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历史演义 > 前汉演义 | 上页 下页 |
第七十九回 田蚡抱病遭冤鬼 相如奉使通西夷(1) |
|
话说窦婴一心欲救灌夫,即恨自己被拘,不得入见武帝。 忽想起景帝临崩之时,曾受遗诏道:“将来遇事见为不便,许其随时入内面陈。” 窦婴遂将此语写成一书,使其侄上奏武帝,希望武帝召其入见。武帝得书,便命尚书查明有无此种遗诏。 向例诏书皆写两本,一发给受诏之人,一存尚书备案。谁知尚书复奏,据称并无此语,独窦婴家中有之,乃窦婴家丞封藏。 于是有司劾奏窦婴矫先帝之诏,罪应弃市。窦婴被拘,尚不知其事,及元光四年冬十月,灌夫并家属宗族皆已被杀,窦婴方知自己为人所劾,坐以死罪。自念上书不能救得灌夫,反害自己,心中甚是愤恚,因此得感风疾,便欲绝食而死,免得受刑。 后来却打听得武帝无意杀他,遂又如常进食,一面延医诊治风病。武帝将窦婴拘在都司空,并非真欲办罪,不过借此稍平太后之气,又使他不得干预灌夫之事。本拟杀了灌夫,便将窦婴释放,偏值窦婴被拘之后,尚要上书,且引景帝遗诏为言,致被尚书劾以矫诏之罪。武帝见窦婴家中现有此诏,岂能伪造,料想不是尚书失于留稿,便是田蚡从中播弄,所以并无欲杀窦婴之意。及灌夫既死,武帝遂想将窦婴发落,已议定为不死。 谁知田蚡陷死灌夫,意犹未足,又想并杀窦婴。因见朝廷向例,每值立春之日,必下宽大诏书,凡罪人未经行刑者,多从减免。 心恐窦婴延至立春,竟得赦出,未免便宜了他,遂使人造作一种流言,说是窦婴在狱怨望,出言诽谤。传到武帝耳中,以为是真,不觉大怒,遂于元光四年冬十二月晦日,命将窦婴押到渭城处斩。 读者须知灌夫交结豪猾,为害颍川,原属有罪。田蚡身为丞相,若能依法究治,明正其罪,灌夫亦当俯首无辞,虽死何怨?今田蚡因自己作事不端,心恐灌夫举发,平时不敢究治,后来积有嫌隙,却因酒后小失,诬以不敬之罪,将其拘执;又尽捕其家属宗族,使之不得告发己罪。灌夫以此竟遭族诛,自然死得不甘。至如窦婴更属无罪,有司劾其矫诏,亦系冤枉。 偏遇田蚡挟求田不遂之怨及帮助灌夫之仇,便欲趁势报复,造作谤言以促其死。二人既死,田蚡正在十分快意。谁知天道好还,报应不爽,才到春日,田蚡便得一病。其病却甚奇怪,但觉浑身上下无处不痛,似乎被人打击。田蚡口中只是号呼服罪,旁人并无所见,问起他来,又不肯说。合家惊恐,到处祈神祷告,延医服药,毫无效验。 王太后及武帝闻知,车驾临视,见此情形,料他必定遇鬼,遂遣能视鬼物之巫,到来一看。据回报说是魏其侯与灌夫,守住田蚡身边,共同笞击,欲索其命。武帝听了心中明白,王太后也自追悔,已是无及。不过数日,田蚡竟号呼而死,清人谢启昆有诗咏灌夫道: 愿取王头报父仇,凭陵气概压同俦。 渭渭颍水歌清浊,墨墨王孙挟骋游。 骂坐不知长乐尉,造门惯髻武安侯。 后来守杀传瞻鬼,醉饱为灾恨未休。 综计田蚡一生行事,极不足取。奢侈横暴,气焰迫人,又因倚着太后势力,竟侵武帝用人之权,每遇官吏出缺,自己任意补人。武帝甚觉不快,一日曾问田蚡道:“君所补官吏已经完否?吾意亦欲补人。” 又一日田蚡奏请武帝给与考工官地以广居屋。武帝忍不住发怒道:“君何不遂取武库?” 可见武帝平日对于田蚡,甚是不满。此次因敷衍太后,使田蚡得了便宜,尤不愿意。后来淮南王刘安谋反发觉,武帝查得田蚡曾与交通,怒道:“武安侯此时若在,我必灭他的族。” 由此看来,田蚡之死,尚是占了便宜,或者报应止及一身,不能累到全族,天道难知,只好以不解解之罢了。 闲话休提,却说武帝为着田、窦之案,特将汲黯派往治河,汲黯不过在田、窦廷辩之时,说了几句公道话,武帝何以惮之至此?原来汲黯有一段来历,甚可敬重,实非当时朝臣可比。 汲黯字长孺,濮阳人,武帝在东宫,汲黯为太子洗马,日侍左右。武帝见其举止方严,心中敬惮,及即位用为谒者。当日闽越攻击东瓯,武帝命汲黯往视情形。汲黯奉命行至吴中,便即回报,说道:“越人相攻,乃其习惯,不足劳天子使者。” 武帝无言。一日,武帝闻河内失火,烧民居千余家,又遣汲黯往视。及至复命,奏道:“小民失火,近屋延烧,此等小事,不足置虑。但臣此去行过河南,见其地新遭水旱,贫民受害者万余家,竟至父子相食。臣谨以便宜行事,持节发河南仓谷,赈济饥民,今归还使节,请伏矫诏之罪。” 武帝念其一心为国,特赦其罪。汲黯为人,性情倨傲少礼,合己者善待之,不合者不与相见;人有过失,每面斥之,以此不为众人所喜。然平日重气节,喜游侠,做事正直,取与不苟;事君犯颜敢谏,武帝招致文学儒生,锐意图治,尝对群臣道:“吾欲兴政治,法尧舜,何如?” 群臣未对。汲黯上前说道:“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 武帝听说,勃然变色,立即罢朝入内。满朝公卿,见武帝盛怒,皆替汲担忧,也有责备汲黯,说他不该如此。汲黯答道:“天子设置公卿辅弼之臣,岂欲其阿谀承顺,陷人主于不义?况当官任职,若但知爱身,将何以对朝廷?” 众人见说无语。 |
梦远书城(guxuo.com)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