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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田蚡抱病遭冤鬼 相如奉使通西夷(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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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既畏汲黯直谏,遂调出为东海太守。汲黯素学黄老之术,为治清静,总持大体,不务烦苛,性又多病,常卧阁内,在任年余,东海大治。武帝闻其政绩甚好,又召入为主爵都尉。 恰值田蚡为丞相,异常骄贵,每遇二千石官吏向之拜谒,田蚡并不答礼,汲黯对于田蚡,未尝下拜,不过一揖而已。及至灌夫事起,汲黯见田蚡意存诬陷,自己又与灌夫交好,故廷辩时力白其枉。武帝迫于太后,意欲归罪灌夫、窦婴,又恐汲黯见他二人受了委屈,必然出而力争,须费许多口舌,惟有设法先将汲黯调开,方好着手。武帝正在筹思,忽报黄河开了决口。 说起黄河,乃是中国第二大川。昔日夏禹治水,导河于积石,开壶口,避龙门,凿底柱,南至孟津,东流经大伾,分为二道:一北流为大河;一东流为漯水。北流大河又分为九道,自兖州入海。后历一千六百七十六年,至周定王五年,北河始决宿胥口与漯水分流。东北至成平,复合于禹故道。 及汉武帝元光三年春,河决顿丘东南,混入源川,由千乘入海。是年夏日,复由长寿津东决濮阳瓠子口,注入钜野,南通淮泗。当日被洪水淹没者,共有十六郡,真是大灾。武帝闻报大惊,遂趁此时,急遣汲黯往塞决口。又因郑当时也是窦氏一党,此次廷议畏缩,贬为詹事,命与汲黯克日同往。郑当时闻命,遂向武帝请展限五日,备办行装。武帝见说惊讶道:“吾闻人言,郑庄行千里不赍粮,何须备办行装?” 原来郑当时字庄,乃陈人,生性谨厚清廉,最好宾客。常就长安近郊,备置驿马以请宾客,又戒饬门下,客至无论贵贱,立即延见,与执宾主之礼,以此为人所称。武帝见其交游甚广,到处有人接待,故以为言。至今称扬好客之人,谓之郑庄置驿,即此故事。 当日汲黯、郑当时奉命到了濮阳,大兴夫役,用人十万,筑堤以塞决口。无如河水势盛,堤成复坏,枉费许多工程,不能成功。汲黯与郑当时无法,只得回报武帝,具述其故。二人回至长安,闻得灌夫、窦婴已死,挽救无及,深以为恨。武帝见塞河无功,欲议再举。田蚡进言道:“大凡江河泛决,皆关天事,未易用人力强塞,强塞之恐违天意。” 原来田蚡所食鄃县地居河北,今河决向南而流,鄃县可免水灾,每年多得收获,故劝武帝勿塞。武帝闻言,迟疑未决。又问望气者,望气者亦如田蚡之说,武帝遂决意不塞。 武帝治河不成,正在着急,忽接到报告:唐蒙为开通西南夷,在巴蜀地方,征调夫役,人民大为惊扰。深恐日久滋生事端,须得一人前往宣慰。因念廷臣中惟司马相如熟悉巴蜀情形,可以胜任,便即命其前往。 先是王恢出征闽越,闽越人恐惧,刺杀王郢,前向王恢投降。王恢因使鄱阳令唐蒙,往谕南越,告以平定闽越之事。南越人排出中国食品,款待唐蒙。唐蒙见中有一种蒟酱,因问此物从何而来,粤人对道:“此由西北牂牂江运来。” 唐蒙听说,暗想此物出产蜀中,相隔数千里路,如何得到此间,心中怀疑。 及回到长安,访寻蜀中商人,告以此语,商人说道:“蒟酱惟蜀中方有,土人往往携带此物,私出边境,卖与夜郎。夜郎国临牂牂江,江广可以行船,直抵南越。夜郎王因贪南越财物,遂与南越交通,为其属国,然南越亦不能强使称臣服事。” 唐蒙闻言方悟,因想南越地大人众,难保将来不生异心,惟有通道夜郎,可以制伏南越,遂向武帝上书献策。武帝得书,即从其请,拜唐蒙为中郎将,发兵护送。由巴郡符关前进,一路山岭崎岖,甚是难行,经了多日,始抵夜郎国都。 原来汉时蜀郡之西为西夷,巴郡之南为南夷,统名为西南夷,皆是氐种。其中君长不下百余,地方数千里,不屑中国。 夜郎在南夷之中,算是大国。唐蒙既至夜郎,入见其君长夜郎侯多同。夜郎候向来独霸一方,不知中国情形,自以为据有大地,惟我独尊。今见唐蒙到来,因问:“汉比我国,谁为较大?” 唐蒙笑道:“汝国区区之地,如何比得大汉?” 乃备述中国土地之大,人民之众,物产之多,文化之美,并将带来金帛货物厚赐夜郎侯。谕以朝廷威德,约令举国内属,设置官吏,即以其子为县令。夜郎侯听了,方知中国之大,真是梦想不到,不觉爽然自失。后人讥笑狂妄无识之徒,谓之夜郎自大,皆因夜郎侯一语,遂传为千古笑柄。 夜郎侯既闻唐蒙言语,遂与近旁小邑各君长会议,各君长因见中国财物精美,起了贪心,欲与中国交通。又料得道路险远,汉兵不能来攻,遂议定一依唐蒙之约。唐蒙回报武帝。武帝定名其地为犍为郡,复命唐蒙前往修治道路,由僰道直达牂牂江。唐蒙奉命到了巴蜀,竟按照征发军队制度,调集士卒多人,人民以为要他当兵,不免私行逃走。唐蒙遂用起军法,诛其头目,弄得巴蜀人心大加惊恐。 武帝闻知,又遣司马相如前往,责备唐蒙,勿得轻举妄动,并作檄文晓谕各属,方始安静无事。当日西夷各君长,闻南夷与中国交通,多得赏赐,心中十分羡慕,皆愿归附。欲请朝廷设置官吏,依照南夷之例。蜀郡地方官据情奏闻武帝。此时司马相如已由蜀回京。 武帝见奏,遂召相如问之,相如对道:“西夷如邛莋冉駹,皆近蜀郡。其道易通,秦时尝通为郡县,汉兴始废。今若置以为县,更比南夷为胜。” 武帝大以为然,遂拜司马相如为中郎将,建节出使。 又以王然于、壶充国、吕越人为副使,乘坐驿车四辆,前往蜀郡,招徕西夷,使其归附。 相如奉命出使,乘坐高车驷马,前呼后拥,到了蜀郡。蜀郡太守出郊远迎,成都县令身负弩矢,先驱引导。相如车过升仙桥,想起昔年初入长安,曾在市门题字,如今果然遂了夙愿,心中何等快意,当日蜀郡士女,沿途围观者,不计其数,见相如置身尊贵,衣锦还乡,无不啧喷称羡。消息传到临邛,卓王孙与一班富人闻知,遂皆赶到成都。自己不敢进见,各备牛酒厚礼,托门下献与相如,希望得他欢心。此时卓王孙怒气也不知消归何处,不觉长叹一声,自恨眼力不高,使文君得配相如,尚嫌太晚,于是重新分给文君家财,与其男相等。文君始回家中,与父母兄弟相见。 相如既到蜀郡,遣人赍持金帛,晓谕西夷,于是邛莋、冉駹等君长皆愿归附。蜀郡边境开拓广大,西至沫若,南至牂牂,通道灵山,架桥孙水,以达邛莋。共设一都尉十余县,属于蜀郡。当日蜀中父老,见相如欲通西夷,皆言夷人不为我用,此举无益于事。相如不免追悔。但因此策系自己建议,不敢进谏武帝,遂作成一篇文字,诘难蜀中父老。相如事毕带同文君回到长安复命。武帝大悦,后来有人向武帝上书告发相如奉使不职,受人赂遣金钱,相如竟因此免官,遂与文君家居茂陵,不回蜀郡。过了年余,武帝思念相如,爱惜其才,复召为郎。 一日,相如从武帝至长杨宫射猎,武帝正在年富力强,最喜亲击熊豕,驰逐野兽。相如上疏谏阻,武帝见疏称善,为之罢猎。回銮行过宜春宫秦二世葬处,相如又作赋以吊二世,武帝回宫,遂拜相如为孝文园令。 相如既得卓王孙两次分给财产,家道富足,不慕爵禄,往往称病闲居。在旁人观之,大可逍遥自在。谁知相如素性好色,自得文君,患了消渴之疾,意犹未足,又想聘茂陵人家女儿为妾。卓文君闻知,心恨相如薄情,遂作诗一篇,名为《白头吟》,欲与相如决绝。其诗道: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日沟水头。 蹀躞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女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相如见诗,知触文君之怒,只得将此事作罢。又过一时,忽报废后陈氏,遣人赍到黄金百斤,欲求相如为文。欲知陈后何故被废,且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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