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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咸丰帝嗣统诛奸臣 赛尚阿奉旨督军务


  且说提督向荣得了巡抚周天爵的命令,接应乌军,兼敌洪秀全。即令总兵张敬修为前锋记名提督张必禄为合后。正在督兵驰下,忽前途探马报到,说乌军全军覆没,都统乌尔泰,协领国恩阵亡,都司陈国栋不知下落。现永安城池失守,洪军大队正望洪口而来。向荣听罢,呆了半晌。

  张敬修说道:“洪军既胜,锐气百倍,又兼有罗大冈之众,未可轻敌,不如回见周巡抚再商行止。”

  向荣道:“广西精锐,尽在本军,若不战而回,人心益乱,不如先图恢复永安,以镇民心,若是不然,洪军大势益盛,广西危矣。”

  便不听张敬修的话,即下令直趋永安。忽又流星马报称,石达开一军已从梧州上游,蜂拥而来。向荣大惊道:“此时若趋永安,恐腹背受敌,不如撤回桂林,以待敌军。”

  遂改令俱回桂平,岂知未到桂平又被洪军机秀清会杀一阵。广西愈加紧急,周天爵即令向荣分军救援。又接得恭城县令失城文报,一发催向荣赶紧分兵,向荣接着两道令箭,便向张敬修道:“本军正与洪秀全相持,忽有分兵之令,恐桂平难保。请将军以本军坚守,如不能守则退保桂林,我却从后追击杨秀清,得失在此一举,愿将军勉之。”

  张敬修领诺,向荣便交割军符,再三嘱咐:“将军非洪某敌手,守则可保,战必无功,不可不慎。”

  张敬修听得此言,只道向荣小觑自己,怏怏不乐。向荣无话,即令本部大兵,望全州而行,驰到恭城,已知杨秀清望北而走,以军士过劳,正欲稍息,记名提督张必禄道:“迤北一带州县,虽知救兵已到,而杨秀清军无人可敌,州县纷纷降附,不如赶至灌阳,以镇人心。”

  向荣亦觉有理,复督兵追来。时冯云山计算,向军将到,便传令诸将道:“向军到时,必争入灌阳闭城休息,惟我军休令他入城,等其到时,喘未定,急攻之,可获全胜。”

  分拨已定,忽见南路尘头大起,向军星驰电卷赶来。向荣先望见杨秀清将军少,心中大疑。因新军已有三千余,又多降附,今所见仅千人,料有埋伏,便欲先争灌阳。忽见杨秀清军中,号炮一响,已分头杀出,向荣见地势失了便宜,急令人马退后,惟杨军清军养精蓄锐,向军如何抵敌,闻得一个清字,已各自逃窜。

  冯云山令前营洪仁达先出,左有李开芳,右有萧朝贵,分三路进杀。向军大败,立脚不定约追至三十余里,却可好一片战场。向荣急令前军扎营待战,自己却自死力支撑一阵。不料杨秀清压住中军,却令李开芳陈列接应洪仁达,分两路攻击向荣。

  向荣便令左三营统将,提督张必禄抵御李开芳,自领本军抵御洪仁达。两军正在混战之时。偏是新军后营萧朝贵,已自赶到,便从右路转出,追击向荣前军。向荣那一军,正在安营未定,如何抵御。向荣知不是头路,恐全军俱败,立再分兵两营,佯攻萧明贵,便乘势退兵,先令张必禄领三营先进,自己亲自断后而去。萧朝贵便领了一支生力军,横贯邀截张必禄,张必禄此时已腹背受敌,李开芳又渐渐逼近。张必禄犹望向荣救应,不想向荣本军已被洪仁达牵制,移动不得。张必禄心慌,早失了队伍,军士纷纷敌窜,萧朝贵亲领百人冲入中军,来捉必禄,萧朝贵大呼道:“捉得张必禄的受上赏。”

  三军一声得令,冒死单攻必禄一军。张必禄知不能免,急提枪自击而亡。这时军士见统领已死,哪里有心恋战,只有各自逃命,朝贵一一招降,便令李开芳监住降军,自己却来会追向荣。时向荣已缓缓退去,恰值黄昏时分,天有微雨,杨秀清只得传令收军,只一场恶战,好不利害,还亏向荣一员老将,竭力支持,除了张必禄,三营之外,军士还死伤不多,只折了提督张必禄,挫动锐气。料不能进战,便详文申报催取救兵。

  广西巡抚周天爵,得着向荣详报,知全州不保,吓得手足无措。即令向荣与张敬修合军坚守,以后待命。一面派劳崇光领新军万人,前去截堵,一面申奏朝廷,那穆彰阿接到两广总督徐广缙,广西巡抚周天爵,二本满纸告急的奏章。知道事态,愈闹愈大,再也瞒不得了。便将奏章,携到圆明园,递呈皇帝,道光帝一见,才知道广西金田洪秀全谋乱,抗抵官军,副都统乌兰泰阵亡,提督向荣兵败,桂平会州失守,大为震惊。

  以封疆大吏,对于小丑跳梁,不能防患未然,竟弄得势成燎原,就想起旧日老臣林则徐来了,当由军台召回,起复原官。并加恩为督师大臣前去两广协办。谁知徐未到广西,中途病故。后又改调两江总都李星沅到粤督师,亦得暴病而亡。接着英国人不肯罢战,又是宁波失守。上海失守,福建被围的消息,接三连二的报来。道光帝久睡在鼓里,听见这许多奏告,大为吃惊。道光皇帝已是年近古稀的人,怎担得起内讧外侮的惊吓。

  又值皇太后一病长逝。他性情纯孝,未免悲哀过度,皇四子福晋萨克达氏又复病殁,种种不如意事,丛集一齐,道光帝遂一病不起了。延至三十年正月,召宗人府宗令载铨,御前大臣载垣,端华,僧格林沁,军机大臣穆彰阿赛尚阿,何汝霖,内务府大臣文庆,入圆明园,谕令诸大臣到正大光明殿额后,取下秘匣,宣示御书,立皇四子奕誴为皇帝。

  道光帝已到弥留时候,遂下顾命,夹辅嗣君,竟尔宾天去了。皇太子即皇帝在位,以明年为咸丰元年,道光帝生时,本欲立皇六子奕訢为太子。是时滨州人杜受田,在上书房行走,授皇子读书。他与皇太子感情颇好,满拟皇太子入承宗社,将来稳稳是一个傅相。旋因道光帝意有别属,未免替皇太子捏一把汗。

  一日,皇太子到上房请假,杜老先生问他何事,皇太子答道:“奉父皇命,赴南苑校猎。”

  杜便走至皇太子前,与他耳语道:“大阿哥至围场中,但坐观他人驰射,万勿发一矢一枪,并当约束从人,不得捕一生物。”

  皇太子道:“这是怎么说?如何复命?”

  杜受田道:“大阿哥须如此如何,定能邀上圣眷,这是一生荣枯关头,切勿忘记。”

  皇太子答应了。行到围场,诸皇子兴高采烈,急先驱逐,独他一个人,呆呆坐着,诸从人亦垂手而立。诸皇子问道:“今日校猎,阿哥为什么不出手?”

  皇太子只推说身上不快,猎了一日,回宫复命。皇六子奕訢,猎得禽兽独多,入报时,欣欣得意。偏偏皇太子妙手空空,没有一物。道光帝不禁怒道:“你去驰猎一日,为何一物没有?”

  皇太子从容禀道:“子臣虽是不肖,若驰猎一日,何至于一物没有?但因时当春和,鸟兽正在孕育,子臣不忍伤其生命,致于天和,且不愿就一旦弓马,与诸弟争胜。”

  道光帝听到此语,不觉转怒为喜道:“好,好,看汝不出,有这么大度,将来可以君人,我方放心得下啦。”

  于是密书皇四子名字,缄藏金匣。咸丰即位后。专谥道光为宣宗成皇帝,因生母孝全皇后,早已崩逝。尊静妃为康慈皇贵太纪,奉居寿康宫。后又尊为太后,奉居绮春园。封弟奕誴为亲王奕訢为恭亲王,奕譞为郡王,奕劻为钟郡王,奕譓为孚郡王。追念杜师傅拥戴大功,擢为协办大学士。第一道上谕,就把穆彰阿革职。宣布穆彰阿从前在朝种种罪状,至同党耆英,亦系姑恩溺职,勒令休致。现今发寇猖獗,丧我林李两大臣,出师大为不利。咸丰皇帝到大费踌躇因想到发寇以排满为词,势必勾引汉奸,那汉大臣是万不能假以事权。在朝派来派去,却派出一位军机副座赛尚阿来。

  咸丰皇帝这时也无可奈何,遂派赛尚阿为总督军务大臣,前去征剿赛尚阿到了广西,便会合各路人马,且有劳崇光的一支新军,自然指挥如意。遂大举南下,来攻洪军。惟提督向荣心上,欲坚守以待广东援兵,颇与赛尚阿意不同。只得把一切情形,详禀巡抚周天爵。奈周巡抚见洪氏羽翼已成,早没了主意。又因柳州一带告警,所以移动不得。惟有劝向荣谨顾大局而已。那一日赛尚阿,便令张敬修为前部,劳崇光为后应,自与向荣亲攻秀全。此时两军对峙,那洪大军如出山猛虎,一拥而进。

  向荣队伍错乱,军士被杀的,不计其数这时赛尚阿听得前军大败,正要提兵救应。忽然正东一带,鼓声震地,火光中现出无数旗帜立即使人探听,却是黄文金一路,赛尚阿更不敢妄动。向荣看看救兵不到,便奋力杀退韦昌辉,只望与赛尚阿合兵。谁想罗大冈并力赶来,枪弹如雨一般。

  黄文金又从东杀至,韦昌辉见向荣左右受敌,复奋力赶来,三路军把向荣困在核心。向荣正自危急,忽然西路上一支军杀入,冲动罗大冈一军直入重围。力挡韦昌辉,救护向荣,却是张敬修。此时向荣心中稍定,张敬修道:“四周围皆是敌军,不宜再战,速退为妙。”

  向荣与张敬修会同,带领残败士军,只顾在枪林内奔走,那赛尚阿正在中军指挥,见向荣军队退去,惊惶失措。忽一人撞入,口称奉向提督将令到此,赛尚阿急令传他进来面禀。那人便上前禀道:“向提督以三军大败,若是各军会合一处而逃,必被敌人追赶,且敌军又有援应,望中堂速行打算。”

  赛尚阿听了,暗忖此言,甚是有理。便令张敬修退入永福,向荣望灌阳而去,自己却回桂林。计点残败军士,不满三千,欲待进桂林省城去,又羞见满城文武。况且自己奉命,都督广西诸军,是断不能不出去进剿的。听得劳崇光一军正扎灵川,不如移兵那里,待与劳崇光合兵,较有把握,想罢,便先令军士埋锅煮饭,然后起程望灵川进发。

  正是:败兵如山倒,不堪问路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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