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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南都甲乙纪五


  南都公檄

  四月戊午朔,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户部尚书高宏图、工部尚书程注、都察院御史张慎言、兵部侍郎吕大器、翰林院詹事兼侍读学士姜曰广、太常寺卿何应瑞、应天府府尹刘士祯、鸿胪寺卿朱之臣、太常寺寺丞姚思孝、吏科给事中李沾、户科给事中罗万象、河南道御史郭维经、山东道御史陈良弼、广东道御史周元泰、山西道御史米寿图、陕西道御史加升一级王孙蕃、四川道御史朱国昌誓告天地,号召天下臣民起义、勤王、捐赀急事。

  维崇祯十七年四月溯,南京参赞机务兵部尚书史可法等谨以宗庙危情、生民至计,布告普天臣子尝被今天子十七年之鸿庥、托高皇帝三百祀之阴骘。其言曰:窃闻遭时有道,类多以文事之盛而绌武功;遘会非常,正可以国恩之洪而征臣节。故天宝乱而常山、睢阳之事著,靖康靡而宗泽、李纲之气烈。彼皆慝从上作,衅可预知。然且侠骨铮铮,与长岳之峰而并厉;义风烈烈,拨霓裳之奏以争鸣。况休命笃于上天、明德光于良史,有若本朝者乎!力扫凶氛,二祖之廓清号同盘古;治从宽简,累朝之熙洽象拟华胥。迺至今土特兴,宏谟益备:孝庙之温恭俨在,世祖之祖武重光。常冲龄而扫恭、显之氛,立清宫府;于召对而发龚、黄之叹,总为编氓。以寇起而用兵,是虐民者寇也,而兵非得已;以兵兴而派饷,是糜饷者兵也,而饷非自私。顾犹诏旨勤颁,有“再累吾民”之语;每遇天灾修省,无“一时自逸”之心。蔬膳布袍,真能以天下之肥而忘己之瘦;蠲逋宥罪,不难以一人之过以就臣之名。是宜大业之宏昌,何意诸艰之骈集!理诚莫解,事有可陈。思为苍生而得人,上之张罗者诚广;责以赤心而报主,下之自矢者难言。家家有半闲之堂,事事同小儿之戏。果能功名比曹武惠,讵妨好官之得钱;竟无肝胆似汉淮阴,曾念一人之推食!成俗大都尔尔,贤者亦并悠悠。壅蔽实繁,担当何状?图之不早,病已成于养痈;局尚可为,涉必穷于灭顶。悲夫!悲夫!边尘未殄,寇焰旋腾;血溅天潢,烽传陵寝。秦称天府,谁能封以一丸;晋有霸图,无复追其三驾。迺者介马横驰夫畿辅,羽书不绝于殿廷;南北之耗莫通,河山之险尽失。天威不测,极知汉天子自有神灵;兵势无常,岂得谢太傅但凭歌啸!留都系四方之率,司马有九伐之经;义不共天,行将指日。克襄大举,实赖同仇。请无分宦游、无分家食,或世贵如王谢、或最胜若金张,或子虚之以赀起、或挽辂之以谈兴;乃至射策孝廉、明经文学,亦往往名斑国士、橐为里雄。合无各抒状谋、各团义旅,仗不需于武库,糗无壅于郇厨;飞附大军,力争一决。但群策直承黄钺,岂贼运得有白头!丑类立歼,普天大脯。此则万代之所瞻仰,虽九庙亦为之鉴临者也。倘策未暇于即戎,必义且先于助饷;多或抵小国之赋,少则割中人之家。幸济危机,何弦高之牛足惜;即非长物,亦曹洪之马是求。各付有司,转输留讨。此则事弥从便,气易为豪。至登垄巨商、联田富室,若与缙绅并举,亦自分谊攸殊。然使平准法行,即杨翟之雄岂得举其奇货;又如手实令在,将处士之号未可保其素封。凡称多筭之有余,总赖圣恩之无外。欲与其为义士,多方亦赖同盟。偶值佳缘,毋忘善诱!譬以同舟之谊,但凡在千八百国,畴非王臣?揆诸恤纬之心,决不至二十四城,遂无男子!呜呼!亲郊乃雍容之事,唐庄尚有崇韬;出塞本徼幸之图,汉武乃逢卜式。矧兹何日,敢曰无徒!不惟社稷之忧,即是身家之筭。始贼之巧于为饵,时亦有优孟之仁;迨我之既入其樊,莫不婴地狱之罚。齐姜、宋子,相率而入平康;珠户、绮窗,所过便成瓯脱。来俊臣之刑具,则公卿之被拷者痛尝;郑监门之画图,与老弱之受害者酷肖。是皆难民所说,足令听者寒心!夫连岁报陷,如西安、太原、武昌等处,皆行省也;其中金穴何止一家。若一时之牛酒不乏,虽八公之草木可驱;只坐一悭,遂成胥溺,岂不冤哉?欲图稳着,须问前车。诚清夜而念上恩,虽何曾之万钱有难下咽;更援古以筹得策,岂王衍之三窟便可藏身?同舟即是一家,破巢必无完卵;可不思之思之又重思之哉!法等智不足以效谋,愤何辞于即死;实切报殳之顾,辄通托钵之呼。人理尚存,我求必应。如缠情阿堵、绝念封疆,睢阳之援竟停,则霁云抽誓言之矢;荆州之粟独拥,则温峤有回指之旗。封章尚达于北辰,夺笔敢驾于南史!是为过计,亦属痴衷;见起君亲,约昭天日。法等无任斫地呼天、捶心沥血之至!

  在籍兵部侍郎徐人龙、主事雷演祚移檄远近,浙江台绍道傅云龙与台州知州关继缙、通判杨体元并推官张明弼、知县宋腾熊、在籍陈函辉等亦誓师,临川曾益、吴群诸生王圣风、徐珩等各有檄文。

  临海陈函辉讨贼檄

  呜呼!故老有未经之变,禾黍伤心;普天同不共之仇,戈矛指发。壮士白衣冠,易水精通虹日;相君素车马,钱塘怒击江涛。呜呼!三月望后之报,此后盘古而蚀日月者也。昔我太祖高皇帝手挽三辰之轴,一扫腥膻;身钟二曜之英,双驱诚、谅。历年二百八纪,何人不沐皇恩?传世一十五朝,寰海尽行统历。迨我皇上崇祯御宇,十有七年于兹矣。始政诛珰,独励震霆作鼓;频年御敌,咸持宵旰为衣。九边寒暑,几警呼庚呼癸之嗟;万姓啼号,时切己溺己饥之痛。虽举朝肉食之多鄙,而一人辰极之未迁;遽至覆瓯,有何失序!呜呼!即尔纷然造逆之辈,畴无累世沐养之恩?乃者焰逼神京,九庙不获安其主;腥流宫寝,先帝不得正其终。罪极海山,贯知已满;惨深天地,誓岂共生!呜呼!谁秉国成?讵无封事!门户膏肓,河北贼置之不问;藩篱破坏,大将军竟苦罔闻!开门纳叛,皆观军容使者之流;卖主投降,尽宏文馆学士之辈。乞归便云有耻,徒死即系忠臣。此则劫运真遭阳九、百六之爻,而凡民并值柱折维裂之会矣。安禄山以番将代汉将,帐中猪早抽刀;李希烈自汴州奔蔡州,丸内鸩先进毒。凤既斩于京口,剖尸之僇安逃;景亦毙于舟中,跛足之凶终尽!无强不折,有逆必诛。又况汉德犹存,周历未过。赤眉、铜马,适开先武之中兴;夷羿、逄蒙,难免少康之并僇。臣子心存报主,《春秋》义大复仇。业赖社稷之灵,九人已推重耳;诚愤汉贼之并,六军必出祁山。呜呼!迁迹金人,亦下铜盘之泪;随斑舞马,犹嘶玉陛之魂。矧具须眉,丘叨簪绂。身家非吾有,总属君恩;寝食岂能安,务伸国耻。握拳透爪,气吞一路鼓鼙;啮齿穿龂,声断五更鼓角。共洒申包胥之泪,誓焚百里视之舟。所幸泽、纲张翼宋之旗,协恭在位;愿如恂、禹挟兴汉之钺,磨厉以须。二三子何患无君,金陵咸尊正朔;千八国不期大会,江左赖有夷吾。莫非王土、莫非王臣,各请敌王所忾;岂曰同袍、岂曰同泽,咸歌“与子同仇。”聚神州、赤县之心,直穷巢穴;抒孝子、忠臣之愤,歼厥渠魁!斑马叶乎北风,旗常纪于南极。以赤手而挟神鼎,事在人为;即白衣而效前筹,君不我负!一洗欃枪晦蚀,日月重光;再开带砺山河,朝廷不小。海内共扶正气,神明鉴此血诚!谨檄。

  陈璧论贼必灭有八

  户部司务陈璧奏曰:“闯逆据秦越晋,破都逼帝;望风讹传者,非谓其智深勇沈、将卒超越,必谓其假仁仗义,百姓乐归。以臣所睹闯贼所为并贼将贼兵之情形决之,贼之必灭,断断无疑也!贼之来也,所过郡县,绝无战功;惟用奸细广布流言,辄云大兵百万、战将千员,顺者秋毫无犯、逆者屠戮全城。致荒残愚民被其煽惑,或望风逃窜、或俛首迎降;贼未至境,城市一空。及贼压境,奸淫掳掠,殆无噍类。民恨其诈,更受其酷,心切同仇:知其必灭者一也。逆贼进京,毫无大志。止张伪示,钩通长班;抄没勋戚,锁押百官追银两,或千金、或万金,昼夜夹打,惨酷万状。文官有钱者,不问才品、止看肥长,仍旧收用。流毒如此、用人如此:知其必灭者二也。贼兵沿门掳掠,抢财物、淫妇女,反复殆尽;仍各移据一家,责供狼餐。道路行人,短褐苟完,即缚拷夹。满城百姓,如在汤火,片刻难存;知其必灭者三也。贼将所号头目数人,各相雄长,目无贼主。闯逆屡欲僭位,其下每相对偶语云:“以响马拜响马,谁甘屈膝?”又言:“我辈汗血杀来天下,不是他的本事。”时聚族殿上,谑浪笑傲,秽亵不堪:知其必灭者四也。逆贼所追官民财物,下将十取二、三以解上将,上将又十取二、三以解闯逆。又有此将押追,彼将攘夺。吏政选用、将府拘囚,上下争利,文武争权:知其必灭者五也。贼兵掳括,腰缠多者千余金,少者亦不下三百、四百金;人人有富足何卿之心、无勇往赴战之气。临敌必至怯亡,平日渐将溃散:知其必灭者六也。燕京所积米麦有限,今贼兵人马作践,指日必尽;东南绝运,西北奇荒。破城不满二十日,米价已腾贵三倍,嗷嗷怨恨。半年之内,燕京内外必至绝粒:知其必灭者七也。贼来道经西鲁,与之市马,仍夺其金。西人痛恨,钩连清兵同总兵吴三桂连兵入讨,贼出兵一万,一阵尽没,仅存七人;贼又络续发兵,兵众怨叹。闯逆不及篡位,四月十二日亲统贼兵应敌;若四方义兵与清兵首尾夹击,知其必灭者八也。更以逆贼所据之势言之,其所据北直、陕西、山西、河南诸处,土地虽广,荒芜不治;人民鲜少,饥困难生:财贿无所出、税赋无所收,此贼势之必穷于内者矣。且逆贼三面距鲁,鲁知逆贼劫聚甚多,无一日忘贼之心。贼若南下,鲁必出大众以捣其巢;贼若守边,我又可出锐师击其后。贼若分头应敌,则兵饷单匮,北制南牵,又贼势之必穷于外者矣。此皆臣身亲目击,段段实境实情。夫贼情如此、贼势如彼,殄灭可期、恢复可奏也。”

  论列贼之情势,无一语不确。虽托空言,要皆实事。故录而存之。

  张献忠杂志

  甲申六月初一日,左良玉陈《恢复多城疏》曰:“臣于去年八月初复武昌,旋以江省为忧,约彼抚按备粮,拟即发兵往护;而抚、按二臣严文力拒臣兵,不使得前。贼因入袁州,祸中江西,非臣之过也。臣随选副将吴学礼于十月十三日恢复原城,因粮绝兵回;迨贼复返,臣乃遣马进忠统骑兵陆走江西。十一月二十七日,再复袁州;而江西省曾无颗粒寸草以劳军也。又于本月十三日恢复平乡,十二月初二日恢复万载,初五日恢复湖广澧陵,二十六日恢复长沙、湘潭、湘阴湖南一带城池,获各城伪守等官尹苏民等,现在九江营监禁。遣副将马士秀等统步兵由水趋湖广,因于十二月二十四日恢复临湘,即于月有恢复岳州之大捷。又于十七年正月十六日恢复监利,二十二日恢复石首,二月十一日恢复公安。先是,臣又调副将惠登相率兵由均东下会师,于十七年正月二十四日同副将毛显文恢复惠安,又于二十六日乘胜直捣随州。未满三月,恢复府州县一十四处。屡次捷功,俱经臣与监军职方司主事李犹龙先后驰报。近檄袁、岳水陆兵马合进江追贼,而逆献始踉跄窜蜀,江右、湖南尽为宁宇。今图乘隙进复陵寝,方惬臣之本愿。督吕大器驻兵江西省城,从不出一步,乃有恢复吉安之报;顾不思献贼未到吉安,何事恢复?反疏“左兵无心剿贼,皆足为地方之患”等语。

  湖按黄澍疏曰:“正月初三日,据郧标右营副将贾一选塘报:献逆于十二月十五日自荆河口搭浮桥渡河,十二月二十四日入荆州城,及老回回合营。先是,荆为闯逆部贼任、孟二贼所据,老回回曾与之争。自献逆渡河,而任、孟杳遁,为分、为合,似未可知。”

  献、回在荆、襄,闯逆据承德;楚中入川、入豫要路,我往则寸寸皆断、彼来则处处皆通。今我取得前者,惟青、徐一线,亳、归数武而已。

  六月十三日,张献忠陷涪州,再陷泸州。二十二日,献忠冲佛图关,遂围重庆四日。城中力不支,乃破;献忠屠之一城老幼无孑遗者。取壮丁去耳鼻、两臂,驱至各州县;言“兵至而不下者视此。但杀王府官府乡绅封籍以待,则秋毫无犯矣。”由是所至,官民自乱,无不破竹下者。巡抚陈士奇时交代未至,与重庆推官王行俭俱死。瑞王避难在渝,阖门遇害。总兵赵光远降贼;士英犹请降敕奖之。八月初五日,献忠围成都。初九日,献忠陷成都;蜀王阖宫遇害,抚臣龙文光暨道、府皆死。三十日,贵抚范矿奏蜀寇猖獗。

  九月十四日,御史徐养心言:“闯贼使孟长庚筑江陵城,逆献复有取荆州之檄。万一顺流而东,浔阳、芜湖单弱,枢辅尚属筑舍,不几以金陵为孤注耶?总督死者止熊文灿耳,其地一味欺饰,失律之罪为何?”十二月十九日,四川佥事张一甲言:“川事决裂之甚,东则张贼直冲夔门,由忠、万而上,势如破竹;北则李贼渐逼阆中,广元、昭化以南久已降贼,通、巴一带日为摇黄土贼西掠。六月二十一日,张贼陷重庆,瑞王遇害,旧抚陈士奇拷死,将弁伤歼、兵民斫去一手者万计。八月初五日,张贼围省城。初九日,大炮崩城,官兵尽溃;士民惨死,拥尸塞流。蜀王、抚按、总镇三司,俱无下落。而李贼又于七日招安保宁,士民投顺;川北无兵,胆气已为摇黄折尽。自涪、渝继陷,各兵死手放归,见者寒心。”二十日,川督王应熊上言:“重庆、成都二府,凡川民敲骨吸髓,所供殆七、八十万,悉为贼有。”

  李自成杂志

  甲申七月十三日,李贼出关道雒阳,攻密县李际遇小寨。十八日,伪“顺”行牌至东昌云:“发兵三十万,由曹县至金乡缴。”十九日,参将夏有光报探至台儿庄,知闯贼见在平阳整兵,太原、潞安乡绅富户尽徙西安。二十日,李贼伪将宋朝臣兵至杜胜集,旧兵部职方主事郭献珂微服村居,召标将张成初与战于桃园,贼兵溃,追获朝臣斩之(《遗闻》作“郜献珂”)。八月二十八日,芜湖主事陈道晖奏榷关银被贼入,皆掠尽。十月二十一日,李贼出潼关,三营向归德、三营上裕州、二营踞郏县。十二月初六日,陈潜夫报李贼下河南。

  伪官

  甲申六月初七日,原任河南劝农兵部尚书丁启睿奏:“弟启光分守睢阳,命副将盛时隆、申吉、白维屏、游击黄承国、都司李定国、马国贞等密会归德知府桑开第,举人丁魁南、郭爌、余正绅等计擒各县伪官,俱于五月十六日一齐擒拿,获得归德府伪登河同知陈奇、商邱伪知县贾士俊父子仆三人、柘城伪知县郭经邦、鹿邑伪知县孙澄、宁陵伪知县许承荫、考城伪知县范倩、夏邑伪知县尚国隽并各伪契一颗。今将所获各贼解京;郭经邦以天暑病死,舁尸浦口俟验。”时济宁都司李允和杀伪官刘浚、尹宗衡、张问行、傅龙等九人,囚原任兖西道副使叛官王世英解京献俘。又开封府推官陈潜夫、寨勇李建知、刘洪起等各杀伪官南往,青州府衡藩率诸生驱杀伪官请徒内地。四川巡按御史刘之渤奏报:合江、仁怀擒杀贼杨腾凤、张见骘等。改潜夫江西道御史,巡按河南;启睿以原官为河南安抚。赐遇知、洪起总兵官,敕之渤下部纪录。

  初十日,马士英疏曰:“为请申大逆之诛,以泄神人之愤事。缙绅之贪横无耻,至先帝末年而已极;结党营私、招权纳贿以致国事败坏,祸及宗社。闯贼入都之日,死忠者寥寥。降贼者强半侍从之班、清华之选;素号正人君子之流,皆稽首贼廷。如科臣光时亨力阻南迁之议,而身先迎贼;龚鼎孳降贼后,每见人则曰:“我本要死,小妾不肯。”其他逆臣,不可枚举。台省不纠弹、司寇不行法,巨窃疑焉。更有大逆之尤者,如庶吉士周钟劝进未已,复上书劝贼早定江南;又差人寄其子,称贼为新主,盛夸其英武仁明及恩遇之隆,以摇惑东南。亲友见者,无不愤恨;恨不立毁其家。昨臣病中,东镇刘泽清来见,诵其劝进表联云:“比尧、舜而多武功,迈汤、武而无惭德。”又闻其过先帝梓宫之前,扬扬得意,竟不下马。臣闻之,不胜发指。其伯父周应秋、周维持,皆魏忠贤门下走狗;本犯又为闯贼之臣:枭獍萃于一门,逆恶种于前世。臣按律:谋危社稷,谓之谋反。大逆不道,宜加赤族之诛,以为臣民之戒。今其胞兄周铨尚厕衣冠之列,其亲堂弟周镳俨余寅清之署;均当连坐,以清逆党。伏乞皇上大奋乾断,敕下法司:先将本犯家属并周镳、周铨等严行提问,依律正法。其余从贼苟免诸臣,分别定罪。庶国法伸而人心儆,于新政不无小补矣。”

  十二日,通政使刘士桢请令北面大小文武职官,俱着归原籍,静听朝廷处分,不得纷然奏辨;上从之。

  十五日,叙东省擒杀伪官功,以李元和为首。

  七月初二日,令叙山东擒伪功。

  初八日,谕北京从逆诸臣效六等定罪。

  二十五日,刘孔昭荐钱位坤。言“位坤曾经吴三桂收用,忠实可信;长安所刻《国变录》,为奸徒借题害人,不止龚彝受屈。请亟收用位坤。”

  八月初三日,原任居庸巡抚何谦自北逃归。

  初四日,朱国昌言:“往者贼入都城,自阁部以至庶僚,无一不青衣小帽叩首贼廷者乎?至贼众已去,又思藏头换面,驾言不屈;潜踪觅线,冀燃死灰。知梁兆旸、何瑞征等,万口唾骂。至若刘大巩等,耻心荡然;当与周钟辈并行正法者也。”

  初八日,谕刑部:“所拟从逆之臣,如领兵献策,即在庶僚岂可末减?督抚、总兵降贼,情罪极重,岂可列二等?京堂、科道、翰林受贼伪令,岂可止于绞?封疆大吏闻变倡逃,岂止于流?献女献婢,岂止于徒?诸臣负恩辱国至此,须有定案昭示天下。”

  初九日,逮故大同知府张璘然、户侍郎党崇雅、祭酒薛所蕴。

  二十日,伪太常丞项煜逮到。

  二十七日,御史王孙蕃、方以智自亏臣节,复撰伪书以乱是非;命逮以智。

  九月初一日,下部议王先通恤褒。先通,非王守仁后人,冒袭;降贼劝进,为贼声罪所诛。

  十六日,浙抚任天成劾“浙属乡宦金汝砺、缪沅身污伪命,张璘然、方允昌为贼亲,一归一未归。李纲、徐家林俱受伪职,庶吉士鲁栗、王自超、吴尔埙、魏学濂为贼所留,止学濂痛愤自缢;诸人犹恋身家,臣谊安容。”

  十八日,田仰拿解光时亨至。

  二十一日,高杰为匍匐南归之臣,请从末减。

  十月初五日,降贼故尚书张缙彦自言在河北收义勇、诛伪官;大学士王铎保之。命以原官,总督北直、山西、河南军务;文武委用,给空名札二百。

  十二日,御史胡时亨言:“近来章奏、文武升授,皆出勋臣之口;至从逆伪官,借口军前,蒙面求进。武臣不效命,谓文臣掣其肘;今不又武臣掣文臣之肘乎?”又言:“黄国琦、施凤仪补用,臣实骇然。黄则伪吏部掌朱封者;施则管仪仗时,语贼不可用亡国之器,愿自赔十金造者。此何人?而辱班行乎!”

  十五日,兵科王之晋奏李祖述、朱元臣偷生负主,有愧诸勋;下部议。

  十九日,谕兵部:“临淮侯李祖述奉命守门,城陷君亡,偷生南窜;该部严议。”命北归庶吉士史可程督辅私寓候议。刘泽清招禁商船为水营,荐黄国琦为监军。

  二十日史可法荐北归谕德卫允文兼兵科,命监高杰军。

  十一月初五日,丁启睿、丁魁楚合奏:有伪侍郎金之俊保举二人伪抚,遣人持檄文至,为刘良佐所获。二丁合辞待罪。

  二十五日,御史沈宸铨劾张缙彦、王永吉、何谦、邱祖德、黄希宪、鲁化龙;命缙彦、永吉勿问,何谦等法司提究。

  二十七日,刘泽清荐时敏海外兴屯。令苏京驻庙湾防海。

  十二月初五日,春坊韩四维自言未经贼辱,弃家南奔;令复官。四维实愿施银一万求贼司业,而贼降为修撰者。

  十一日,光时亨辨罪;不允。

  二十日,受伪命李逢甲赠太仆少卿。

  二十一日,刘泽清荐受伪命时敏仍以兵科开屯大瞿山。刑部尚书解学龙请宽贬节偷生诸臣如何瑞征、张若麒、杨观光、党崇雅、熊文举二十二人,应候三年定夺。

  二十三日,解学龙上从逆诸臣六等罪:一等应磔,宋企郊等十一人;二等应斩拟长系秋决,光时亨等四人;三等应绞拟赎,陈名夏等七人;四等应戍拟赎,王孙蕙等十五人;五等应徒拟赎,宋学显、沈文然等十人;六等应杖拟赎,潘同春等八人;有疑另拟,翁元益等二十八人。保国公朱国弼等合疏纠刑官六失;御史张孙振亦言“从逆一案,明谕法宜从重;大司寇操此三尺,推诿半年,八人出脱。北人诸人乃贼弃之而来,非弃贼而来!解学龙卖法舞文,乞敕公鞫!”革学龙职;以高倬为刑部尚书。

  乙酉正月初十日,韩四维逃归,托言前使岷府,不污贼尘;上谓“遣封在四月中,可未及受事,何得欺饰?姑着调用!”工科钱□奏:“科场大开贿赂,何瑞征、项煜公然市买。”

  二十三日,苏松按周元奏杨枝起、宋学显、杨汝成、宋之绳、曹谷、朱积、翁元益既受伪官,岂容幸漏;令法司提问。

  诛周钟等

  四月初九(辛酉),杀从逆光时亨、周钟、武愫,又杀原任武德道佥事雷演祚、礼部主事周镳。镳与钟,从兄弟也,负时誉,与阮大铖有隙。士英参钟从逆,谓镳当坐;照磨张明弼奏镳险恶,朱统銇摭镳他事:论劾提问。演祚与大铖有怨,刘泽清疏攻吕大器及演祚,大铖复奏演祚不忠、不孝;吏科林有本继之。有旨:“从逆各犯及演祚二案,着法司速行讯结。”光时亨者,与李明睿不同声气,阻驾南迁者;故与四人同死。

  周钟遁居嘉兴项仲展家,时遣无锡武举邹浩之往逮;钟见邹,谓之曰:“汝非有年谊乎?”邹曰:“然。”因伪云:“老年翁此去,亦不如不去;晚生妻子已下狱矣。”钟与千金,邹不受。钟曰:“去终是死,亦避不得矣!”遂行。至南京,杀于大中桥。临刑,谓众曰:“今杀我,天下遂太平乎?”时年四十四,万历壬寅生也。

  边镇诸将

  甲申六月十三日(己巳),以总兵吴志葵镇守吴淞。先是,江北诸镇兵不戢,眈眈思渡。志葵时为游击,随抚臣郑瑄镇京口。志葵悉心守御之,昼夜靡懈,江上以安;故有是擢。

  十八日(甲戌),刘泽清请诛吕大器,指其起用王重掌选;又指其比雷演祚,谓“演祚为吴甡走狗,杀周延儒以媚东林。”泽清又荐张捷、邹之麟、张孙振、刘光斗及逃抚郭景昌、王永吉。

  十一日(丁丑),塘报陕西全陷。马士英请亟奖赵光远,给以空札一百;时光远已降贼矣。

  十三日(己卯),济宁回子兵朱继宗伤杀所署副将杨朴一家,而自为总兵;与李元和共事。

  十八日(甲申),北将于永绶等领马兵千人,驻札镇江。浙江都司贾之奎领步兵至,止其地;及京口营兵与各路零卒分札西门外与教场等处。类聚繁杂,平日与市铺交易,未免争较锱铢,遂各怀嫌忿。复因马兵以贱值攫小儿瓜,相持不让,兵伤儿额;道路不平,攒殴之,缚而掷之江。马兵攘臂,欲得首事者甘心焉。问之,则浙兵居多,深以为恨;呼党攻斗,忿然驰马来。路遇浙营守备李大开,呵之不下;大开怒,抽矢射之,中数人。马兵谓浙营兵将皆欺我,群起攻杀;大开中矢,伤重即毙。时浙兵于道上有窜隐民家者,马兵借端挟索,恣其淫掠;焚东门外居民数十里。马兵有云:“四镇以杀抢封伯,吾辈何惮不为!”仇杀不解,几成大乱。祁抚军擐甲驰往压弹,地方以安。而马兵旋为史阁部调去仪真安插,其事得解。事闻,上以于永绶等四将驰千余兵纪律不彰,仇杀骇听,宜速处其首衅者;令赴史可法军前核治。可法下令总镇官,处分起事兵丁一、二名而已;其后兵将调集,悉听本处抚臣节制,着为令。命总兵黄斌卿防御京口、邱磊镇守山东。

  七月初三日(戊子),命四镇各率兵由六合驰赴督辅调用;皆不奉诏。

  初五日(庚寅),祁彪佳、黄斌卿总兵镇江,命金声桓驻防淮、扬。

  初六日(辛卯),张凤翔手书移邱磊,言北兵甚迫,义不可往;已率义勇乡绅离东昌而来。

  初九日,加李际遇、刘洪起总兵,防御河南。

  初十日,定京营之制悉照北京。以杜宏域、杨御蕃、牟文绶补三大营各总兵,各统一营至五营;卞启光、窦国宁、胡文若补三大营各总兵,各统六营至十营;詹世勋等各补正副号顺。先是,牟文绶协防凤陵,见贼势纵横,捐赀募练义勇数千,以资战守;至是,有京营之命。即与刘良佐议:原兵愿留凤者、不愿留者,各听自便。于是不愿留者,即令原领兵官王先声、袁大仁等统率,并骑甲、器炮俱赴刘镇交什外,其余挈妻子先南走,期以随绶暂驻江浦四千余人。兵将不忍相离,绶奏“该督神机、巡逻二营名虽一万六千,实不及一半;倘隶此四千人于二营,可壮京营守御。”上下其章于所司。诏各镇举用大帅;刘泽清荐水陆大将马化豹、柏永馥,俱听史可法题用。疏入,上嘉其得体,故有是命。御史陈荩募兵云南,先携三万金备饷。

  二十六日,杜文焕提督巡捕营。

  八月初二日(丁巳),苏抚祁彪佳言:“镇臣黄斌卿躬提一旅至京口,正值乱兵肆劫,才得布置;郑鸿逵欲以上江调换他处,那借之钱粮如何销算?”

  初七日,命左良玉开藩武昌;左梦庚、惠登相并都督佥事。

  初九日(甲子),王应熊开藩遵义。

  十五日,刘良玉移镇寿春。马士英荐汪硕德兄弟招募水师造船。

  二十八日,刘泽清上言“进取之计”:“募数十万之兵,储数十万之饷,备十余万之马匹、器械,须整顿一、二年,乃可渡河。今惟恐姜曰广、刘宗周不得党胜为怏怏,臣不能随辅臣急于一渡也。今虏已入临清,会兵南下;贼已道雒阳,攻密县。如此光景,寇不至江、清不至河不止也。”

  二十九日(甲申),封福建总兵郑芝龙南安伯。都司同知陈谦奉命往闽,请乞召对,面陈军政机宜。并祈臣工尽涤积习,忘尔我门户之私;文武协和、中外交应,以赞中兴之业。谦镇粤时,曾与郑芝龙盟于羊城,矢心报国;近因寇患,陈追剿三策。部议谓其切于时务,可佐前筹;且与闽帅交善,令齎敕谕、金帛往闽奖赉芝龙,兼调其兵六千入防,即与郑鸿逵统领共兄一万之数。俟谦差旋淮浦,以旌贤劳。

  顾锡畴请谥

  甲申七月初八日,礼部尚书顾锡畴疏称:“文震孟正性直节,望重朝野。当熹庙初,“勤政讲学”一疏,直褫逆珰之魄;以致削夺,几陷危祸。复蒙先帝赐环,劳深讲幄,特荷拔置政府;竟为同列温体仁所抑速去,未至大用,齎志以殁。奉先帝赠恤之旨,而美谥未膺,公论惋惜。罗喻义正气孤标,著述多先儒所未发之旨。为南大司成,擒倡建逆珰之祠者置之法;风毅肃然。后以日讲不附会温体仁进呈讲章,遂致告;朝野重之。姚希孟学问志行,渊纯刚果。少以风节自励;一入仕途,遂为小人侧目,珰祸幸留硕果。后直先帝讲幄最久,启沃功深;又为温体仁所不容,抑郁以死。先帝恤之,已有赠荫,而谥典未举。吕维祺生平忠孝,捐助急公。雒阳陷日,烈烈以死,全大臣不辱之节。已经赠恤,未与易名之典。四臣立朝、殉难本末,近在数年内人人能道之者也。乃应得谥恤而久悬不补,则未免为盛朝之缺事矣。并请削体仁滥邀非分之谥,以正褒诛大义。”上以事关激劝,从之。

  《遗闻》云:允顾锡畴议,削温体仁“文忠”谥;寻复之。予大学士文震孟谥“文肃”、刘一璟谥“文端”、贺逢圣谥“文忠”、礼部侍郎罗喻义谥“文介”、詹事姚希孟谥“文肃”、兵部尚书吕维祺谥“忠节”、山西巡抚蔡懋德谥“忠襄”、随州知州王寿一谥“忠愍”;懋德谥寻夺之。

  《甲乙史》载:锡畴请谥在六月初十日,十一日予一璟、逢圣谥;及六月二十七日,谕礼部“温体仁贻毒深远,着削去谥,以明公道。”

  北京殉难诸臣谥

  九月初三日(戊子),赐北京殉难文臣二十一人、勋臣二人、戚臣一人祭葬、赠荫、祠谥有差:阁臣范景文谥“文贞”,户部尚书倪元璐谥“文正”、左都御史李邦华谥“忠文”,兵部侍郎王家彦谥“忠端”,刑部侍郎孟兆祥谥“忠贞”,右都御史施邦曜谥“忠介”,大理寺卿凌义渠谥“忠清”,太常少卿吴麟征谥“忠节”,左春坊庶子周凤翔谥“文节”,左谕德马世奇谥“文忠”,左中允刘理顺谥“文正”,检讨汪伟谥“文烈”,太仆寺丞申佳胤谥“节愍”,户科给事中吴甘来谥“忠节”,御史陈良谟谥“恭愍”,御史陈纯德谥“恭节”,御史王章谥“忠烈”,吏部员外许直谧“忠节”,兵部郎中成德谥“忠毅”,兵部主事金铉谥“忠节”,观政进士孟章明谥“节愍”,惠安伯张庆臻谥“忠武”,襄城伯李国桢谥“贞武”,驸马都尉巩永固谥“贞愍”,立祠南京,赐名“旌忠。”又赠死节诸生许琰官翰林院五经博士,从祀忠臣庙中。

  《遗闻》云:赠刘理顺妻万氏、妾李氏、成德母张氏淑人,金铉母章氏、妾王氏、汪伟妻耿氏恭人,马世奇妾朱氏、季氏、陈良谟妾时氏孺人;建坊旌表。

  予勋戚新乐侯刘文炳谥“忠壮”、左都督刘文耀谥“忠果”、太监王承恩、王之心谥“忠愍”、李凤翔谥“恭壮”(凤翔以降贼被杀者)、大同巡抚卫景瑗谥“忠毅”、宣府巡抚朱之冯谥“忠壮”;总兵官吴襄谥“忠壮”,特赠辽国公;周遇吉谥“忠武。”工部主事王钟彦、经历施溥、中书舍人宋天显各予祭葬,赠刑部郎中李逢甲太寺少卿、布衣汤琼中书舍人。

  《甲乙史》载:王章、汪伟谥在七月初一日,张庆臻、李国桢、巩永固谥在九月十六日。又十月初十日,赐王承恩谥,立祠;以降贼夹死王之心荨七人附祀,各荫锦衣官。

  开国诸臣谥

  先后补予开国诸臣谥:郢国公冯国用谥“武翼”,济国公丁德兴谥“武襄”,德庆侯廖永忠谥“武勇”,定远侯王弼谥“武威”,长兴侯耿炳文谥“武壮”,永义侯桑世杰谥“忠烈”,河间王俞廷玉谥“武烈”,东胜侯汪兴祖谥“武愍”,东海郡公茅成谥“武烈”,济阳侯丁普郎谥“武简”,高阳郡侯韩成谥“忠壮”,东邱郡侯花云谥“忠毅”,丹阳县男孙炎谥“忠愍”,当涂县子王恺谥“壮愍”,高阳郡侯许瑗谥“忠节”,缙云伯胡深谥“襄节”,御史中丞章溢谥“庄敏”,晋府长史桂彦良谥“敬裕”,詹事唐铎谥“敬安”、祭酒刘崧谥“恭介”、东莞伯何真谥“恭清”、平遥训导叶居升谥“忠愍”;姑孰郡公陶安、学士詹俱谥“文献。”

  《甲乙史》载:丁德兴、冯国用、廖永忠、王弼、耿文炳谥在七月十五日,傅友德、冯胜、章溢、桂彦良谥在七月十九日,唐铎、刘崧、何真、叶居升谥在七月二十一日,桑世杰、俞廷玉、汪兴祖、茅成、丁普郎、韩成、花云谥在八月二十二日,陶安、詹同、孙炎、王恺、许瑗、胡深谥在九月十八日。

  建文朝死难诸臣谥

  补予建文朝死难诸臣谥:文学博士方孝孺谥“文正”、兵部尚书齐泰、太常寺卿黄子澄、刑部侍郎张昺、太常寺少卿卢原质、给事中叶福俱谥“节愍”,礼部尚书陈迪、御史大夫景清、大理少卿胡闰俱谥“忠烈”、兵部尚书铁铉谥“忠襄”,修撰王叔英谥“文忠”,礼部侍郎黄观谥“文贞”,户部侍郎卓敬、御史大夫练子宁俱谥“忠贞”,衡府纪善周是修、按察使王良俱谥“贞毅”,编修王艮、太常少卿廖升俱谥“文节”、刑部尚书毕昭、左赞善连枢俱谥“刚烈”,都御史茅大方、御史高翔、教授陈思贤、燕府伴读俞逢辰俱谥“忠愍”,给事黄钺谥“忠献”,御史曾凤诏、参军断事高巍俱谥“忠毅”、左拾遗戴德彝、御史魏冕俱谥“毅直”、知府姚善、知县颜伯瑺俱谥“忠惠”、大理寺丞邹瑾、兵部侍郎谭翌俱谥“忠愍”,都御史陈性善谥“忠节”,燕府长史葛诚谥“果愍”,刑部侍郎胡子昭谥“介愍”,谷府长史刘璟谥“刚节”,御史林英谥“毅节”,魏国公徐辉祖谥“忠贞”,越隽侯俞通渊、都指挥瞿能俱谥“襄烈”、卫卒储福谥“贞义”,都指挥谢贵、庄得俱谥“勇愍”,马宣谥“贞庄”、朱鉴谥“壮烈”;皆允给事中李清请也。

  《甲乙史》载云:十二月二十八日,允建文诸臣谥:方孝孺等七十一人、俞通海等十七人;瞿能平阳伯、谢贵英山伯、王得分水伯、马宜全椒伯、朱鉴含山伯。

  正德朝死谏诸臣谥

  补予正德朝死谏诸臣谥:御史蒋钦谥“忠烈”,刑部员外陆震谥“忠定”,工部主事何遵谥“忠节”,刑部主事刘较谥“孝毅”,大理评事林公黼谥“忠恪”,行人孟阳谥“忠介”,李绍贤谥“忠端”,俞廷缵谥“忠愍”,李翰臣谥“忠毅”、詹轼谥“忠洁”、刘平甫谥“忠质”,给事中周玺谥“忠愍”、指挥张英谥“忠壮。”

  《甲乙史》载:诸臣谥在九月二十日;内更有詹寅一人谥“忠宪。”

  天启朝死谏难诸臣谥

  补予天启朝死珰难诸臣谥:副都御史左光斗、给事中周朝瑞、御史周宗建、袁化中、李应升俱谥“忠毅”,黄尊素谥“忠端”,工部主事万燝谥“忠贞”,副使顾大章谥“忠愍”、苏松巡抚周起元谥“忠襄。”

  《甲乙史》载:诸臣谥在九月二十日,内更有缪昌期一人;俱从部请也。

  先后补谥

  先后补予右都御史沈子木谥“恭靖”、工部尚书沈儆炌谥“褒敏”,副都御史张玮谥“清惠”、礼部尚书董其昌谥“文敏”、大学士何如宠谥“文端”,孙承宗谥“文忠”,太常少卿鹿善继谥“忠节”,大学士孔贞运谥“文忠”,蓟辽总督吴阿衡谥“忠毅”,简讨胡守恒谥“文节。”贞运以国变痛哭不食死,守恒、阿衡皆死难者。又予修撰沈懋学谥“文节。”谕德焦竑谥“文端”、祭酒陈仁锡谥“文庄”,礼部侍郎张邦纪谥“文懿。”仁锡初以忤珰削夺,寻得赐环。典较抡才,横经造士,生平究心钱谷、边屯、河漕、律历等书,著述几千卷,皆千秋金镜。子济生,官太仆主簿;命主祭。故兵部尚书于谦为临安伯。谦奠安宗社,有大功;为奸邪构祸。吏、礼部以恤不酬冤,为之请恤。复左都御史陈于庭原官,赠少保。

  《甲乙史》载云:何如宠谥在九月十二日,张玮、董其昌谥在九月十三日,沈子木、沈儆炌谥在九月十六日,陈仁锡、张邦纪谥在十月初八日,沈懋学、焦竑谥在十一月初三日,吴阿衡谥在十一月十二日,胡守恒谥在十一月二十八日。守恒,崇祯戊辰进士,为湖州推官,入翰林;与无锡绅胡之竑通谱。癸未流寇破城,阖门被难。

  七月初二日,予故总督卢象升谥“忠烈。”二十五日,予故巡按湖广刘熙祚谥“忠毅。”《遗闻》云:乙酉春,予吏部侍郎顾起元谥“文庄”、都督刘源清谥“武节。”

  御史张孙振劾在告礼部尚书顾锡畴险邪,有玷秩宗;以其请削体仁谥而谥文震孟也。命锡畴致仕去,震孟、体仁确议。

  补:甲申九月二十一日,赐降贼被杀内臣李凤翔谥“恭壮。”谥法之滥如此。

  吴适参驳

  十二月十三日(丁卯),户科吴适纠乱政监司:“一为陈之伸以衮东少参闻警潜逃,革职逮问;捏称部覆,朦补佥宪。一为夏万亨中书被察,题补劝农知县,加副使衔;弃地南奔,遂营齎诏之役,称副使;又借题迎护,升江西布政:以邑令半载而登兵牧。一为郭正中以举人罪加责戍,蒙选知州,避兵不赴,借名修历入京,奉旨驱逐;今又借危疆躐得佥宪。内此而捐,则从贼拔用之黄国琦应得昼锦矣。”

  “编章”云:吴适抄参忭城伯赵之龙“荐用人才疏”谓:“陈尔翼颂逆有据,且荐崔呈秀为本兵;不可复用。”之龙再疏争之;适特疏言:“祖制:惟科臣专封驳之权,未闻勋爵而参驳正之司。勋臣党邪求胜,将部、科俱可不设;不几背明旨而蔑祖制乎?”是时,张捷秉铨,部务皆阮大铖一手握定,而选郎以贪黩济之,吏道庞杂。惟适办事垣中,抄驳侃侃,不惮权贵。若安远侯柳祚昌荐授程士达督理京营;适抄参“士达非科贡正途,勋臣乃提督大汉,非有标营之责,何得侵枢戎职掌以夺铨部权势?”怀庆知府郭仪凤疏言挂冠勤王,且诬巡抚方震孺贪状;适驳参“郡守无勤王之例,挂冠非入援之名。仪凤不侯宪檄、非奉明纶,擅离职守,饰词妄渎。察抚臣清执有素,仪凤秽迹著闻,必惧题参,先行反噬;自应严究,以杜刁风。”光禄署丞张星疏求考选;适驳参“张星以县令躁进降处,又挂察典;不惟望断清华之梦,亦已身绝仕进之阶。乃无端幻想,侥幸上赏,欺君孰甚!若一为点破,则阖门大典,不几为燃灰之地、向跃之门耶?”保定侯勋卫梁世烈请袭祖爵;适参“国难以来,虽王侯戚里咸喂虎狼,华胄重臣悉罗锋刃;而其间脱身图存、埋名溷俗者固亦不乏。该勋何以逆料其家之必歼,而以子嗣乎?万一本宗匹马来归,将夺诸该勋以授乎?抑姑仍之且两封乎?恐无此法纪也。该勋世受国恩,诚恢复有志,何难倡诸勋旧破家从军,自当直捣燕云,上为先帝复仇、次为诸勋雪耻。尔时访问本支有无存否,然后请诸朝令,光复祖爵,不亦休乎!昔李晟收复长安,下令军中曰:“五日内无得辄通家信。”今长安未复,殊非诸臣问家之日也。”遂安伯勋卫陈浚请袭;适参“自都邑变迁,山河阻绝;世次无凭,单词莫信,业奉明旨严覈。该勋一请、再请,若不能待;直视五等之封,祗同土块之乞。亦与菜佣都督一醉告身为可以弃时拾芥而攘取乎?况遂安勋卫今或遯迹闾阎、或从容归国,安可悬坐鬼录?使后来鞍马遗裔,执途人而可称;攀髯孤忠,裂本支而他续也!”中书舍人张钟龄请给部衔;适参“职方何官、监军何事?妄行陈请。若果报国有心,何官不可自效!而藉口赞画,辄请高衔;躁进尤甚!”他若革职司务朱济之、计处、吏部聂慎行、副使曾应瑞等躐跻营升,或疏劾、或抄参,不少假借。无奈人心日竞、启事日杂,虽经封驳,铨部竟置高阁;旋驳、旋用,使职掌扫地而宵小盈廷矣。

  吴适,字幼洪,号静斋;苏之长洲人。崇祯丙子举人,丁丑进士。祖讳之佳,庚辰进士;以抗言国本为民,赠太仆少卿。然则吴黄门殆忠谏世传乎!语云:“鸷鸟累百,不如一鹗。”信然!

  公与舅氏有年谊,当行取时,来谒南昌。时先君子在署中,见其年甚少,美丰仪,朱唇,其言明朗若金石声;每语不肖,极赏之。今读其诸参,益叹先君子之藻鉴也。复忆昔侍内父杭济之先生,先生最喜其专稿。是公之文章、政事、人物、家风,俱有大胜于人者。

  熊汝霖奏献、闯二贼

  吏科熊汝霖言:“献贼已至重庆、闯贼直至成都,破渝不守,意在顺流东下。北使臣所恃以为缓兵之要著也,左懋第请兵、请饷,望眼尚悬;王燮敕申未颁、马价未给为吁。此何时,而尚容姑待乎?皇上既以阮大铖为知兵,即当置之有用之地;若但优游司马,枢辅已饶为之,何须忝此!”

  起刘同升等

  《补遗》云:以易应昌为都察院副都御史、郭维经为佥都御史。起葛寅亮太常寺卿、成勇福建道御史、文安之詹事府詹事、刘同升翰林院侍讲、赵上春翰林院编修。寅亮、安之清望素著;勇以谏言护罪,直声振天下;同升、上春忠孝世传:皆以劾杨嗣昌夺情,与黄道周昌言去国者也。升贺世寿户部督仓尚书,起王志道吏部侍郎、申绍芳督饷侍郎。志道佐宪,以监视内臣越俎参官,廷诤,革职;绍芳居官清慎,因温体仁欲倾文震孟、许誉卿文致遣戍。至是雪之。

  考选科道

  考选游有伦、朱统铨、赵进美、沈宸荃、沈应旦、吴春枝、吴铸、吴适、林冲霄、刘天斗、左光明、蒋明玉、汤来贺、李日池、胡时亨为科道部属官,起补张采礼部仪制司主事、熊汝霖户科给事中、章正宸吏科给事中(《补遗》)。

  高宏图乞归

  十月初六日(庚申),大学士高宏图四疏乞归,允之。先是,章正宸争中旨升张有誉,朱统銇纠姜曰广。及争起用阮大铖,诸票拟俱不称旨,发改票,再拟再改;宏图力争,不听。至是,具疏请乞,遂予请告去。初,宏图家甚富;山东遭乱后,纤屑无存。惟一幼子自随,欲侨居常熟,不果。寄栖吴门僧寺,幼子附读村馆;已迁之会稽。

  阄差

  十一月初三日(丁亥),御史王化澄按广东,胡时忠视南京屯田。台规:铁板序差。时有广、闽、江、屯四差,时忠首应差。化澄名次第六,尚未应差;巧拜士英为门生,串谋总宪李沾、掌道张孙振疏创阄差,上下其手。时有旧河南道乔可聘梦与时忠空院奕碁云:“塞翁失马,未必非福。”后得因差归里养亲,莫非数也。

  时忠,予舅氏也。初名时亨,耻与光逆同名,遂疏改今名。为御史时,屡言时政得失,京师号曰“冲锋。”时泰、靖两邑突张沙,争杀不已;出巡,立牌分界乃定。民歌思之,不仅遗爱江右也。后当按闽,不果;隐居养母,康熙庚戌春卒。

  许都余党复乱

  甲申八月十九日,浙抚左光先报士贼勾连逃兵,义乌、东阳许都余党复乱。二十日,批浙抚黄鸣俊奏:“左光先诱杀许都,不行善政,以致煽动;着鸣俊即相机剿抚。”二十三日,谕兵科:“许都初降、终杀、激变遗殃事情,着在朝浙臣直奏。”二十六日,兵科陈子龙言:“东阳再乱,全因县官诛求激变。”九月初三日,吏部奏:“姚孙矩贪酷,激变东阳。”命逮讯之。二十五日,上谕:“姚孙矩贪横激变许都,尚敢搜卖贼产,日事诛求,激成大祸,罪不容诛。左光先力庇贪令,毒流东越:着革职拿问。”

  《编年》云:罢浙江巡抚黄鸣俊,降巡按任天成;以许都余党复叛处分未定也。先是,许都变起东阳,两浙汹汹;前任巡按左光先授计绍兴推官陈子龙诱擒斩之。光先为光斗弟,故与阮大铖有仇隙;又首劾大铖、马士英,故借诱降激变并议光先之罪而陷之,朝右无敢直言者。苏松巡抚祁彪佳独言“许都之变突发,东阳、义乌、浦江皆无坚城,光先事竣出境,闻变遄返,一切调兵措饷,皆其拮据;不一月而元凶授首,两浙复安。乃今奉旨推求!夫弄兵揭竿,至于破城据邑;其罪岂不当死?当日兵威所迫,贼已穷蹙而后乞命,与阵擒无异,非诱降也。设诛锄不力,养虎遗患,后来国难方张,又不知作何举动矣!岂可反以激变罪之乎?”于是大铖等并切齿彪佳。而御史张孙振论劾彪佳贪奸,且所定策有异议;词连吴甡、郑三俊、刘宗周等。彪佳因罢去。史载:孙振追劾彪佳在十月三日,而彪佳之罢则十一月十三日也。

  甚矣!史之难信也。由前说观之,则光先隐孙矩激变之罪,不为无过;由后说观之,则光先授计子龙诱擒之事,不为无功。夫以吴、越联壤,复躬当其时,犹言人人殊如此;况今古异时、四方异地,而欲凭臆以断志之,其为诬可胜道也。

  马士英请纳银

  八月十八日(癸卯),马士英请免各府州县童生应试,上户纳银六两、中户四两、下户三两,竟送学院收考。时溧阳知县李思谟不令童生纳银,待降五级(李降,乙酉正月二十一日事)。又诏行纳贡例:廪生纳银三百两、增六百两、附七百两。至明年正月十一日,制廪生加纳通判。又立开纳助工例:武英殿中书纳银九百两、文华中书一千五百两、内阁中书二千两、待诏三千两、拔贡一千两、推知衔二千两;监纪、职方,万千不等:皆以助军兴也。时为之语曰:“中书随地有,都督满街走;监纪多如羊,职方贱如狗。荫起千年尘,拔贡一呈首;扫尽江南钱,填塞马家口。”至乙酉二月,输纳富人授翰林、待诏等官;故更云“翰林满街走”也。

  是时,士英卖官鬻爵,乡邑哄传。予在书斋,今日闻某挟赀赴京做官矣,明日又闻某鬻产买官矣。一时卖菜儿,莫不腰缠走白下;或云把总衔矣、或游击衔矣,且将赴某地矣。呜乎!此何时也,而小人犹尔梦梦;欲不亡得乎!

  五陵注略

  十二月二十二日(丙子),禁书坊不许行《五陵注略》。杨士聪曰:“《五陵注略》者,许生重熙之所撰也,持论颇异。如叶福清之谥‘忠’似谬、方德清之谥‘正’似观?,朝论韪之。至书刘伯温非渡江勋旧,袭封出乡,人人推戴,前人已有言之;孔昭一见,大怒。适温相忌倪元珙,恐其入阁;孔昭遂以倪锢妻事,与许并股作疏,意重在许,欲开大狱。上不允,亲票旨放归。许之书遂播行。”

  新殿推恩

  乙酉正月十九日,殿宇鼎新推恩:辅臣马士英、王铎、王应熊、史可法、尚书何应瑞、侍郎高倬、刘士祯、科道李维樾、游有伦、周元泰、主事朱日爃、秦祖襄各赐金币;内官韩赞周、庐九德、刘文忠、屈尚忠、张执中、田成、王肇基、高起潜、孙象贤、车天祥、乔尚、谷国珍、何志孔、赵兴邦、李灿、苏养性、孙珍、诸进朝银币外,各荫子锦衣指挥;李国辅锦衣千户。

  三月二十二日(乙巳),殿工落成加恩:史可法、马士英、王铎、高宏图、姜曰广、管绍宁、朱之臣、高倬、刘士桢、何应瑞、陈盟、曹勋、葛寅亮各加官,惟顾锡畴不许叙。二十三日,叙内臣殿工功:加韩赞周、卢九德等三十五人赏赉有差。

  朝政浊乱昏淫

  时上深居禁中,惟渔幼女、饮火酒、伶官演戏为乐。修兴宁宫、建慈禧殿,大工繁费,宴赏皆不以节,国用匮乏。佃练湖,放洋船瓜、仪,掣盐芦州升课,甚至沽酒之家每筋定税钱一文;利之所在,搜括殆尽。盖马士英当国,与刘孔昭比,浊乱国是;内则韩、卢、张、田,外则张、李、杨、阮,一唱群和。兼有东平、兴平遥制内帐,忻城、抚宁侵挠吏事。边警日逼而主不知,小人弃时射利,识者已知不堪旦夕矣。

  韩赞周、卢九德、张执中、田成、张捷、李沾、杨维垣、阮大铖、刘泽清、高杰、赵之龙、朱国弼。

  十一月二十九日,上不豫,几殆。辅臣入候,群阉窃窃,有所指画;良久乃退。时上崇饮好内,权在群阉,田成为最;大臣皆因之固宠,致以贿成。时语云:“金刀莫试割,长弓早上弦;求田方得录,买马即为官。

  时有自京中来云:“阉人张执中年仅十九,上最嬖之;甚恣。诸臣欲见不得,即偶见,亦甚骄倨。惟马士英登门乃见,或留一清茶;士英已觉荣甚。”

  除夕,上在兴宁宫,色忽不怡。韩赞周言:“新宫宜欢。”上曰:“梨园殊少佳者!”赞周泣曰:“臣以陛下令节或思皇考、或念先帝;乃作此想耶!”

  赞周泣对,有汲黯、魏征之风。宏光此相,酷似东昏、后主一辈。《甲乙史》载:此为二十四(戊寅)事。予按令节,似除夕为真;故从之。

  正月十二日(丙申),传旨天财库,召内竖五十三人进宫演戏、饮酒。上醉后,淫死童女二人;乃旧院雏妓,马、阮选进者。抬出北安门,付鸨儿葬之。嗣后屡有此事。由是曲中少女几尽,久亦不复抬出;而马、阮搜觅六院,亦无遗矣。二十四日(甲辰),复召内竖进宫演戏。

  故事:宫中有大变,门夜半鸣钟。一夕,大内钟鸣,外廷闻之大骇,谓有非常。须臾,内竖启门而出,素鬼面头子数十欲演戏耳。可笑如此,安得不亡。时表弟胡鸿仪在屯田署中,亲所闻见者。

  苏州有医者郑三山,日以春方进上,多鄙亵;上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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