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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医药发明肝风灭火 见财起意硬做奸情(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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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士谔叫堂倌添菜,一时添至,传壶互酌,十分畅快。 士谔见子玖带着蓝色辫线,遂问:“带谁的服?” 子玖道:“家姑没了。” 士谔道:“令姑母患的不是痨瘵么?” 子玖道:“怎么不是。” 士谔道:“一帆回去时光,听说已经好点子了,怎么又会变凶?” 子玖道:“俗语说,郎中医了病,医不了命。已经命尽禄绝,碰着仙人也未见能够挽回。”忽问一帆道:“我正要问你,肝风肝风,这肝风的话头到底确不确?” 一帆道:“你怎么忽然要问这个话?” 子玖道:“就为家姑母的病,我心里确有点子疑惑,所以问问你。” 一帆道:“肝风的话,医书上通载的,看来总不会有甚差误。” 子玖道:“这样我愈加疑惑了。家姑母患了一年多的病,到去世那一天,忽地告诉家祖母道:‘儿病是不会好了,今天就要长别母亲呢。母亲岁数已大,肯求万勿伤感,只当没有生我这么一个人。’又向我爹妈说:‘哥哥、嫂子,我死后好好的解劝解劝,母亲身体衰弱,哭泣是万万哭泣不得的。替我孝顺孝顺老人家,我做鬼也感激你们呢?’祖母问她为甚讲这不吉话儿,她说:‘才见许多鬼怪都在床面前,牛头马面、无常鬼、鬼保正、大头鬼、小头鬼、夜叉鬼都全。因为你们在房里,生人气盛,不敢久留,站一会子就去了,我晓得必定再要来的。’祖母听了,吓得什么相似,就点香烛望空祝祷:如果必不能留,情愿自己代替女儿。我父亲便说:‘这是神经惊乱所致,鬼怪决然没有的。’当夜我祖母就添雇三五个做粗活的老妈子陪夜,并在房里点上八九支大蜡烛,透亮通明,没点子乌暗所在。合家子都环坐在床边,病人心里略略安静。到了十二点钟敲过,房里头忽的起了一阵风来,把八九支大蜡烛全都吹灭。连忙找寻火柴,重行点亮时,病人已咽了气。守夜的人都说这阵风是鬼头风,鬼见众人眼光都射在病人身上,阳气重不过,不能够勾魂摄魄,特地放出狡猾手段,弄灭了火,乘大众扰乱时光把魂魄勾了去也。我父亲终是不信,连连问人,也终没有确切的论断。” 士谔听至此,才言道:“必是门窗没有关闭严密,风从隙入。守夜的人一心在病人身上,没有留意罢了。” 子玖道:“那决不会的。病人很是怕风,房门都闭的严密,窗更不必论了。我父亲因为此风来的奇怪,一定要问出个根由来,后来问到一个精于医学的朋友,说出一番议论来,虽像有理,我确终有点子不信。他说:‘这风就是肝风。一个人到临死时光肝风必定大发,从口、眼、耳、鼻、四肢百体汗毛孔里透发出来,嘘拂激荡,其力非常利害,蜡烛火怎么不要吹灭?医书上说人为一小天,天风利害时光,走石飞沙,扬尘拔木,人与天是一个道理。吹灭几支蜡烛又何足为奇。’一帆,你是个医家,这段话你看如何?” 一帆没有回答,士谔早笑得弯下腰去。子玖道:“云翔你笑什么?” 士谔道:“我是乐,不是好笑。现在中国正在贫困时光,难得有此大发明家,发明出这种新奇事物,将来于国民生计问题获益必是不少。” 子玖、一帆齐问何故,士谔道:“我无非是举一反三的道理。肝风既是能够灭火,人肚里的五脏,像心属火,心火一定可以燃烧,煤炭、柴片一切可以用不着了。肺属金,肺金一定要以铸造东西,首饰、国币任意制造,赔款、洋债也都不必忧了。肾属水,肾水一定可以灌溉,像甘肃逢着旱灾,又何足为虑。脾属土,脾土的用场更是广阔,可以树艺一切植物,百谷、百菜、百草、百药,凡是有益于人的东西,没一样不好种植,吾国农业岂非要大大发达么?金、木、水、火、土随心所欲,无不如意,生计问题怎么还会困苦?” 子玖、一帆也都拍手狂笑,连称妙论。一帆道:“五脏属之五行,也不过是相像之说,并非真有其物。此公以灭火之风为肝风,失之太泥了。” 士谔道:“我想着一个典故了。从前有个姓倪的医生,于药性很有心得。一天和我两个闲谈,被我赢了他一个东道。他说五色配五行,五行合五味,穷源反本,论了一大篇。我只是微笑,一句话都不去回答。他问我为甚好笑,我道:‘听你讲笑话,如何不要笑。’他不肯服,争来争去,各赌下一个东道。请了公证人,言明哪个理短,哪个输。我就问他:‘你说肾属水,色黑,味咸。照这么说,肾亏的人只要吃点子盐汤、墨汁,不必再求别味了。’他被我这么一驳,驳得顿口无言,东道输给我了。” 一帆道:“云翔惯于强辞夺理,只是按诸事实却都不很对。” 子玖道:“酒冷了,我们喝酒吧。”喝了一会,酒足饭饱,由一帆惠过钞,出了杏花楼。 一帆回行去了,子玖跟士谔到寓所,见行李已经送来。看官记清,从此程子玖就住在士谔寓所。这程子玖为人很是直爽,文才也颇可以,只是行为落拓,举止疏放,于现今的社会很不合适,所以到处都惹人厌恶。三年前,士谔曾替他荐过一个馆地,不到一节,就被居停辞掉了,束修也没有收着。士谔替他去询问,居停道:“云翔先生,承你荐给我那位程先生,我熬的够了,真是谢谢。” 士谔道:“敢是功课不顶真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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