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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进鸩酒故后衔冤 施巫蛊逆臣受首(2)


  便语皇后卜答失里道:“据你说来,定要处死八不沙皇后,但我心终属未忍,宁可由别人去处置她,我却不好自行赐死。”

  卜答失里无言。

  到了次日,文宗自去视朝,卜答失里即召拜住密议,并将文宗之语述毕。拜住道:“皇上太属仁慈,此事只可由皇后作主。”

  卜答失里道:“你叫我去杀她么?”

  拜住道:“请皇后传一密旨,只说皇上有命,赐她自尽,她向何人去说,只好自尽罢了。”

  卜答失里道:“事果可行么?”

  拜住道:“何不可行。皇上决不为难。”

  卜答失里道:“你与我小心做去,何如?”

  拜住出来,拟好密旨,亲携鸩酒,径向八不沙皇后处行来。八不沙皇后梳洗才毕,骤见拜住入内,令她跪读诏旨,不禁战栗起来。拜住怒目道:“快请受诏以便复命。”

  八不沙皇后无可奈何,只得遵命跪着,由拜住宣读诏敕,乃说她私图不轨,谋立己子,应恩赐自尽等语。八不沙抚胸恸哭道:“既杀我先皇,又要我死,我死必作厉鬼以索命。”

  言至此,即从拜住手中夺过鸩酒,一饮而尽,须臾毒发,自仆地上。拜住由她暴毙,竟回报卜答失里。卜答失里很是快慰。及文宗闻知只说八不沙皇后暴病身亡。文宗明知有变,但绝了后来的祸根,也是惬意的多,失意的少。卜答失里遂欲正名定分,立其子阿剌忒纳答里为太子。

  文宗到也应允,先将八不沙皇后的丧葬,草草理毕,然后安排册命。正拟命太常各官议册立太子礼仪,偏生皇后卜答失里与太监拜住,计上生计,又复想出了一种毒谋。她想鄜王懿璘质班与妥欢帖睦尔,尚处宫中,究竟不是了局,拟将他驱逐出外,拔去了眼中之钉,庶几始终无患。逐日向文宗前絮聒,把祸礼利害的关系,反复密陈。文宗以两人年尚幼弱,不便遣发,只说是从缓再商。

  卜答失里总不肯放手,暗中唆使妥欢帖睦尔的乳母,叫她告知其夫,入见文宗,略言妥欢帖睦尔实非明宗所出,娼妓杂种,如何冒充天潢,自乱血统,且明宗在日,已欲将他驱逐,此刻正宜慎重名义,休使一误再误。于是文宗下令,将妥欢帖睦尔母子逐出,东戌高丽,幽居大青岛中,不准与人往来。

  妥欢帖睦尔既去,只有一个懿璘质班,孤苦伶仃,无人扶持。卜答失里还想将他调开,偏是文宗不从。拜住复献计道:“一个小孩子晓得甚么计策,只教糕饵中间,稍置毒药,便可将他瞋死。”

  言未毕,忽似有人从后猛击,竟致头晕目眩,跌仆地上。卜答失里大为惊讶,忙令侍儿搀扶。拜住反瞋目怒叱道:“哪个敢来救他,他是一个小太监,恃宠横行,谋死了我,还要谋死我子么?”

  这语一出,吓得卜答失里牙床打战,面色似灰。拜住又戟指痛詈道:“都是你这狠心人,妄逞机谋,欲将我母子置诸死地。所以家奴走狗亦得肆行无忌,巧图迎合,须知天下是我家的天下,你等害我先皇,夺我帝位,还嫌不足,又将我娇子鸩死,我死得好苦啊!”

  说至此,捶胸大哭!嗣复惨然道:“可怜我夫妇两人,俱为你们毒死,现在只剩了一个血块,年才四五岁,你们也该存些天良,好好的顾全他,人生修短,就是有数,总不该死于你们之手。你们只道害了我子,你子就得长寿,万岁为君么?你且看着,我先索了贼奴的性命,回去再说。”

  言毕,即寂然不动。等到卜答失里惊魂渐定,再将拜住仔细一看,已经满口鲜血,咬舌而亡。从此深宫内院,常带阴气,一班宫娥彩女,互相惊骇。不是说听见鬼哭,便是说瞧见鬼影,连在白昼的时候,也要呼朋引侣,方敢进出。到了夜静闭户,更觉阴气深沉,不敢出气。

  卜答失里由惊生畏,由畏生忧,即与文宗商议,欲在帝师座前,亲受佛戒。文宗本来心虚已久,又闻得宫中时时见鬼,更觉毛骨森然。现在听了皇后之言,自然满口应承。当即告知帝师辇真乞剌恩,择吉受戒,辇真乞剌恩巴不得有此一举,自然没甚推却。届期,请帝师入兴圣殿,由文宗率领皇后及皇子阿剌忒纳答里,都到坛前,行受戒礼。好在一切仪制,皆有成例,只要依照而行,不过由太常礼仪使,稍费手续,僧徒等多念真言,就算大礼告成。

  文宗又命懿璘质班也受了佛戒,以为这样一来,慈航普渡,冤结一齐解除,就是宫内一切人等,也都以为仗着佛力,可以消灭魔障,就有鬼物,赖此佛力呵护也不敢为殃作祟,因此宫庭之内,稍稍镇静。文宗遂封皇子阿剌忒纳答里为燕王,立宫相府,命燕帖木儿总领府事,外无异谈,内无妖孽,居然安安稳稳,度将过去,从此愈加相信佛力无边,可以解冤消孽。遂命西僧作佛事于大明殿,自四月朔日起,至腊月始罢。

  其时故相铁木迭儿见之子锁住,又汇缘于进,做了匠作使。他因匠作使一职,位微秩卑,尚未满欲,复与其心腹观音奴,阴谋作乱。无如势孤力薄,一时无从发难,乃与姊夫太医使野里牙暗中镇魔。适闻宫内有鬼作祟,愈加迷信,以为垂机厌禳,可以灵验。

  野里牙之姊阿纳昔木思素来相信道教,便从道教徒侣,求得符箓数道,在庭中设立神坛,上供北斗星君的牌位,朝夕顶礼,口中所祝,无非祈君速死,另换真命天子,制治天下等语。还有前刑部尚书乌马喇、前御史大夫孛罗、前上都留守马儿,皆因失职闲居,心怀怨望,都归入锁住党内。这几个人,平日与锁住往来,甚是莫逆。至是闻锁住得了此法,大家赞成。

  哪知事机不密,被人举发起来,由燕帖木儿告知文宗,即命铁骑前往捉拿,先将锁住、观音奴、野里牙,三人逮问。中书省臣严刑审讯,复究出乌马喇、孛罗、马儿和野里牙之姊阿纳昔木思等,也一同与谋。遂将这四个人也一同捉来审问明白,律以咒诅主上,大逆不道的罪名,一齐正法。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出了一桩叛逆的事情。未知谁人叛逆,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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