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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高宗建炎二年(3)


  八月癸丑朔,复诸路常平宫,遂命诸路拘催青苗积欠本钱,自崇宁以来皆不得免。

  甲寅,初铸御宝,一曰“皇帝钦崇国祀之宝”;二曰“天下合同之宝”;三曰“书诏之宝”。

  戊午,诏行在左藏库湫隘,自今纲运,令户部于江宁、平江府置库。管尚书吕颐浩、侍郎叶梦得请命江湖、二广纲赴江宁,闽浙纲赴平江,惟川陕、京东西、淮南纲赴行在。从之。

  庚申,殿中侍御史马仲言:“陛下龙飞河朔,近得黄潜善、汪伯彦以为辅相,一意委任,不复致疑。然自大任以来,措置天下事未能惬当物情,遂使敌国日强,盗贼日炽,国步日蹙,威权日削。如吴给、张訚以言事被逐,邵成章缘上言远窜。今是何时,尚以言为讳?潜善近来自除台谏,仍多亲旧,李处遁、张浚之徒是也。又如张悫、宗泽、许景衡公忠有才智,皆可重任,潜善、伯彦恶之,沮抑至死。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孔子亦曰:‘危而不持,颠而不扶,焉用彼相?’二人方且偃然自任,屹然不动。伏望速罢潜善、伯彦政柄,别择贤者,共图大事。”疏留中不出。承议郎赵子砥自燕山遁归,至行在,奏北事甚悉,言:“迩来遣使数辈,皆不得达。刘彦宗云:金国只纳楚使,焉知复有宋?其不可讲和明矣。”赐对嘉奖,以子砥知合州。

  辛酉,诏江淮六路量添卖酒钱,以为造粮舟之费。

  己巳,诏试学官并用诗赋,自来年始。

  辛未,淮南等路制置发运使梁扬祖迁徽猷阁直学士,以措置就绪也。茶法自政如以来,许商人赴官买引,即园户市茶。赴合同场称发。淮浙盐则官给亭户本钱,诸州置仓,令商人买钞算请,每三百斤为一袋,输钞钱十八千,闽广盐则隶本路漕司官般运卖,以助岁计,公私便之。自扬祖即真州置司,岁入钱六百万缗,合东南产盐之州二十二,总为二万七千八百一十六万余斤,通收盐息钱一千七百三十余万缗,茶引钱二百七十万余缗,后增至二千四百万缗,而四川三十州岁产盐约六千四百余万斤,后隶总领财赋所赡军;成都府路九州、利路二州岁产茶二千一百二万斤,隶提举茶马司买马,皆不系版曹之经费焉。

  甲戌,上策诸道正奏名进士于集英殿。殿中侍御史马伸试卫尉少卿。

  乙亥,策特奏名进士。初,吏部员外郎程昌宇与黄潜善论事不合,出知蔡州。郡已为金人所破,昌宇招集流民,简练师旅,日与群盗战,每战必克,遂为强兵。

  ◇

  九月壬午朔,诏以杭州和买绢偏重,均十二万匹于浙东西诸州。

  癸未,新除卫尉少卿马伸责监濮州酒务。伸以论事不行,辞不拜,且录其所劾黄潜善、汪伯彦等疏申御史台,乞诛责。诏伸言事不实,趣向不正,日下送吏部与京东监当,促使上道,死中路,天下冤之。

  甲申,丁进叛,率众犯淮西。进初受宗泽招,泽薨乃去。寻命御营右军副统制刘正彦以所部收进。

  庚寅,上御集英殿,赐诸路类省试正奏名进士李易等四百五十一人及第、出身、同出身。初,有司欲以上十人所对策进呈,且请以上意定名次。上曰:“朕委主司取士,必不错。”乃悉从所拟,不复更易。

  臣留正等曰:恭惟太上皇帝当建炎之初,策士于庭,一委主司,不以一人之好恶为之升黜,天下之至公也。及绍兴中,权臣罔上,假国家之科目以私其子弟亲戚,则圣断赫赫然拔寒畯,抑权贵,亦天下之至公也。惟一出于至公,故静则为天地之度,动则为之断。传曰:“公生明”。太上皇帝实有焉。

  壬辰,诏褚宗谔等二十一人并令乘驿赴行在,校书郎富直柔、太学生王觉并令赴都堂审察。先是,黄潜善请用祖宗故事,命近臣各举所知,以俟选择,至是得名。

  癸巳,金人陷冀州,权知军州事单某自缢死,将官李政屡御退之。敌以计诱其副将使害政,故不能保而城陷。

  丁酉,赐及第进士钱千七百缗为期集费,自是以为故事。李易等以上忧劳,辞闻喜宴,从之。

  戊戌,上以所书《资治通鉴》第四册赐黄潜善。时上退朝,日览四方章奏,暇则读经史。尝取孟子论治道之语书之素屏,因为潜善言:“《论》、《孟》乃幼年所习,读之了无凝滞。”后五日,又书《旅獒》篇、《大有》、《大畜》卦以示辅臣。

  壬寅,统领密州军马杜彦献赤芝,彦言:“草叶纯赤,实符建炎美号。”

  癸卯,辅臣进呈,上曰:“朕以丰年为瑞,今密为盗区,且彦所献,何足为瑞?其还之。”

  甲辰,黄潜善等奏谢宣示亲书素屏《易》、《孟子》,有旨勿拜,上曰:“朕自幼习《孟子》书,至成诵在口,不觉写出。如《旅獒》,乃因叶梦得进读《资治通鉴》及之。又欲写《无逸》篇,偶其字多屏狭不能容,见别营度。”上又曰:“如孟子言:用贤与杀,皆察于国人。朕详味斯言,欲谨守之。神交尚友,如与孟子端拜而议。”

  ◇

  冬十月丙辰,河北制置使王彦为阁门宣赞舍人。彦至自东京,赴行在,见黄潜善、汪伯彦,力陈两河忠义民兵引颈以望王师,言辞愤激,大忤潜善、伯彦之意,遂降旨免对,而有是命。

  庚申,命江淮制置使刘光世讨李成,时成犯淮西故也。

  壬戌,诏叶梦得、孙觌、张澄讨论常平法,条具取旨,始用觌奏也。

  癸亥,初复钞旁定帖钱。先是政和间,陈亨伯始议创经制钱,靖康初废,至是先取定帖钱,命诸路提刑司掌之。经制钱自此始。诏御营平寇左将军韩世忠以所部自彭城至东平,中军统制官张俊自东京至开德,以金人入寇故也。仍命河外元帅府总管马广互相应援,盖未知广已败也。

  甲子,命常德军承宣使孟忠厚奉隆祐太后幸杭州。

  癸酉,京西北路安抚制置使、知河南府翟进战死。进与金人夹河而战,屡破之。时东京留守杜充酷而无谋,士心不附,诸将多不安之。马广、王彦既还朝,余稍稍引去。宗颖屡争不从,力请归持服,统制官杨进亦叛,进率其军与杨进战,为贼所害。初,宗泽日缮兵为兴复计,两河豪杰皆保聚形势,期以应泽。未出师而泽卒,竞无远图,由是河北诸屯皆散,而城下兵复去为盗,掠西南州县,数岁不能止,议者咎之。始命有司讨论崇、观以来滥赏。

  丙子,诏令到部官自陈有无系讨论之人,仍结除名罪。江淮制置使刘光世败李成于新息县,成遁走。御营都统制刘正彦击丁进,降之,分其兵隶诸军。

  ◇

  十有一月癸未,初卖四字师号,每道价二百千。

  甲申,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李纲责授单州团练使、万安军安置。初,纲既贬,会有旨左降官不得居同郡,而责授忻州团练副使范宗尹在鄂州,乃移纲澧州居住。至是有上书讼纲之冤者,御史中丞王绹因劾纲经年不赴贬所,又论纲靖康中要功劫寨、结众伏阙、覆师太原凡三罪,请投之岭海。疏奏,遂有是命。

  壬辰,金人陷延安府,通判府事魏彦明死之。先是,虏谍知都统制曲端与经略使王庶不协,遂并兵寇鄜延。时端尽统泾原精兵驻邠州之淳化,庶日移文趣其进,且遣使臣十数辈往说谕端,端不听。端欲荡贼巢穴,遣吴玠攻华州,端与玠会于宁之襄乐。延安城陷,庶无所归,乃自驰至襄乐劳军。欲倚端以自副,端弥不平,谋诛庶而夺其兵,不果,乃夺庶节制使印而遣之。

  癸巳,赵哲与叶浓战于建州城下,大败之,浓遂降。其后浓至张俊军中复谋为变,俊执而诛之。

  乙未,金人陷濮州,又犯澶渊,知开德府王棣率军民固守,为军民所害,经略司主管机宜文字郑建古亦为乱兵所杀。时相州围久,守臣赵不试登城,遥谓金人,请开门投拜,乞勿杀,乃具降书,启门而纳其宗属于井中,然后以身赴井。

  庚子,初,成都府路转运判官赵开言榷茶买马五害,请用嘉祐故事,尽罢榷茶,仍令漕司买马,或未能,然亦当痛减额以苏园户,轻立价以惠行商,如此则私贩衰而盗贼息矣。朝廷然之,擢开同主管川陕茶马。是日,开至成都,遂大更茶法,官买卖茶并罢,仿政和都茶场法印给茶引,使商人即园户市之,茶引钱每斤春七十,夏五十。市例头子在外所过征一钱,住征一钱有半。置合同场以讥其出入,重私商之禁,号合同场,为茶市交易者必由市,而引与茶必相随,违者抵罪。至四年冬,买马乃逾二万匹,引息钱至一百七十万缗。

  辛丑,枢密都承旨邢焕为保静军承宣使。焕尝为上言:“马伸言事切当;宗泽忠劳可倚。再上疏言黄潜善、汪伯彦误国,进战退守皆无策可施。

  壬寅,亲祀上帝于圜丘,配以太祖。诏曰:“朕承祖宗有道之长,赖黎献戴宋之旧,嗣守神器。适岁当郊祗,见于皇天后土,大惧非德,弗获顾歆,乃先事三日,繁阴凝翳,震于朕心,罔烛灵旨,逮祖庙及坛垂象烁炳,夜气晏温,风霭澄霁,迄用成礼。朕既获祗事,弗敢谓幸,矧敢怠康?方恐惧修省,以灵承扶持全安之眷。股肱大臣,其同寅协恭,思艰图易,辅朕不逮,以倡百辟;耳目风宪有言达于予听,必忠必诚,毋夺于私。凡尔有官君子,饬躬谨行,惟职业是修。令部使者暨尔百僚有为有行,其必曰毋伤于民,毋害于国。中国爪牙之臣敌忾戡难,毋贻名节羞;军民战士,咸奋忠力,毋至失业,毋依怙众为暴。”

  甲辰,金人犯德州,兵马都监赵叔皎死之。陕州安抚司都统制邵兴败金人于绛州曲沃县。金人陷淄州。泾原兵马都监吴玠袭叛贼史斌,斩之。葛进围棣州,守臣姜刚之与战,城破,为所害。初,河北制置使王彦既渡河,其前军准备将岳飞无所属,遂以其众千人降于东京留守杜充。时种师道小校桑仲为溃卒所推,亦降于充,充皆以为将。

  ◇

  十有二月乙卯,隆祐太后至杭州。

  庚申,金人陷东平府,又攻济南府,守臣刘豫遣其子刑曹掾麟与战。敌围之数匝,通判事张东益兵援之,敌乃去,即遣人啖豫以利,豫因有邪谋,与东偕往投拜。民遮道不从,豫遂缒城诣军前通款。

  壬戌,言者论:“福建路茶之所自出,祖宗以来,商贩自便。望罢钞法,令都茶场照本路岁额印造茶引,付茶事司,广行招诱客人。入钱请买,计直轻赍赴行在,毋得抑配州县及科率民户、僧寺出买引钱。”从之。

  甲子,金左副元帅宗维陷北京,河北东路提点刑狱公事郭永死之。金人陷袭庆府,衍圣公孔端友已避寇南去,汉儿将启宣圣墓,左副元帅宗维问其通事高庆裔曰:“孔子何人?”曰:“古之大圣人。”宗维曰:“大圣人墓岂可犯?”皆杀之,故阙里得全。

  乙丑,金人陷虢州。

  己巳,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黄潜善迁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知枢密院事汪伯彦守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仍并兼御营使。二人入谢,上曰:“潜善作左相,伯彦作右相,朕何患国事不济?宜同心以副朕之意。”皆稽首谢。潜善入相逾年,当上初政,天下望治,潜善独当国柄,专权自恣,而卒不能有所经画。伯彦继相,略与之同,由是胡寇益无所惮。尚书左丞颜岐守门下侍郎,尚书右丞朱胜非守中书侍郎,兵部尚书卢益同知枢密院事。

  戊寅,礼部侍郎张浚兼御营使司参赞军事。上以边事未宁,诏百官言所见,吏部尚书吕颐浩上备御十策,言收民心、定庙算、料彼已、选将帅、明斥候、训强弩、分兵器、备水战、控浮桥、审形势,其说甚备。殿中侍御史张守上防淮渡江利害六事,又请诏大臣惟以选将治兵为急,凡细务付之都司、六曹。潜善、伯彦滋不悦,乃请遣守抚谕京城,至是闻北京陷,议者以为虏骑且来,而庙堂偃然不为备,浚率同列为执政力言之,潜善、伯彦笑且不信,乃命浚参赞军事,与颐浩教习河朔长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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