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国志卷三十六礼俗志三(2)

卷三十六礼俗志三(2)

　　猿乐散乐名，日猿乐，俗谓之能。盖起于中世战争之间。北条氏时，又有田乐，从猿乐出，俗谓猿为申，田即申之省字。至足利氏，鹿苑、慈昭二相国皆好猿乐，名伶观世氏最工此技，而猿乐复盛田乐遂衰。宽正中，观世氏舞猿乐于坌河原，实为后来劝进能之权舆。及丰臣氏击朝鲜，聚优人于名护屋亲自学之，猿乐益盛行。王公贵人皆丹朱扮身，上场为巾帼舞，与优人相伍。部中色长日大夫，副日玷基师，副末日狂言师，歌工日地讴，其曲词多出于浮屠，类幻妄不经，乐器有横笛、三鼓，以节歌舞。三鼓一日大鼓，广于羯鼓而椿甚短，下有小床，斜架置膝前，击用两杖；二日小鼓，似细腰鼓，左手捧在右肩上，以指拍之作朋肯之声；三日横胴，似小鼓而较大，挟在左胁下，亦以指拍之，其声甚震。三鼓并不详所始，其制与腰鼓、都昙、答腊诸鼓颇相似也。案《通典》唐散乐用横笛一、拍板一、腰鼓三，此三鼓盖出于腰鼓，略殊其制耳。又《通志·乐略》腰鼓大者瓦、小者木，皆广首而纤腹，都昙鼓似腰鼓而小，以槌击之，毛员鼓似都昙而稍大，答腊鼓制广羯鼓而短，以指楷之其声甚震，俗谓之楷鼓。

　　芝居演戏，国语谓之芝居，因旧舞于兴福寺门前生芝之地故名。平城帝大同中，南都猿泽池侧土陷吹烟，触者即病，乃舞三番叟于兴福寺门前生芝之地，以禳其稷，故名日芝居。古谓之歌舞伎，或曰男舞，或目白拍子。辟地为广场，可容千余人，宽永初年，猿若勘三郎始请于官创开戏院．其后优人次都、市村、村氏筹备开场世守其场中为方野形，每方铺红氍毹，坐容四人，场之正面为台，场下施大转轮，轮转则前出下场，后出上场矣。场之阶下为桥，亦有由阶下上场者，场护以巨幕，绰板乱敲，彻幕而戏作，每一出止，幕复下垂。每日始卯终酉，鼓声始震，例为三番叟舞、七福神舞、猩猩舞，皆有伶人世其业者。次演古事。场中陈列之物一一皆惟妙惟肖，即山林楼阁亦复架木插树以拟似之。优人有舞而无歌，场侧设一小台，别有伶人跪白其所演事，如古之平话，声甚凄厉。乐器止有三弦、笛子、钲鼓而已。戏场之外一带皆酒楼茶馆，凡数十家，游人麇聚，意阑兴倦，则馇于是，饮于是，必至夕乃散。观者多携家室，妇女最多，每演至妙处则拍掌喝采之声看棚殆若震陷，或演危苦幽怨之事，妇女皆挥涕饮泣以助其哀，其铁石心肠之人每每含辛以为泪，否则众訾其无情。优人声价之重，直与王公争衡，旧目优人列之下等，无与交游者，近学西俗，优人出入巨室，公然抗礼矣。妇女无不倾倒者。

　　杨花设肆卖曲者为杨花，其色长日大夫。所奏曲多男女怨慕之辞，有日《净瑶理物语》，织田氏侍女小通所著，检校岩舟氏制其曲节，调之干琵琶，嗣泷泽角野以三弦律之，后有南无右卫门，庆长中尝以伎被征拜日大夫，尔后萨摩、土佐、山本、字治、伊藤、出羽、都丰竹诸氏各分流派，今则竹本氏一流最日盛行。曲院垂帘，柝响帘卷，大夫妆饰端整，坐红锦褥，欹银镂案，三弦调定，徐徐而歌，女而男喉，妇而女妆，听者辄满座。贫家妇女多业此以觅衣食，伎艺稍佳，驱使其母如奴婢，谚有言曰："生女勿吁嗟，盼汝为杨花。"

　　踊子西京俗，于中元后迄晦日，街童市女各盛饰彩衣，某街某坊揭旗为识，口唱中善猥亵之词，所在相聚，且舞且歌，号日"踊子。"例以十六人为班，多至六十四人，其倡而导行者谓之音头，折旋进退，曲尽姿态。观者追逐，举国若狂，四方盛称，谓之"都踊"。至京师者必留观之。影绘影戏谓之影绘。纸障一面，淡墨无物，笛响鼓鸣，忽见树阴一人出，右挥铃，左开扇，左顾右旋，应笛扬铃，合鼓翻扇，迷离惝倪，若有若无，人影暂灭。闻赛祭鼓声，殿宇高耸，和表矗立，扬红白帜，大小灯无数，赛人来往抛钱祈福，既而鼓歇。夜深有叱咤声，则狐群排行，徐徐进步，各荷蒲席、衔炬火，担木持竿，俗所谓狐嫁女是也。行过神殿，狐化为人，席化筐笛，火化提灯，竿化枪，木化舆，奇变莫测。灯灭狐匿，又为幽鬼作祟之图，为鬼影、为僧影、为佛菩萨影。影戏亦能写花草鸟兽之形，然喜为幽寂奇幻之境，大概如此。亦有傀儡，有牵丝傀儡，有杖头傀儡，有水傀儡。

　　落语演史口技演述古今事，藉口以糊口，谓之演史家。落语家手必弄扇子，忽笑忽泣，或歌或醉，张手流目，踌膝扭腰，为女子样，学伧荒语，假声写形，虚怪作势，于人情世态靡不曲尽；其歇语必使人捧腹绝倒，故日"落语。"楼外悬灯日某先生出席，门前设一柜收钱，有弹三弦执拍子以和之者。亦有口技，技人仅一绰板藏于帷内，能为一切风声、水声、火声、禽兽声、弦管声、老幼笑怒声，纷纭杂沓，一时并举，而听者自能分别了了。

　　扬弓肆铺毡于地，缚彩为棚，中蒙以皮，竹弓翎箭相去寻丈，中者铿然作声，雏姬供奔走击鼓以判胜负，冶游子弟以赌酒食，东京随处而有，颜之日扬弓肆。

　　相扑分朋角力，谓之相扑，亦曰角抵。世称有雷方二神，角力于上世。垂仁帝七年．野见．宿祢．当麻蹶诛奉诏试力．即相扑之祖。

　　奎武帝时至逼鄙领使广征天=力士。文德帝欲定储嗣，乃令虎善雄斗力，以胜负决之。江家次第《公事根源》又称：帝御南殿观相扑，左右各三十人，乌帽狩衣，徒跣不著裤，左胜则奏拔头，右胜则奏高丽乐纳苏利；若右先胜则奏纳苏利，左奏兰陵王，盖中古时极重此伎。近世所谓劝迸相扑，始于山州光福寺，僧设以敛钱，至宽永元年，明志贺之助请于官，创行于江户四谷盐街，尔后继续，日益繁盛。每日黎明击鼓上场，观者皆蓐食而往，力士分朋互相比较，类长身大腹，筋骨如铁，中分土豚，各据一半，蹲而蓄气。少时神定，一喝而起，铁臂石拳，手手相抟，卖虚弄巧，钻隙取胜，盖斗智斗力斗术兼而有之。观者分左右袒，互张声势，发欲上冲。司事人秉军扇左周右旋，以判赢输，举扇一挥，众皆喝采，争掷金帛以赏其劳。又有妇人与瞽人以相扑为戏者。

　　走索上竿戴竿缚绳于柱，飘然凌空，处女脱兔，索上相逢，摩肩而过，势若不容，是为走索，或名绳度。都卢寻檀，穷至极巅，伥童逞材，跟挂腹旋，翩然鸟坠，如肉飞仙，是为上竿，即竿木戏也。肩背顶额，皆能戴竿，有儿如猴，上缘其端，翻转婉蜒，莫能控抟，是为戴竿，即唐梯也。

　　蜻蜓翻拗腰踏肩拔河跃圈蜻蜓翻即翻筋斗，委头于地，俯翻而反据，旋折腰而仰翻之，累四五翻而不止，又叠案高七尺，腾空而翻，超越而过，往复再四，如旋风焉。拗腰即所谓弓腰，反折其身，五体皆至于地，以口衔器，然后起立，其腰之柔软若无物者。踏肩戏，一人挺身矗立，继一人飞登肩上亦矗立，累至三四人，高不可登，继至者则攀肩踏臂如缘梯状，至十余人，望之可接霄汉，又有三四人排立于地，居其上者分跨两人之肩，居其上者又分跨两人之肩，积四五层，望之如山。拔河戏，用巨垣长数丈，两头系小绳，分东西两朋，两句齐挽，当巨组中间树旗为界，震鼓叫口，便相牵引，以却者为输。跃圈，编竹为圈，长可五六尺许，插蜡烛于中，跃身过之；或圈大颇可容身，伎人乃又戴笠，两手亦持笠，冲掷来往者再，又名日笼脱。

　　跳丸跳铃跃剑抛球掷砣每物以五六事往复掷之，其法全在手敏，当其妙处，不住空中、不落地上、不在手里、不在三处、亦不在一处，诸物皆同一法，但所用或丸、或铃、或剑、或球、或砣，各异其伎耳。

　　转桶戏叠枕台上设一高床，铺红毡，安囊枕，小童出拜客，有人抱上床令之横卧，双脚上竖，乃举一桶置其上，旋运之，蹴弄之，投承纵横，鱼惊鸟跃。俄而加一大桶，童子一蹴小桶飞于傍人之手，而大桶下黏于踵，又提一数岁儿置之桶上，转运投承亦犹桶然。当其急如旋风，观者莫不目晕，最后累小桶十数，高可一丈，累卵积棋，倾摇欲倒，而数岁儿凝立于其巅，绝叫一声，卵崩棋倒，儿则翩然下坠复住脚上。枕戏，则伎人出场操木枕、枕宽寸余，高、长各三四寸，累至数十，高及七八尺，伎人据物直上其巅，仄足鹄立，众咸危悚，而其人整暇，独跷一脚示有余地，旋又伏躬，以手代踵，两脚倒竖，俄而飞下。别植一梯于旁，双脚钩梯级，倒身坠挂，以头顶枕，折旋之间，梯与足离，而其人倒竖于累枕之上，良久良久乃始跳下。其他以手足弄物者甚多，有弄车轮、米苞、石臼者，谓之力持，或谓之曲持，要以此二种为绝伎。

　　旋盘弄碗珠以竿标承盘，任其翩翻，终不失坠。以绳系碗，以碗盛水，绳转碗旋，碗中之水毫不滴漏。

　　履火吞刀履火名日掇火，僧人习为之，盖出于梵俗。吞刀之伎，亦出于西域。刀宽及寸、长过尺，当其吞咽，必先昂头，使口与喉直相融贯略无回曲，然后举刀插之，刀仅余柄，复拔而掷之于地，刀锋入地铿然有声。或疑有幻术，余以为亦练习神熟而已。

　　教走兽教飞禽教蛇教虫蚁皆教之为戏，弄猴者尤多。余尝见笼雀数头，案上列折叠扇五枝，分书一二三四五等字，笼前团纸，内亦分书一二三四五等字。观者至，随手取一扇，伎人问雀曰："客所取，其数云何？雀若为不知也者，伎人曰："汝其卜之，"遂烧香持咒，雀跳跃掷躅，似有所思，既而口衔一纸，则纸中之数与扇相符，名日雀卜。《杜阳杂编》称飞龙卫士，倭人韩志和善雕木，作鸾鹤雅鹊，凌云奋飞，复臂蝇虎子，使猎蝇舞凉州曲。是书固多诞辞，然其诡托倭人，亦可知倭人之善技巧有由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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