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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诛暴主辽阳立新君 隳前功符离惊溃变(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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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李显忠原名世辅,系绥德军青涧人,父名永奇,为本军巡检使。显忠年十七,即随父出入行阵,颇有胆略,积功至武翼郎,充副将。至金人陷延安,授显忠父子官,永奇私语显忠道:“我为宋臣,乃可为金人用么?” 显忠尝念父言,每欲乘间归宋,嗣兀朮令显忠知同州,适金将撤离喝到来,显忠用计擒住撤离喝,急驰出城,拟赴宋献功。偏为金人所追,至沿河,又无舟可渡,乃与撤离喝折箭为誓,一不准杀同州人,二不准害永奇等,方准释还。撤离喝情愿如约,因放他北还,一面急遣人告知永奇。永奇挈眷南行,途次被金人追及,家属三百口皆遇害。显忠西奔至夏,乞师复仇,愿取陕西五路。夏主令为延安经略使。 显忠至延安,适延安复为宋有,遂有意归宋,执住夏将王枢,夏人用铁鹞子军来取显忠,被显忠一阵击退,获马四万匹,因用绍兴年号,揭榜招兵,匝旬得万余名,缉得杀父仇人,碎尸泄愤。四川宣抚使吴璘,遣使宣抚,谕以南北议和,毋多生事。显忠乃往见吴璘,璘送显忠至行在,高宗抚劳再三,赐名显忠,寻授为都统制。显忠上恢复策,为秦桧所忌,复至落职。桧死,显忠得复原官。 叙入显忠履历,亦善善从长之意。 金主亮南侵,王权败退,因命显忠代将。显忠颇为金人所惮,所以虞允文虚声扬威,金主亮亦有戒心。已而显忠果至,允文接见甚欢,且与语道:“敌入扬州,必与瓜州舟兵合,京口无备,我当往守,公能分兵相助么?” 显忠道:“同是朝廷军吏,有何不可?” 遂分兵万六千人与允文。允文即日至京口,且谒刘锜问疾。锜执允文手道:“疾何必问。朝廷养兵三十年,一技不施,大功反出一儒生,真令我辈愧死了。” 言甫毕,有诏传入,召锜还朝,提举万寿观,别命成闵为淮东招讨使,李显忠为淮西招讨使,吴拱为湖北、京西招讨使。锜既接诏,遂与允文告别而去。未几杨存中奉诏,来守京口,与允文临江阅兵,命战士试船中流。三周金山,往来如飞。适金主亮至瓜州,命部众持矢射船,船疾矢迟,俱不能中,众皆骇愕。亮狞笑道:“恐怕是纸船哩。”【恐是你死在目前,眼先昏花了。】 言未已,有一将跪白道:“南军有备,不可轻敌,陛下不如回驻扬州,徐图进取。” 亮怒叱道:“汝敢慢我军心么?” 喝令左右,把该将杖责五十,随即召集诸将,限令三日渡江,否则尽杀不贷。自此令一下,军士都有变志,骁骑高僧一译作喝山。欲诱私党亡去,为亮所觉,命将高僧乱刀分尸。且下令军士逃走,应杀弁目,弁目逃走,应杀总管。众闻令,益加危惧。嗣又运鸦鹘船至瓜州,约期次日渡江,敢后者斩。自期速死,所以申令激变。军中遂私自会议,想出一条最后的计策,商诸浙西都统制耶律元宜等。元宜问明计议,大众齐声道:“宋军尽扼淮渡,若我等渡江,个个成擒了。近闻辽阳新天子即位,不若共行大事,然后举军北还,免得同死江南。” 元宜迟疑半晌,方道:“诸位果齐心否?” 众复应声道:“大众同心。” 元宜道:“既已齐心,事不宜迟,明晨卫军番代,即当行事。” 众复允诺。 到了翌晨,元宜即会同各将,齐薄亮营。亮正驻龟山寺,闻变遽起,还疑是宋兵猝至,即令近侍大庆山出召军士迎敌。庆山将行,忽有一箭射入,被亮接住。顾视箭枝,不禁大骇道:“这箭是我军所射,并不是宋军。” 道言未绝,闻外面喧噪道:“速诛无道昏君!” 大庆山忙语亮道:“事已急了,请陛下急走!” 亮接口道:“走将何往?” 遂转身取弓,哪知背后有丛矢攒射,贯入项颈,禁不住一声叫痛,晕倒地上。延安少尹纳合干鲁补【一作纳哈培干喇布】首先抢入,持刀径下,砍了数刀,但见他手足尚动,遂取带将他勒死。弑君弑母,还令自受。众将士陆续趋进,先将李通、郭安国、徒单永年、梁珫、大庆山等次第拿下,然后再把所有妃嫔,一古脑儿牵将出来,捆在一处。大众各呼道:“速杀速杀!” 霎时乱刀齐下,凡助亮为虐的从臣,及供亮宣淫的妖娆,统变作血肉模糊,几成葅酱。为妃嫔计,若知有这般结果,不若从前死节。再取骁骑指挥使大磐衣巾裹了亮尸,厝薪纵火,焚骨扬灰。应该如此。元宜自为左领军副大都督,派兵至汴,杀毙亮后徒单氏。及亮子光英,一面退军三十里,遣使持檄诣镇江军议和。杨存中拒绝来使,金使驰去。嗣闻荆、襄、江、淮一带所有金兵,尽行北去。 先是亮发汴京,将士已有贰心,易苏一译作和硕。馆猛安福寿【一作明安完颜福寿】、高忠建、卢万家,婆娑【一作博索】路总管谋衍【一作默音即娄室子】、东京穆昆金住等皆举部亡归,且在路中扬言道:“我辈今往东京去立新天子了。” 原来东京留守曹国公乌禄,素性仁孝,向得士心,自妻乌林荅氏被召殉节,未免怨亮,且闻亮有弑母屠族等情,恐祸及己身,更怀忧虑。兴元少尹李石,本乌禄舅,劝乌禄先发制人,乌禄因将副留守高存福擒住,适值福寿等拥入东京,愿戴乌禄为主,乌禄遂杀高存福,御宣政殿,即位大赦,易名为雍,改元大定,下诏数亮罪恶数十事,饬部众截亮归路,追尊父讹里朵为帝,讹里朵系太祖子。号为睿宗。至亮已被杀,遂自辽阳入燕京,召归南征诸将士,追废亮为海陵炀王,斥退萧玉、敬嗣晖等,诛特末哥及高福娘,以张浩有贤名,仍任为尚书令。寻又复故主亶帝号,尊为熙宗,且讨弑熙宗罪,再废亮为庶人,一面令高忠建为招谕宋国使,并告即位。 时高宗已启跸至建康,由张浚迎拜道左,卫士见浚,俱以手加额,欢跃异常,高宗亦温言抚慰。入城后过了残年。即绍兴三十一年之末。虞允文自京口来朝,高宗语陈俊卿道:“允文文武兼全,差不多是朕的裴度呢。” 遂命他为川陕宣谕使。允文陛辞,面奏道:“金亮既诛,新主初立,正天示我恢复的机会,若再主和,海内气沮,不如主战,海内气伸。” 高宗道:“朕知道了,卿且去,与吴璘经略西陲!” 允文乃行。高宗仍欲还临安,御史吴芾,请驾留建康,北图恢复,高宗不从,只托言钦宗神主应祔太庙,随即启行,返至临安。适刘锜呕血而亡,因诏赠开府仪同三司,赐锜家银三百两,帛三百匹,寻谥武穆。锜系德顺军人,慷慨沉毅,有儒将风,为金人所敬畏。至是以刘锜败绩,病不能报,锜恨以终,远近叹息。 惟金使高忠建,已到临安,廷议当遣使报聘,且贺即位。工部侍郎张阐,请慎择使臣,正敌国礼,庶可复我声威,高宗也以为然,乃谕诸执政道:“向日主和,本为梓宫太后,虽屈己卑词,亦所不顾,今两国已经绝好,宜正名分,画境界,改定岁币朝仪。” 陈康伯奉命转告金使,高忠建不肯如约,且闻两淮州郡,由成闵、李显忠等依次收复,便因是抗言相责。康伯谓弃好背盟,咎在金,不在宋,说得忠建无词可答,只好默然。高宗乃遣洪迈为贺登极使,并用手札赐迈道:“祖宗陵寝,睽隔三十年,不得按时祭扫,朕心甚痛。若金人能以河南见归,或可仍遵前约,否则非改议不可。” 语意仍不免畏葸。当下给交国书,改去臣构字样,直称宋帝。迈赍书至燕,金閤门见国书不依前式,令迈改草,且令自称陪臣。朝见礼节,概用旧仪。迈坚执不允,被金人锢使馆中,三日水浆不通,迈不屈如故。金廷欲将迈拘住,独张浩谓使臣无罪,不如遣还。迈才得南归,惟和议仍无头绪,南北尚不能无争。 四川宣抚使吴璘,出屯汉中,复商、虢诸州,分兵收大散关,又遣姚仲攻德顺军,四旬不克。锜用李师颜代将,师颜子珽出战百亭,大败金兵,擒金将耶律九斤等百三十七人。金兵悉锐趋德顺,璘亲往督师,又与金人大战,仍得胜仗。金兵入营固守,会天大风雪,乃拔营遁去。璘遂整军入城,再派严忠取环州,姚仲、耿巩、王彦等,复兰、会、熙、巩等州及永兴军。 虞允文至陕,与吴璘会同规画,次第进行,西陲好算顺手,东土亦得捷音。金遣豆斤太师【一作乌珍太师。】发诸路兵二十路,进攻海州,先派骑兵绕出州城西南,阻截饷道。知州魏胜,择劲悍三千余骑,往拒石阐堰,金军不能进,只得退还。胜留千骑扼守险要,金兵十余万来争,胜率众往援,杀死金兵数千人,余众遁去。及胜还城中,金兵复乘夜薄城,围至数匝,胜竭力守御,且缒兵向李宝告急。宝飞章奏闻,高宗命镇江都统张子盖驰援。子盖发兵至石湫堰,见河东列着敌阵,即率精骑冲击。统制张氾,奋勇先驱,甫入敌阵,被流矢射中要害,倒毙马下。子盖大呼道:“张统制殉难了,此仇岂可不报?” 道言未绝,已跃马直前。部兵一并随上,纵横驰骤,锐不可当。金兵正苦难支,又见魏胜统军杀来,也似生龙活虎一般,那时如何招架,便相率奔溃。后面阻着石湫河,急切无从逃避,多半拥入河中。能泅水的,还侥幸逃生,不能泅水的,当然毙命。海州自是解围,魏胜收军还城,子盖亦带兵回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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