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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献帝纪(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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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平二年〔公元195年〕 春正月癸酉,大赦天下。 即拜袁绍为后将军,使持节冀州牧,封邧乡侯。 沮授说绍曰:“公累世辅弼,世济忠义。今朝廷播越,宗庙毁坏。观诸州郡,外托义兵,内怀相擒,君有存主恤民者也。今且州域粗定,宜迎大驾,安宫邺都,挟天子而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绍说,将从之。郭图、淳于琼曰:“汉室陵迟,为日久矣,今欲兴之,不亦难乎?且英雄据有州郡,动众万计,所谓秦失其鹿,先得者王。今迎天子以自近,动辄表闻,从之则权轻,违之则拒命,非计之善也。”授曰:“今迎朝廷,至义也,又于时宜大计也。若不早图,必有先之者。权不失机,功在速捷,其孰图之。”绍不能从。 是时以年不丰,民食不足,诏卖厩马百余匹,御府大司农出杂缯二万匹,与马值,赐公卿已下及贫民不能自存者。李傕曰:“我邸阁储跱少。”乃不承诏,悉载置其营。贾诩曰:“此乃上意,不可拒也。”不从。李傕、郭汜、樊稠各自以有功,争权欲斗者数矣。贾诩每以大体责之,虽内不能善,外相含容。 初,樊稠击马腾等,李利战不甚用力,稠叱之曰:“人欲截汝父头,何敢如此!我不能斩卿邪?”利等怒,共谮之于傕。傕见稠勇而得众心,亦忌之。 二月,李傕杀右将军樊稠、抚军中郎将李蒙。由是诸将皆有疑心。 傕数设酒请汜,或留汜止宿。汜妻惧傕与汜婢妾而夺己爱,思有以离间之。会傕送馈,汜妻乃以豉为药。汜将食,妻曰:“食从外来,傥或有故。”遂摘药示之曰:“一栖无两雄,我固疑将军之信李公也。”他日傕复请汜,大醉,汜疑傕药之,绞粪汁饮之乃解。于是遂相猜疑,治兵相攻矣。上使侍中、尚书和傕、汜,不从。乃谋迎天子幸其营,夜有亡者,告傕。 三月丙寅,傕使兄子李暹将数千兵围宫,以车三乘迎天子。太尉杨彪曰:“自古帝王无在人臣家者,举事当合天心,诸君作此非是也。”暹曰:“将军计定矣。”于是天子一乘,贵人伏氏一乘,黄门侍郎贾诩、左灵一乘,其余诸臣皆步从。司徒赵温、司空张喜闻有急,自其府出随。乘舆既出,兵入殿中掠宫人、御物。 是日天子幸傕营。又徙御府金帛、乘舆、器服置其营,遂放火烧宫殿、官府、民居悉尽。 天子复使公卿和傕、汜。汜又留太尉杨彪、司空张喜、尚书王隆、光禄勋刘渊、卫尉士孙瑞、太仆韩融、廷尉宣璠、大鸿胪荣合、大司农朱隽、将作大匠梁邵、屯骑校尉姜宣等。 夏四月,郭汜飨公卿,议攻李傕。杨彪曰:“群臣共斗,一人劫天子,一人质公卿,此可行乎!”汜怒,欲刃之。中郎将杨密说汜,乃止。朱隽素刚直,遂发病死。 隽字公伟,会稽上虞人。少好学,为郡功曹。太守徐珪为州所诬奏,郡吏谋赂宦官,隽曰:“明府为州所枉,不思奋命,而欲行赂,以秽清政,是有君无臣也。今州自有赃污,而求郡纤介,抱罪诬人。隽具知之,请诣京都,无以赂为也。”珪曰:“卿之智情,我所知也,今州奏已去,恐无及也。”隽曰:“操所作章,疾马兼追,足以先州。且寻邮推之,州书可得矣。”珪曰:“善!”隽即夜发轻骑数十人,分伺州书,果得而钞绝之。隽得独至京师,上书告刺史罪,章即下,乃征刺史,珪事得解。刺史家闻,使刺客分遮道,欲杀隽。隽知,乃从洛阳尉司马珍,自匿变服而去。珪大悦,隽由是显名。举孝廉,为尚书郎,迁兰陵令。 光和初,交址贼梁龙等攻郡县,以隽治兰陵有名,即拜交址刺史。隽上书求过本郡募兵,天子许之,得以便宜从事。将家兵二千人,并郡所调合五千人,分两道至州界。斩苍梧太守陈绍,遣使喻以利害,降者数万人。乃勒兵击斩龙,旬月尽定。封都亭侯,赐黄金五十斤。 甲午,立皇后伏氏。后,琅邪东武人也。父完,深沉有大度。举孝廉,稍迁五官中郎将、侍中,以选尚阳安长公主。主,桓帝女也,生五男一女:长男德,次雅,次后,次均,次尊,次朗。后以选入掖庭,为贵人。完迁执金吾。 于是李傕召羌、胡数千人,先以御物、缯彩与之,许以宫人妇女,欲令攻郭汜。羌、胡知非正,不为尽力。郭汜与傕中郎将张苞、张宠等谋攻傕。丙申,兵交及帝殿前,又贯傕左耳。杨奉于外距汜,汜兵退,张苞、张宠因以所领兵诣汜。 是日,傕复移乘舆幸北坞,门内外隔绝,诸侍臣皆有饿色。帝求米五斛,牛骨五具,以赐左右。傕曰:“御脯上饭,何用米为!”乃与腐牛骨,皆臭不可食。帝大怒,欲责诘之。侍中杨琦上封事曰:“傕,边鄙之人,习于夷风,今又自知所犯悖逆,常有怏怏之色,欲转车驾幸黄白城,以舒其愤。臣愿陛下宜恕忍之,未可显其罪也。”上纳之。 初,傕屯黄白城,故谋欲徙。傕以司徒赵温不与己同,乃内温坞中。温闻傕欲移乘舆黄白城,与傕书曰:“公前托为董公报仇,然实屠陷王城,杀戮大臣,天下不可,家见而户喻也。今争睚眦之隙,以成千钧之雠,民在涂炭,各不聊生,曾不改悟,遂成祸乱。朝廷仍下明诏,欲令和解,诏令不行,恩泽日损,而复欲转乘舆黄白城,此老夫所不解也。于易,‘一过,再为涉,三而弗改,灭其顶,凶’。不如早共和解,引军还屯,上安万乘,下全生民,岂不幸甚。”傕大怒,欲遣人害之。其弟应,温故吏也,谏之数日乃止。帝闻温与傕书,问侍中当洽曰:“傕不知臧否,温言大切,可为寒心。”洽曰:“李应以解之矣。”上乃悦。 傕信鬼神,昼夜祭祀。为董卓设坐,三牲祠之。祠毕,过问帝起居,因求入见。傕带三刀,执一刀。侍中见傕,亦带刀入侍。值傕数汜之罪,上面答之,傕出,喜曰:“陛下,贤主也。”傕曰:“侍中皆持刀,欲图我乎?”侍中曰:“军中自尔,国家之故事也。”傕乃安。 闰月己卯,遣谒者仆射皇甫丽和傕、汜。丽先诣汜,汜从命。又诣傕,傕不听,曰:“我有诛吕布之功,辅助四年,三辅清凈,国家所知也。郭多,盗马虏耳,何敢欲与吾等邪?必诛之。君观吾方略士众,足辨郭多不?多又劫质公卿,所为如是,而君欲左右之邪?”汜一名多。丽曰:“昔有穷后羿恃其善射,不思患难,以至于毙。近者董公强,将军所知也。内有三公以为主,外有纵横以为党,吕布受恩而反图之,斯须之间,身首异处,此有勇而无谋也。今将军身为上将,抱钺持节,子孙亲族,荷国宠荣。今汜质公卿,而将军胁主,,谁轻重乎?张济与郭多、杨定有谋,又为冠带所附。杨奉,白波帅耳,犹知将军所为非是,将军虽宠之,犹不输力也。”傕不从,诃遣丽。丽曰:“傕不从诏,乱语不顺。”侍中胡邈,傕所荐也,谓丽曰:“李将军于卿非常也,又皇甫公为太尉,将军力也。是言何谓乎?”丽曰:“吾累世受恩,又常在帷幄,君辱臣死,就为李傕所杀,志无顾也。”上惧傕闻丽言,敕丽令去。傕遣虎贲王昌呼丽,欲杀之。昌讽丽令去,还曰:“臣追之不及。” 辛巳,车骑将军李傕为大司马。 是夏,陶谦病死。 刘备在徐州。曹操欲袭之,荀彧曰:“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可以胜敌,退足以坚守,虽有困败,而终济大业。将军本以兖州首事,平山东之难,百姓归心悦服。且河、济,天下之要地也,今虽残坏,犹易以自保,是亦将军之关中、河内。若不先定之,根本将何寄乎?今破李封、薛简,若分兵东击陈宫,宫必不敢西顾,乘其间而收熟麦,约食畜谷,一举而布可破也。布破,然后南结扬州,共讨袁术,以临淮泗。若舍布而东,多留兵则不足用,少留兵则民皆保城,不得樵采。布乘虚寇暴,民心益危,虽甄城、范、卫可全,其余非公之有,是无兖州也。若徐州不定,将军安所归乎?且陶谦虽死,徐州未易亡。彼惩往年之败,将惧而结亲,相为表里。今东方皆已收麦,必坚壁清野,以待将军。将军攻之不拔,掠之无所获,不出十日,则十万之众未战而自困也。前讨徐州,威罚实行,其子弟念父兄,必人人自守,而无降心。就能破之,尚不可有也。事故有弃此取彼者,以大易小可也,以安易危可也,权一时之势,不患本之不固可也。今三者莫利,愿将军孰虑之。”操乃止,复定兖州。 六月,侍中杨琦、黄门侍郎丁冲、钟繇、尚书左丞鲁充、尚书郎韩斌与傕将杨奉、军吏杨帛谋共杀傕。会傕以他事诛帛,奉将所领归汜。 庚午,镇东将军张济自陕至,欲和傕、汜,迁乘舆幸他县。使太官令孙笃、绥民校尉张裁宣谕十反。汜、傕许和,质其爱子。 傕妻爱式,和计未定,而羌、胡数来阙省问曰:“天子在此中邪?李将军许我宫人美女,今皆何所在?”帝患之,使侍中刘艾谓宣义将军贾诩曰:“卿前奉职公忠,故仍升荣宠。今羌、胡满路,宜思方略。”诩乃召大帅饮食之,许以封赏,羌、胡乃引去。傕由此单弱。于是尚书王复言和解之意,计以士众转少,从之,不以男,各女为质,封为君,食邑。复以汜从弟、济从子绣、傕从弟桓为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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