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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高宗建炎三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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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酉建炎三年 春正月庚辰朔,上在扬州。资政殿学士路允迪签书枢密院事。 丁亥,金人陷青州,又陷潍州。 辛卯,陕西都统制邵兴及金人战于潼关,败之。 乙未,京城留守杜充袭其统制官张用于城南,不克,将官李宝为所执。 丙申,张守试起居郎兼权直学士院。守抚谕京师还,面奏:“敌人必来,愿陛下早为之图。” 戊戌,京城统制官张用以一骑送李宝归京师。 丙午,金左副元帅宗维陷徐州,守臣王复死之。御营左将军韩世忠溃军于沭阳,其将张遇死于涟水军之张渠村。宗维入淮阳军,京东转运副使李祓从军,为所杀。 己酉,金人犯泗州。先是,礼部尚书王绹闻敌骑且南侵,率从官同对。上命至都堂议,黄潜善、汪伯彦笑曰:“诸公所言,三尺童子皆能及之。”是夕,泗州奏敌且至,上大惊,禁中仓皇,以内帑所有通夕搬挈。 ◇ 二月庚戌朔,驾御舟泊河岸。上即欲渡江,黄潜善等力请少留俟报,且搬左藏库金帛三分之一,上许之。敌以数百骑奄至天长军,亟遣江淮制置使刘光世将所部迎敌,而士无斗志,未至淮即溃。是日,扬州城内居民争门以出,践死者无数。从官有诣都堂问二相者,黄潜善、汪伯彦皆曰:“已有措置,不必虑。”百官闻此,复自相慰。 壬子,金人陷天长军。上遣左右内侍郑询往天长军觇事,知为金人至,遽奔还。上得询报,即介冑走马出门,惟御营都统制王渊、内侍省押班康复五六骑随之。黄潜善、汪伯彦方会都堂,或有问边耗者,犹以不足畏告之。堂吏呼曰:“驾行矣!”二人乃戎服鞭马南驰,军民争门而出,死者不可胜数。上次扬子桥,一卫士出语不逊,上掣手剑刺杀之。时军民怨黄潜善刻骨,司农卿黄锷至江上,军士呼曰:“黄相公在此!”数之曰:“误国害民,皆汝之罪。”锷方辨其非是而首已断矣。 《龟签》曰:敌破北京,张浚历言,汪、黄笑而不答。敌迫扬州,群臣有问者,而汪、黄犹以不畏答之。大驾南幸而都堂会食,犹罔闻知,其雍容待敌,果何所恃而然哉?昔秦军迫淮、淝而安石围棋自如,安石所恃者,指授将帅之规模素定也。契丹犯澶渊而莱公酣寝不动,莱公所恃者,决亲征之策,胜负已了然于胸中也。若汪、黄之所恃者,宇文虚中之使未回,庶几和议可成耳。和其果足恃哉? 吕颐浩、张浚联马追及上于瓜洲镇,得小舟,即乘以济。 张汇进论曰:尼雅满之犯扬州也,时御营之师必有十万,而尼雅满止有五六千骑,自建炎二年秋九月离云中,下太行,渡黎阳,攻澶、濮,山东诸州郡,以至犯扬州,可见疲劳之甚,此强弩飘风之末,无足畏也。兼是时两河州郡尚有未陷者,山东州郡十陷二三,人心未安,粮道未集,盗贼蜂起而不顾后患,投身深入我境,又可见其无知之甚也。时若我师乘其远来新至,行列未定而击之可也。或则深池坚城,拒而勿战,以挫其锐,以沮其意,且多方出兵邀其出掠者,彼万里孤军,后无委积,忌于相持,利于速战。求战不能,粮道不继,又且野不能掠。以此制之,贼遁必矣。俟其既遁,袭而击之、舍而纵之皆可也。而乃望风之际,车驾渡江,六师自溃,为贼乘之,席卷而去,此失于退一也。 是晚,敌游骑至扬州纵火,城内烟焰烛天。上至镇江,宿于府治。 癸丑,上召宰执、从官、诸将对宅堂计事,吏部尚书吕颐浩降阶拜伏庭下。上顾潜善问之,颐浩以首叩地曰:“愿且留此为江北声援,不然金人乘势渡江,愈狼狈矣。”二府皆曰:“善。”既而王渊入对,言:“暂驻镇江,止捍得一处。若敌自通川渡,先据姑苏,将若之何?不如钱塘有重江之阻。”诸内侍以为是。禁卫涕泣,语言不逊。上顾中书侍郎朱胜非曰:“卿出问之。”胜非传旨,皆以未见家属为对。胜非谕之曰:“已有旨,分遣舟专载卫士妻孥矣。”众帖然。胜非还奏。上曰:“已晚矣。适议定,不若径往杭州,此中诸事暂留卿处置,事定即来。”即上马行。以颐浩充江浙制置使,刘光世为行在五军制置使,屯镇江,控扼江口。又以主管侍卫马军公事杨惟忠节制江南东路军马,屯江宁府。金人入真州。 甲寅,上次常州。御营平寇前将军范琼引兵至寿春,其所部执守臣绍密,杀之。 乙卯,上至无锡县。 丙辰,上次平江府,始脱甲冑,御黄袍。侍卫者皆有生意。命承信郎甄援往江北招集卫兵。援本太学诸生,靖康中十上疏论利害。及还,迁保义郎。 丁巳,卫肤敏入对。肤敏在维扬,数请早幸建康。上思其言,复召。金人犯泰州。 戊午,上将发平江,中书侍郎朱胜非自镇江来。初,上以吴江之险可恃,议留大臣镇守。胜非既对,上欲除胜非兼知秀州,辅臣言:“秀非大臣镇守之地。”乃以御札命胜非充平江府秀州控扼使。胜非再留身言:“臣虽备员执政,与诸军无素,更乞从官一员同治事,如吕颐浩、张浚皆兼御营司参赞军事,可用也。”于是上问近臣谁能佐胜非者,浚慷慨愿留,遂命浚同节制控扼等事,仍诏胜非事有奏陈不及者,听便宜施行讫奏。浚受命即出城,决水溉田,以限戎马,列烽燧,募土豪,措置捍御。金人陷沧州。 己未,上次秀州。 庚申,御舟次崇德县,江淮制置使吕颐浩从上行,即拜同签书枢密院事、江淮两浙制置使。上谕以:“金人尚留江北,卿可还屯京口。”颐浩即以王渊所部精兵二千人还镇江府,遣御营中军统制张俊以所部八千人往吴江县防捍。时朝廷方以金人渡江为患,故命大将杨惟忠守金陵,刘光世守京口,王渊守姑苏,分授二大臣节度。于是韩世忠在海道未还,而范琼自寿春渡淮,引兵之淮西境上,扈驾者惟苗傅一军而已。 壬戌,上至杭州,以州治为行宫。金人陷晋宁军,守臣徐徽言死之,统领孙昂亦不屈而死。 癸亥,朝群臣于行宫,降诏罪己,求直言。 乙丑,德音:“释诸路囚杂犯死罪以下,士大夫流徙者悉还之,惟责授单州团练副使李纲不以赦徙。”盖黄潜善建陈,犹欲罪纲以谢敌也。 《大事记》曰:汪、黄之所主者,和议而已,故窜马伸,杀陈东、欧阳澈,罢卫肤敏、许景衡以遂其私。方且奏复科举,策进士,行郊祀,定配享,置讲读官,以文其欺。幸而渡江,犹罪李纲以谢敌,冀和议之可成耳。彼其说曰:非和则所以速二圣之祸。然敌与我有不共戴天之雠,则其不可和也明矣。祈请使还而两河被兵,通问使遣而維扬入寇,敌岂虚言之所能动哉? 命侍从及寺监长贰、郎官限二日举有才术之士二人。故事,荐士不及郎官,盖特恩也。一日进呈奏状,上曰:“今所荐士不比常时,便当擢用之,命赴都堂审察。”明日,复曰:“不若便令登对,朕当亲自延见之。”出宫人百八十人。宰相黄潜善、汪伯彦再上疏请罪。自上即位以来,二人专持国柄。至是盗贼充斥,宗社播迁,议者皆欲正其误国之罪,而潜善等居位偃然,犹无去意,中外为之切齿焉。置江宁府榷货务都茶场。 戊辰,诏:“国步艰难,谋虑之士,咸愿献陈。可令左右司轮官设次看详所陈,纳尚书省。”金人焚扬州,士民皆死,存者才数千人而已。 己巳,尚书左仆射黄潜善、尚书右仆射汪伯彦罢。时御史中丞张澄上疏劾潜善、伯彦大罪二十,疏入未报,遂以状申尚书省。潜善、伯彦乃复求去,签书枢密院事路允迪奏曰:“时方艰棘,不宜遽易辅相。乞责以后效。”诏押赴都堂治事,已而皆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潜善知江宁府,伯彦知洪州。 《大事记》曰:方上之在相州也,敌兵未退,此申包胥哭于秦庭之时也。时则当以宗泽进兵京城之请为义,而黄潜善、汪伯彦沮之。迨上之次济州也,敌兵已退,此晋大夫反首茇舍之时也,时则当以宗泽邀敌归路之请为义,而汪、黄又沮之。迨上之即位南京,北肃宗即位灵武二年而复两京之时也,时则当以李纲独留中原之请为义,而汪、黄又沮之。中兴之初,纲在内,泽在外,此天拟二人以开建绍之业者也,而纲为汪、黄所沮,才七十五日而去位,岂非天邪?泽为汪、黄所沮,未及一年而愤死,又岂非天邪?纲罢而汪、黄相于内,泽死而杜充继于外,天下事一变矣。纲在位则措置两河,兵民稍集、纲去则经制招抚罢而两河无兵矣。纲在位则伪臣叛党稍正典刑,纲去则叛臣在朝而政事乖矣。纲在则泽之志行,纲去则泽之志沮。泽在则盗可为兵,充守则兵皆为盗。泽在则尼雅满遁,充用则敌至维扬矣。内无纲,外无泽,此建炎之失其机,则汪、黄二人为之也。 户部尚书叶梦得守尚书左丞,御史中丞张澄守尚书右丞。 辛未,湖州民王永从献钱五万缗,以佐国用,上不纳。或曰:“曩已纳其五万缗矣。乃命并先献者还之,仍诏自今富民毋得辄有陈献。”诏御营使司止管行在五军,其边防措置等事,并归三省、枢密院。 壬申,观文殿大学士黄潜善提举南京鸿庆宫,汪伯彦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所除职去“大”字,用言者奏劾也。 甲戌,潜善、伯彦落职奉祠。 乙亥,诏陈东、欧阳澈并赠承事郎,官有服亲一人,令所居州县存恤其家。降授奉议郎、监濮州酒务马伸除卫尉少卿,赴行在。先是,尚书左丞叶梦得初谢,上谕宰执曰:“始罪东等出于仓卒,终是以言责人,朕甚悔之。今方降诏求言,当令中外皆知此意。”上复曰:“伸前责去亦非罪,可召还。”或奏曰:“伸已死。”又赠直龙图阁。 丙子,诏曰:“朕以菲躬,遭时多故,举事失当,知人不明。昨以宰臣非才,任用既久,专执已见,壅塞下情,事出仓皇,匹马南渡,深思厥咎,在予一人。既已悔过责躬,洗心改事,放斥宫嫔,贬损服御,罢黜宰辅,收召俊良。尚虑多方未知朕志,自今政事阙遗、民俗利病,或有关于国体,或有益于边防,并许中外士民直言陈奏,朕当躬览,采择施行,旌擢其人,庸示劝奖。”知婺州苏迟言本州上供罗乞减其半,诏减二万八千匹,著为定制,仍令给以本钱。 戊寅,吕颐浩奏:已复扬州。 ◇ 三月己卯朔,诏:“金人已退,当进幸江宁府,经理中原。” 庚辰,中书侍郎朱胜非守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兼御营使。金人分兵犯江阴,至夏港,守臣胡纺统制官王换等拒敌,且谓签书判官厅公事李易曰:“吾曹有死城郭之义,公母宜勉之少避。”易归,告其母蒋氏,蒋氏曰:“我去则汝决不肯坚守,愿与汝同死生。”闻者感泣。降授右武大夫、和州防御使马广应诏上书,言:“前日之事,其误有四,其失有六。愿陛下幸巴蜀之地,用陕右之兵,留重臣使镇江南,委健吏以抚淮甸。破金人之计,回天下之心,是为上策。都守武昌,襟带荆湖,控引川广,招集义兵,屯布上流,扼据形势,密约河南诸路豪杰,许以得地世守,用为屏翰,是为中策。驻跸金陵,备御江口,通达漕运,亟制战舰,精习水军,厚激将士,以幸一胜,观敌事势,预备迁徙,是为下策。若贪顾江湖陂泽之险,纳探报之虚言,缓经营之实绩,倚长江为可恃,幸金人之不来,犹豫迁延,候至秋冬,使金人再举,驱其舟楫,江淮千里,数道并进,方当此时,然后又悔,是为无策。”累数千言,皆切事机。是日,日中有黑子。 辛巳,尚书左丞叶梦得罢。上批:“梦得深晓财赋。可除提举中太乙宫兼侍读、提领户部财用,充车驾巡幸顿递使。”梦得执政凡十四日而罢,辞不拜,遂径归卞山。御营使司都统制王渊同签书枢密院事,仍兼都统制。渊自平江赴行在,既对,遂有是命,诸将多不悦者。渊轻财好义,家无宿储,每曰:“朝廷官人以爵使禄,足代其耕也。若切切事锥刀,我何爱爵禄,不为大贾富商耶?”同签书枢密院事、江淮两浙制置使吕颐浩为江南东路安抚制置使兼知江宁府。御营使司参赞军事张浚请沿江要害州军置强弩营,选州禁兵、县弓手为之,仍专置军器提举官,募公私匠人,以除戎器。乃命诸路宪臣措置制造赴行在。命学士、给舍轮日于禁中看详臣民章奏条上,仍不用内侍轮送,止实封往反。 壬午,初,扈从统制苗傅自负世将有劳,以王渊骤得君,颇觖望。起复威州刺史刘正彦尝招降剧盗丁进等,以赏薄怨。始渊既荐正彦,复檄取其所予兵,正彦执不遣,以此怨渊。上在维扬,入内内侍省押班康履颇用事,妄作威福,诸将多疾之。及幸浙西,道经江左右,宦者以射鸭为乐。比至杭州江下观潮,中官供帐赫然遮道。傅等曰:“汝辈使天子颠沛至此,犹敢尔邪!”有中大夫王世修者为傅幕宾,世修尝疾阉宦恣横,为尚书右丞张證言之,澄不纳。世修退,为刘正彦言之,正彦曰:“君言甚忠,当与君同去此辈。”俄闻渊入右府,傅、正彦以为由宦者所荐,愈不平,遂与世修及其徒王钧甫、马柔吉、张逵等谋,先斩渊,然后杀内侍。钧甫、柔吉皆燕人,所将号赤心军。议已定,癸未,制以刘光世为检校太保、殿前都指挥使。百官入听宣制,傅、正彦令世修伏兵城北桥下,俟渊朝退,即捽下马,诬以结宦官谋反,正彦手斩之,遂遣入围康履家,分兵捕内官,凡无须者皆杀。正彦既斩渊,即与傅拥兵至行宫北门外。卫士出刃以指其军,傅、正彦遂陈兵于门下。中军统制吴湛遣人口奏傅、正彦手杀王渊,以兵来内前欲奏事。上大骇愕。朱胜非请往问之。胜非急趋楼上,厉声诘问专杀之由,吴湛引傅所遣使臣入内附奏曰:“苗傅不负国家,止为天下除害耳。”知杭州康允之见事急,率从官扣内东门求见,请上御楼慰谕军民。日将午,上步自内殿,登阙门,百官皆从。权主管殿前司公事王元大呼曰:“圣驾来!”傅等见黄盖,犹山呼而拜。上凭栏呼傅、正彦问故,傅厉声曰:“陛下信任中官,赏罚不公。军士有功者不赏,内侍所主者乃得美官。黄潜善、汪伯彦误国至此,犹未远窜;王渊遇贼不战,因交康履,乃除枢密。臣自陛下即位以来,立功不少,顾止作遥郡团练使。臣已将王渊斩首,中官在外者皆诛讫。更乞康履、蓝珪、曾择,斩之以谢三军。”上谕以:“内侍有过,当流海岛。卿可与军士归营。”傅曰:“今日之事尽出臣意,三军无预焉。且天下生灵无辜肝脑涂地,止缘中官擅权。若不斩履、择,归寨未得。”上不得已,命吴湛执履,卫士擒至阙门。履望上呼曰:“何独杀臣!”遂以付傅等。即楼下腰斩之,枭其首,与渊首相对。上谕傅等归寨,傅等因前,出不逊语,大略谓上不当即大位,将来渊圣皇帝来归,不知何以处。上命朱胜非缒出楼下,委曲谕之。傅请隆祐太后同听政及遣使金人议和,上许诺,即下诏书,恭请隆祐太后垂帘,权同听政,傅、正彦闻诏不拜,曰:“自有皇太子可立。况道君皇帝已有故事。”上徐谓胜非等曰:“朕当退避,但须禀于太后。”胜非言:“无此理。”颜岐曰:“若得太后自谕之,则无辞矣。”上乃令岐入奏,又命吴湛谕傅等曰:“已令请太后御楼商议。”太后御黑竹舆出,立楼前见傅等,执政皆从之。傅、正彦拜于舆前,曰:“今百姓无主,肝脑涂地,望太后为天下主张。”后曰:“自道君皇帝任蔡京、王黼,更祖宗法度,童贯起边事,所以招致金人,养成今日之祸,岂关今上皇帝事?况皇帝圣孝初无失德,止为汪伯彦、黄潜善所误。今已窜逐,统制岂不知?”傅曰:“臣等已议定,岂可犹豫?”后曰:“待依所请,太后权同听政。”傅等抗言,必欲立皇子。后曰:“皇子方三岁。太后以妇人之身,帘前抱三岁儿,何以令天下?夷狄闻之,岂不转加轻侮?”傅、正彦号哭固请,后不听。傅等语言益迫。太后还入门,上遣白以事无可奈何,须禅位。上即所御椅子上作诏曰:“朕自即位以来,强敌侵凌,远至淮甸,其意专以朕躬为言。朕恐其兴兵不已,枉害生灵,畏天顺人,退避大位。朕有元子,毓德东宫,可即皇帝位。恭请隆祐太后垂帘,同听政事,庶几消弥天变,慰安人情。敌国闻之,息兵讲好。”上书诏已,遣人持下宣示二凶。胜非至楼下,呼傅幕属将佐问之,王均甫进曰:“二将忠有余而学不足耳。”宣诏毕,傅、正彦麾其军退。胜非又奏:“母后垂帘,须二人同对。臣有独奏事不可形于纸笔者,岂可与他人同之?欲降旨,以时事艰难,许臣僚独对。”太后曰:“彼不疑否?”胜非曰:“乞自苗傅始,仍与其徒日引一人上殿,以弥其疑。”胜非退,太后语上曰:“赖相此人。若汪、黄未退,事已不可收拾矣!”他日,傅等入对,太后劳勉之,傅等皆喜,由是臣僚独见论机事,贼亦不疑矣。是日,上移御显忠寺。 甲申,太后与魏国公垂帘,朱胜非称疾不出。太后命执政诣其府,胜非乃出。是日,上徽号曰睿圣仁孝皇帝,以显忠寺为睿圣宫,制曰:“太上睿圣仁孝皇帝以权宜之计,驻跸吴江。深虑敌人指为衅隙,兴师不已,结祸弥深,滥使无辜肝脑涂地,退避大位,传于眇躬。隆祐太后练达国家之务,深得臣庶之情,恭请垂帘,同听政事,宜霈湛恩,以宥多辟。可大赦天下。” 丙戌,赦书至平江府,节制军军马张浚闻有赦,虑时方艰危,事变莫测,谕守臣汤东野,遣亲信官至前路发封以告。少顷,东野驰来,曰:“事变矣。”袖以示浚,浚遂走人入杭州,伺其实。时右司员外郎黄概、两浙转运司干办公事吕摭亦遣进武副尉魏傅赍蜡书遗浚及吕颐浩,言傅等叛逆之详。江东制置使吕颐浩至江宁,舍馆未定,忽奉内禅诏赦,遂会监司议,皆莫敢对。退,谓其属官李承迈曰:“是必有兵变。”承迈曰:“诏词有‘畏天顺人’之语,此恐其出于不得已也。”其子抗侍侧,曰:“主上春秋鼎盛,岂肯遽逊位于冲幼乎?灼知兵变无疑矣。”颐浩即走人入杭伺贼,并寓书于张浚、刘光世,痛述国家艰难之状,别以片纸遗浚曰:“时事如此,吾侪可但已乎?”时有自杭州赍傅等檄文至平江者,浚读之恸哭,乃决策举兵。夜,召两浙路提点刑狱公事赵哲,告以故,令哲尽调浙西射士,以急切防江为名,使汤东野密治财计。 戊子,御营前军统制张俊以兵至平江府。俊初屯吴江县,傅等以其兵属赵哲,使俊之凤翔。会统制官辛永宗自杭乘小舟至俊军,具言城中事。将士汹汹,俊谕之曰:“若等无哗,当诣张侍郎求决。侍郎忠孝,必有筹画。”至是,浚至平江,平江人大恐。会俊被省札召赴行在,令将所部人马尽付赵哲。浚披衣起坐,不能支持。顷之,汤东野直入,浚问知其故。浚知上遇俊厚,而俊纯实,可与谋事。谕东野亟开门纳之,一军遂定。浚曰:“太尉知皇帝逊位之由否?此盖苗傅等欲危社稷。”言未讫,泣数行下,俊亦大哭。浚谕以决策起兵问罪,俊泣拜,且曰:“此事须侍郎济以机术,勿令惊动官家。”浚哽咽首肯。移时,辛永宗、赵哲至,浚即同赵哲驰入张俊军抚渝,且厚犒之,人情大悦。浚以蜡书谕吕颐浩、刘光世起兵状,又命俊先遣精兵二千扼吴江。 己丑,制以建炎三年三月十一日为明受元年。先是,傅乞改年号,刘正彦乞移跸。又二日,傅、正彦至都堂申言二事,胜非以移跸为不可。傅趣遣使,胜非曰:“已议定,朝夕行。”傅曰:“人言炎字是两火,故多盗。乞早改元。”胜非以奏,太后曰:“三事中惟年号稍轻,若全然不从,恐别生事。”节制平江府常秀湖州江阴军军马张浚言:“臣窃以当今外难未宁,内寇并起,正人主忧劳自任、马上求治之时。恐太母以柔静之身,皇帝以幼冲之质,端居深处,责任臣僚,万一强敌侵陵,则二百年宋朝社稷之基拱手而遂亡矣。臣愚不避万死,伏乞太母陛下、皇帝陛下特轸宸虑,祈请睿圣,念祖宗委托之重,思二帝属望之勤,不惮勤劳,亲总要务,据形胜之地,求自安之计,抑去徽名,用柔敌国,然后太母陛下、皇帝陛下监国于中,抚静江左。如此,则国家大计似为得之。前密州州学教授邵彪见浚于军中,浚问策安出,彪曰:‘以至顺诛大逆,易特反掌,顾公处之何如耳。’浚曰:‘张俊指天誓地,愿以死援君父之辱。’韩世忠有仗节死难之志,二人可倚以办事。惟浚士卒单弱,恐不足以任兹事,但吕枢密屯兵江宁,其威望为人所信,向且通亮刚决,能断大事,当为天下倡。刘光世屯军镇江,兵力强悍,谋议沈鸷,可以倚仗。浚皆驰书往矣。”是日,吕摭书至江宁,颐浩执书以泣曰:“果如所料,事不可缓矣。”再发书与张浚及诸大将约会兵。 庚寅,提举南京鸿庆宫黄潜善、提举西京嵩山嵩福宫汪伯彦并责秘书少监,潜善衡州,伯彦永州,并居住。置行在都茶场出卖茶引。绍兴二年闰四月,又置务场于建康。同签书枢密院事、江淮两浙制置使兼知建康府吕颐浩言:“臣契勘自崇宁以来,内侍童贯、谭稹互掌兵柄二十余年,基祸流毒,遂令徒党为害。近闻将相大臣剿戮内侍,诚可以快天下之心,纾臣民忿怒之气。但方今强敌乘战胜之威,诸盗有蜂起之势,兴衰拨乱,事属艰难,岂容睿圣皇帝退避大位而享安逸?伏望太后陛下、皇帝陛下不惮再三祈请,睿圣皇帝亟复皇帝位,亲总万几,然后驾幸江宁,以图恢复。如此,则宗庙社稷有无疆之休,将相大臣有无穷之福。”先是,张浚欲遣辩士持书说二贼,使无他图,以待诸将之集。念无可遣者,夜分不寐。浚客遂宁冯轓素负气节,闻之,慷慨请行。虏陷鄜州。 辛卯,张浚遣冯轓赴行在,浚为咨目,具以请主上亲总万务,事禀朱胜非,及与傅、正彦书,勉以事当改图,不宜固执。 壬辰,两浙转运副使王琮言:“本路上供和买绸绢,岁為一百七十万匹有奇,请每匹折纳钱两千,计三百五万缗,省以助国用。”许之。东南折帛钱盖自此始。张浚被旨以所部赴行在。浚奏辞新命,且遗傅等书云:“朝廷屡差官交割张俊人马,所遣官皆畏避生事,不敢任责。浚度将士久从张俊,且又率强悍,舍俊无以弹压。”欲款贼使不致疑。 癸巳,初,御营平寇左将军韩世忠既走盐城县收散卒,得数千人。闻上渡江,以海舟还赴难,至是次常熟。张俊闻之,驰见礼部侍郎张浚,喜跃不自持,曰:“世忠之来,此事必办。’浚与俊更相庆慰,即遣使召之。 甲午,冯轓再见傅、正彦于军中,从容白之曰:“轓为国家而来,今已再日,未闻将军之命。愿一言而决。”正彦见轓词色不屈,即与王均甫、马柔吉引傅耳语,众谕轓曰:“侍郎欲复辟,此事固善,然须面议。”词语甚逊。翌日,即遣还,遗张浚书,约浚至杭面议。吕颐浩以勤王兵发江宁。先是,张浚三遗刘光世书,谕以勤王,且遣参议军事杨可辅至镇江促之,光世不报。初,保义郎甄援在城中窃录明受诏赦及二凶檄书以出,至余杭门,为逻者所得。苗傅命斩之,援笑曰:“将军方为宗社立功,奈何斩壮士?’傅漫骂,且诘其故,援曰:“今误国奸臣多散处于外,愿赍将军之文,纠忠义之士,诛漏纲以报将军耳。”傅意解。正彦曰:“此未可信。”即使人拘之。居数日,防禁少缓,援更衣逾墙而出。至是,见张浚于平江。援诡言尝更服见睿圣皇帝于别宫。上谓曰:“今日张浚、吕颐浩必起兵,刘光世、韩世忠、张俊等必竭力相辅,语令早来。”词旨甚切。浚微察其意,不复穷问。即遣诣张俊军。俊与其将士闻之,皆感恸,浚遂令援遍往韩世忠、刘光世诸军宣谕。援明辩善为说词。诸将人人自以为上所倚望,感泣争奋,由是士气甚振。 乙未,衡州居住黄潜善再责镇东军节度副使、英州安置。吕颐浩引兵至丹阳,刘光世引部曲来会,金部郎中李迨自镇江驰至偕行。 丙申,韩世忠以所部至平江。初,世忠在常熟舟中,闻张浚遣人来,被甲持刃,不肯就岸,取浚及统制官张俊所遗书,遣人读之。世忠乃大哭,举酒酹神曰:“誓不与此贼共戴天!’舟中士卒皆奋。世忠见浚曰:“今日大事已成,世忠与张俊以身任之,愿公无忧。”世忠欲即进兵,浚谕之曰:“事不可急,投鼠忌器,急则事恐不测。浚已遣冯轓甘言诱贼矣。” 丁酉,冯轓至平江。张浚得二贼书,率皆不情之语,其中云:“苟可安社稷,利国家,救生灵,息兵戈,傅等皆听命。”马柔吉、王钧甫亦同致书,浚得之,即欲携亲兵至杭与贼面决,张俊、韩世忠皆告以“贼知主盟在公,势必加害,愿勿听。” 戊戌,韩世忠以所部发平江,张浚大犒世忠及张俊两军。酒五行罢,浚此诸将至府园,屏左右,问曰:“今日之事,孰逆孰顺?”众皆曰:“我顺彼逆。”浚曰:“若违天悖人,可直取浚头颅归贼。闻以观察使求,即日富贵矣。不然一有退缩。当以军法从事!”众皆诺。世忠发平江。舟行不绝者三十里,甲士尽载其上,军势甚振。浚虑傅等以伪命易置,仍令世忠偏将张世庆搜绝邮传,凡自杭来者,悉投之水中。 己亥,张浚复遣冯轓入杭,移书傅等,告以祸福,使之改图。先是,傅又遗浚书云:“朝廷以右丞待侍郎,伊尹周公之事,非侍郎其孰当之?请速赴行在。”浚报书云:“自古言涉不顺,则谓之指斥乘舆;事涉不顺,则谓之震惊宫阙。至于逊位之说,则必其子若孙,年长以贤,则托以政事,使之利天下而福苍生,不然谓之废立。废立之事,惟宰相大臣得专之,伊尹、霍光之任是也。若不然,则谓之大逆贼矣。凡为人臣者,握兵在手,遂可以责其君之细故而议废立,自古岂有是理也哉?天之所兴,孰能废之?愿二公畏天顺人,无顾一身利害,借使事正而或有不测,犹愈于暴不忠不义之名而得罪于天下后世也。”初,浚发书,及所措置事,皆托他词,未敢诵言诛之。傅等虽闻大集兵,犹未深信,得此书,始悟见讨,奏请诛浚以令天下。 辛丑,内降诏书,略曰:“永惟内禅之初,恭奉太上之旨,责躬避位,事理甚明。访闻有侍从掌兵之官,不能晓授受本末,弗计宗社安危,轻易以惑人心,迁延而违诏命。惟尔将帅士民,各宜体悉,期救艰虞。”傅等闻张浚将起兵,乃下是诏。新除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韩世忠为定国军节度使,依前御营使司提举一行事务、都巡检使,新除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张俊为武寧军节度使、知凤翔府,二人皆以深晓内禅诏旨,不受张浚诖误,故有是命。诏所除礼部尚书张浚阴有邪谋,欲危社稷,责黄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令平江府差兵级防送,经由行在赴贬所。中书舍人季陵当制,有“轻脱寡谋”之语。时两宫音问几不相通,太母忽遣小黄门至睿圣宫白曰:“张浚早来不得,已郴州安置。”上方啜羹,不觉覆羹于手。初,傅得浚手书,即请绌浚,右仆射朱胜非沮止之,至于五六。及是,傅等至都堂见胜非,具言浚见诋,为逆贼所不能堪。胜非见其悖甚,恐生他变,谓之曰:“罢张兵权而以付吕枢密,必无事矣。”傅意稍解,遂有郴州之命。初,傅、正彦日至都堂议事,御史中丞郑瑴奏疏言:“臣访闻朝廷日近差除行遣,多出御营都副苗傅、刘正彦之意,二人出入都堂,殆无虚日。望戒谕将帅之臣,无以私请干与朝政。”太后出其章示傅、正彦,傅、正彦衔之,及是,又请留吕颐浩守金陵,张浚不当贬。又言:“浚特以私书与傅、正彦往来切磋,而力忠义,今峻责之,是坚天下之疑心,以动四方之兵也。”不报。瑴遂遣所亲奉议郎谢向变姓名为贾人至平江,具言城中事,令迟重缓进,使贼自遁,毋致城中之变。浚然之。然韩世忠扼秀州,张俊前军在吴江,贼气夺矣。时节制司参议官辛道宗总舟师,与统领官陈思恭亦自华亭进发,张浚又亲作蜡圆书云:“不得惊动三宫、圣驾。”浚书名,张俊亦书名,募人赍赴。管军左言等八人虑傅等因大军之入或有他变,书皆达。是晚,冯轓至临平,马柔吉见之曰:“君尚敢来耶?昨旦张侍郎有书来,词不委曲,二公大怒,且发兵出杭矣。”轓曰:“张公无他意,太率欲规正,故不得不激切。”柔吉意少解。夜二鼓,柔吉与轓俱缒入城,翌旦,与傅等议于军中。浚缪为书遗轓曰:“浚近发苗都统书,论列睿圣皇帝事,反复数百言。适有客自杭来,知二公于朝廷社稷初无不利之心,甚悔轻易,未识体察否?然浚无他也,欲此忠义大节终归二公,无使他人为之。会见,望致意。”傅等初谓有他谋,发书无异词,遂大喜,轓由是得免。 壬寅,吕颐浩军行至平江之北。先是,颐浩以所部万人发江宁府,道募得三千人,与俱至平江之北四十五里,张浚乘轻舟迓之道,遇小舟,得邮筒,屏人发封,乃浚郴州谪命。盖贼以浚限截往来文字,故更遣使臣自湖州转递以来。浚得之,恐将士观望不尽力,呼书吏曰:“朝廷趣赴行在,为我申,即日起发。”浚见颐浩,相与对泣,以大计咨之。颐浩曰:“事不谐,不过赤族。颐浩曩谏开边之失,几死宦官之手。承乏漕挽,几陷穹卢之域。近者仓卒南渡,举室几丧。今日为社稷死,岂不甚快邪!”浚壮其言。颐浩即召其属官李承造于舟中草檄,而浚为润色之。初,苗傅闻韩世忠在秀州,取其妻梁氏及其子保义郎亮于军中以为质。朱胜非闻之,乃好谓傅曰:“今当启太后,招二人慰抚,使报知平江,诸人益安矣。”傅许诺。胜非喜曰:“二凶真无能为矣。”太后召梁氏入见,封为安国夫人,锡予甚渥。后执其手曰:“国家艰难至此,太尉首来救驾,可令速清岩陛。”梁氏驰出都城,遇苗翊于途,告之故,翊色动,手自捽其耳。梁氏觉翊意非善,愈疾驱,一日夜,会世忠于秀州。俄而傅等以麻制授世忠,世忠曰:“吾但知有建炎,岂知有明受?”斩其使,焚其诏。又遣使持麻制授张俊,俊械以送狱。冯轓又说王钧甫曰:“此事若了在他人,公何以赎过?”钧甫颇以为然。 癸卯,太后诏:“睿圣皇帝宜称皇太弟,领天下兵马大元帅,复封康王。皇帝称皇太侄,监国。御营都统制苗傅、副都统制刘正彦并赐铁券。”时傅、正彦闻勤王兵大集,意甚惧,呼冯轓议复辟。玀知其可动,即见朱胜非,白云:“今国步艰难,当以马上治之。今日之事,当以渊圣皇帝为主。睿圣皇帝尝受渊圣诏为大元帅,宜仍旧。少主为皇太侄。太后垂帘。”张逵退谓苗傅曰:“赵氏安矣,苗氏危矣。”进士冯轓特补奉议郎,守尚书兵部员外郎,更名康国。吕颐浩、张浚议进兵,韩世忠为前军,张俊以精兵翼之,刘光世亲以选卒为游击,颐浩、浚总中军,光世分军殿后,遂以勤王所为名。颐浩、浚传檄中外曰:“逆臣苗傅躬犬豕不食之资,取鲸鲵必戮之罪,乃因艰难之际,敢为废立之谋。刘正彦以孺子狂生,同恶相济,自除节钺,专擅杀生。仰惟建炎皇帝忧勤恭俭,志在爱民,闻乱登门,再三慰劳,而傅等陈兵列刃,凶蹈弥天,迫胁至尊,仓皇避位,语言狂悖,所不忍闻。大臣和解而不从,兵卫皆至于掩泣。诏书所至,远迩痛心,骇戾人情,孰不愤怒?顾惟率土,何以戴天!况傅等揭榜阛市,自称曰予,祖宗讳名,曾不回避,迹其本意,实有包藏。今者进兵,以讨元恶,师次秀州,四方响应。用祈请建炎皇帝亟复大位,以顺人心。今檄诸路州军官吏军民等各奋忠义,共济多艰,所有朝廷见行文字,并系傅等伪命,及专擅改元,即不得施行,敢有违戾,天下共诛之。” 乙巳,制曰:“睿圣仁孝皇帝顷自靖康之初,实总元帅之重。早缘推戴,继遂纂承。比以强敌侵陵,生民茶毒,深自损抑,发于至诚。若止仍太上之称,何以慰天下之望?今恭依太后圣旨,请加上太上睿圣仁孝皇帝、处分兵马重事。”御营前军统制张俊以勤王兵发平江,殿前都指挥使刘光世继之。吕颐浩与张浚饯于门外,登楼阅兵,器甲鲜明,士气锐甚。 丙午,吕颐浩、张浚以大军发平江。 丁未,宰相朱胜非召苗傅、刘正彦至都堂议复辟事,胜非语之曰:“反正事已定日迎请,朝廷百官皆有章奏,公等可别作一章。”傅面颊发赤,惭恧无语,回顾正彦。正彦起曰:“前日所请,本为和戎,今使命虽不通,未尝更遣,遽请反正。”前后事体相违。胜非责之曰:“和戎之使既无路可通,况事已彰露,州县谁不知之?且勤王之师未来者,使是间自反正耳。前日王渊不当作枢密,人情犹能如此。今日之事,孰为轻重?不然下诏率百官与六军请上还宫,公等六人置身何地?”正彦却立不对,傅长吁曰:“独有死耳。”胜非以二将反覆责世修,世修以言逼傅,傅不能答。胜非乃令堂厨具饭,命世修即庑间草奏,持归军中,自准备将以上皆书名。胜非进呈,太后极喜曰:“吾責塞矣。”时颐浩、浚大军已次吴江,王世修闻之,遣人至军中云:“上已处分兵马重事,止王师屯秀,俾颐浩、浚以单骑入朝。”颐浩奏曰:“臣等所统将士忠义所激,可合不可离。愿提军入觐。”傅等计穷,益惧。是晚,苗傅、刘正彦复至都堂见朱胜非,请诣睿圣宫见上谢过。上乃赐韩世忠手诏曰:“知卿已到秀州,远来不易。朕居此极安宁。苗傅、刘正彦本为宗社,始终可嘉,卿宜知此意,遍谕诸将,务为协和,以安国家。”傅等退,以手加额曰:“乃知圣天子度量如此。”遂遣杭州兵马钤辖张永载持诣世忠。世忠得之,谓永载曰:“主上即复位,事乃可缓,不然,吾以死决之。”傅等大恐。金人陷京东诸郡。徐州武卫都虞候赵立闻敌北归,鼓率残兵邀击于外,断贼归路,夺舟船、金帛以千计,军声复振。诏立权知徐州事。金左副元师宗维闻上渡江,徙济南叛臣刘豫知东平府,充京东西淮南等路安抚使,而以其子麟知济南府。自旧河以南,皆豫所统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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