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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二十四年


  绍兴二十四年金贞元二年

  春,正月,甲寅朔,金主不豫,不视朝。

  庚申,金尚书右丞相萧裕,以谋反诛。

  金主待裕甚厚,而裕自以专擅权势,虑金主疑己,又以金主嗜杀,恐及祸,乃与前真定尹萧冯嘉努、博州同知约索谋立亡辽豫王延禧之孙。遣人结西北路招讨使萧怀忠。怀忠依违其间,既而上变,金主使宰相问裕,裕即款伏。金主甚惊愕,犹未尽信,自引问之,裕曰:“大丈夫为事至此,又岂可讳!”金主曰:“汝何怨于朕而作此事?”裕曰:“陛下与唐古辨及臣约同生死,辨以强忍果敢致之死,臣皆知之,恐不得死,所以谋反,幸求苟免耳。太宗子孙无罪,皆死臣手,臣之死亦晚矣。”金主曰:“杀太宗诸子,岂独在汝,朕为国家计也。”又曰:“自来与汝相好,今令汝守祖墓。”裕固请死,金主遂以刀割左臂,取血涂裕面,谓之曰:“汝死之后,当知朕本无疑汝心。”裕曰:“久蒙陛下非常眷遇,自知错谬,虽悔何及?”金主哭送裕出门,杀之,并诛约索等。

  癸酉,初诏郡国同以中秋日试举人。旧诸州皆自选日举士,故士子或有就数州取解者,至是禁之。

  丙子,封婉容刘氏为贵妃。

  二月,甲申朔,金以平章政事张浩为尚书右丞相。甲午,以尚书右丞萧玉为平章政事,前河南路统军使张晖为尚书右丞,西北路招讨使萧怀忠为枢密副使。

  三月,己未,诏:“太尉、御前诸军都统制吴璘、杨政郊恩荫补,特依杨存中例于文资内安排。”

  辛酉,帝御射殿,策试正奏名进士,策问诸生以师友之渊源,志所欣慕,行何修而无伪,心何治而克诚。进张孝祥为第一,以下三百五十六人及第至同出身。

  壬申,鄂州驻劄御前诸军都统制田师中奏武冈军猺人杨再兴已就擒。

  刘旦之帅潭也,再兴既还建炎初所侵省地,至是八年,犹抄掠不已,师中遣前军统制李道讨之。帝览奏曰:“方国家闲暇之时,寇盗窃发,擒之足以靖民。可如所请,令槛赴行在。”时再兴已老,诸子惟正修聚人最多,颇奸猾,而正拱者最凶悍。于是再兴与正拱兄弟皆得,正修继就擒。

  先是吉州盗胡邦宁攻劫郴、桂二州之间,破安仁县,提刑司遣士兵射士捕之,为所败,未敢进。

  丙子,特奏名进士吕克成以下四百三十四人,武举进士郑矼等十六人,特奏名二人,授官有差。

  丙戌,金主幸大兴府及都转运使司,荐含桃于衍庆宫。

  夏,四月,己丑,帝诣景灵宫朝献。

  乙巳,进士孔搢为右丞奉郎,袭封衍圣公。先是搢之父右宣教郎衍圣公玠卒,衢州守臣以闻,故有是命。

  五月,癸丑朔,日有食之。

  丁卯,金始置交钞库。

  戊辰,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施钜权尚书吏部侍郎。

  辛未,金主遣金吾卫上将军、工部尚书耶律安礼,正议大夫、尚书吏部侍郎许霏,来贺天申节。

  金太原尹图克坦额埒楚克,自谓有佐命功,受铁券,凶很益甚,奴视僚属,动加箠楚。尝问休咎于人,誉者言其当有天命,额埒楚克喜,以语卜者王鼎。鼎上变,额埒楚克伏诛。金主复命其子乘传焚其骨,掷水中。

  六月,癸已,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史才罢。

  御史中丞魏师逊,劾才“受李光荐得改秩,迨今阴相交通,谋为国害,屡遗书问,不惮数千里之远,凡光所厚者悉与结托,包藏祸心,自为不靖。”右正言郑仲熊亦言:“李光曩知温州,孙仲鳌掌其表章,才用其荐书以改秩。及今得路,遂与仲鳌及光所厚者互相交结,密通光书于万里之外,盖欲阴连死党以摇国是,请亟行窜除。”才闻,乃再章求去。初命以旧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师逊等再论,遂落职。

  甲午,御史中丞兼侍讲魏师逊充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寻兼权参知政事。

  甲辰,保宁军承宣使、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成闵为庆远军节度使,以积阀迁也。

  秋,七月,癸丑,安民靖难功臣、太师、靖江、宁武、靖海军节度使、醴泉观使、清河郡王张俊薨于行在,年六十九。帝曰:“张俊遽亡。曩者张通古来,俊极宣力,与韩世忠等不同,恩数宜从优厚。”遂赐貂冠、朝服、刀剑,命内侍省押班张去为护葬事。

  俊晚年主和议,与秦桧意合,帝厚眷之。其麾下将佐,若杨存中、田师中、王德、赵密、刘宝,皆建节钺,或至公师,幕府诸僚为侍从、帅守者甚众。

  庚申,金初设盐钞香茶文引印造库使副。

  乙亥,帝谓大臣曰:“莫公晟以丹州归顺及进马,可检拟取旨施行。”

  先是公晟自宣和以来,屡为边患,岁调官军防守。至是直秘阁、知靖江府兼主管广西经略司公事吕愿中言:“公晟献马三十匹,且遣其部落七百馀人至靖江府,与经略司属官歃血而盟,诸蛮愿以二十七州、一百三十五县为本路羁縻,实为熙朝盛事。”丙子,帝谓大臣曰:“得丹州,非以广地,但徭人不作过,百姓安业可喜。”乃诏公晟以南丹州防御使致仕,其子延沈为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使持节南丹州诸军事、南丹州刺史、知南丹州公事、武骑尉、其馀首领并推恩。愿中又画图进呈,帝曰:“且喜一方宁静。”秦桧曰:“陛下兼怀南北,定计休兵,小寇岂敢不服!”帝曰:“若非休兵,安能致此!”于是铸羁縻州县印一百六十二,给之。

  先是贺金国正旦使施钜将归,金主使左宣徽使敬嗣晖问之曰:“宋国几科取士?”对曰:“诗赋、经义、策论兼行。”又曰:“秦桧作何官?年几何?”对曰:“桧为尚书左仆射、中书门下平章事,年六十五矣。”金主复使人谓之曰:“我闻秦桧贤,故问之。”桧阴挟金人为重,帝堕其术中,终不悟。

  丙子,金参知政事耶律恕罢。

  戊寅,帝幸张俊第临奠。诏:“俊侄右宣教郎子安第五人,各进一官,诸婿直徽猷阁韩彦朴、直秘阁刘尧勋、杨伃,并进一官,升一职。”

  八月,丙午,礼部拟定故太师、清河郡王张俊赠典,乞依韩世忠例。

  先是帝谕秦桧曰:“武臣中无如张俊者,比韩世忠相去万万,赠典宜令有司检讨祖宗故事,务从优厚。”及是进呈,帝曰:“俊在明受间有兵八千,屯吴江,朱胜非降授指挥,与秦州差遣,俊不受。进兵破贼,实为有功,可与赠小国一字王。”于是封循王。自淳化以后,异姓不封真王,其追封自俊始。俊葬无锡县,比葬,自行朝至无锡,将相、州郡祭之者接迹,江左以为荣。后谥忠烈。

  戊申,金以御史大夫高桢为司空,御史大夫如故。

  九月,己未,金主击鞠于常武殿,令百姓纵观。

  辛酉,金以吏部尚书萧赜为参知政事。

  癸亥,金主猎于近郊。

  乙丑,大理寺丞环周言:“临安、平江、湖、秀四州,低下之田多为积水浸灌。盖缘溪山诸水,接连并归太湖,自太湖水分为二派,由松江入海,东北由诸浦注之江。其松江泄水,诸浦中惟白茅一浦最大,今为泥沙淤塞,每岁遇暑雨稍多,则东北一派,水必壅溢,遂至积浸,有伤农田。请令有司相视,于农隙开决白茅浦水道,俾水势分派流畅,实四州无穷之利。”诏转运司措置。

  丁卯,金太师、领三省事图克坦恭卒。

  乙亥,诏建天章等六阁。

  冬,十月,庚辰朔,金广宁尹韩王亨见杀。

  亨之赴广宁也,金主使罗卜藏为同知,使伺动静,且构成其罪。亨待之厚,罗卜藏不忍发,金主使人促之,罗卜藏乃诱亨之家奴言亨怨望,且欲刺金主,鞫之,不服。罗卜藏夜至囚所,使人蹴其阴,杀之。

  亨材武似其父宗弼,击鞠为天下第一,马无良恶皆如意,持铁锤击野兽,洞中其腹,积为金主所忌,故不免。

  国子司业沈虚中为贺金国正旦使,敦武郎张抡副之;尚书左司郎中张士襄为贺生辰使,閤门宣赞舍人张说副之。

  庚子,金左丞相致仁温都思忠起为太傅,领三省事。

  十一月,甲寅,权尚书刑部侍郎韩仲通权刑部尚书,权户部侍郎徐宗说试兵部侍郎,左正言兼崇政殿说书郑仲熊权吏部侍郎,直显谟阁、知临安府曹泳权户部侍郎兼权知临安府。时徐宗说久病,故以泳代之。

  乙丑,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魏师逊仍旧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殿中侍御史董德元劾师逊嗜利怀奸,不恤国事,师逊乃抗章求去,遂罢之。

  丁卯,权尚书吏部侍郎施钜参知政事,权尚书吏部侍郎郑仲熊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自秦桧专国,士大夫之有名望者,悉屏之远方。凡龌龊委靡不振之徒,一言契合,率由庶僚一二年即登政府,仍止除一厅,谓之伴拜。稍出一语,斥而去之,不异奴隶,皆褫其职名,阁其恩数,犹庶官云。故万俟禼罢至此十年,参预政事之臣才四人而已。

  戊辰,少保、观文殿大学士、充万寿观使兼侍读、提举秘书省秦熺,加恩迁少傅,封嘉国公。

  辛未,敷文阁待制、提举佑神观兼实录院修撰秦埙试尚书工部侍郎。

  是月,金初置惠民局。

  十二月,己卯朔,清远军节度使、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荆湖北路马步军副都总管王德薨于荆南府,赠检校少保。后谥威定。

  乙酉,金以太傅温都思忠为太师,领三省事如故;平章政事张通古为司徒,平章政事如故。

  丁亥,降授右朝奉郎勒停人王趯,追三官,依旧勒停,特除名,送辰州编管,以趯前知雷州与李光通书及差兵级应副使唤也。

  郑仲熊之为谏官也,论光海外罪人,擅离受责之地,逃匿趯家。时趯坐与光通书,停官未叙。乃诏湖南、广西宪臣亲往捕光,押还地分,仍逮趯赴大理狱。既而究治,事皆虚,特有是命。

  乙巳,金主使骠骑上将军、签书枢密院事白彦恭、中散大夫、守右谏议大夫、充翰林待制、同知制诰胡励,来贺来年正旦。

  是岁,金主命诸从姊妹皆分属妃位。宗本之女出入贵妃位,宗望之女、宗磐之女孙出入昭妃位,宗弼、宗隽之女出入淑妃位。卧内遍设地衣,裸逐为戏。尝对其嬖幸张仲轲与妃嫔亵渎,仲轲但称死罪,不敢仰视。又尝令仲轲裸形以观之,侍臣往往令裸褫,虽图克坦贞亦不免。故事,凡宫人在外有夫者,皆听其出入,金主欲率意幸之,尽遣其夫往上京,妇人皆不听出。

  又杂置伶人及唐古辨、乌达等之家奴,皆列宿卫,有侥幸至一品者。左右或无官职人,或以名呼之,即授以显职,金主谓其人曰:“尔复能名之乎?”尝置黄金裀褥间,喜之者令自取之,其滥赐如此。

  金济南君葛王褒妃乌凌阿氏,事舅姑孝谨,治家有叙,甚得妇道,金主使人召赴中都。妃念若身死济南,金主必杀葛王,或奉诏去济南而死,王可以免,谓王曰:“我当自勉,不可累大王也。”妃既离济南,从行者皆知妃必不肯见金主,防护甚谨。行至良乡,去中都七十里,防者稍缓,妃得间即自杀。金主犹疑褒教之,旋改褒为西京留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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