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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荀北山进京纳监 韩观察设席宴宾(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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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听鹣斋唤他,红了脸不答,走出门房,低头进去了。鹣斋唤出周升,问什么事?周升道:“刚才荀老爷回来,小的见他扎脚带也没了,缚了两条串线细草绳。小的道:小的给老爷换了两条带子吧,这个太不象样儿。荀老爷就立着跷起腿来,要小的给他解下那条草绳。小的拍着椅子说:荀老爷请坐着,自己解吧!吾去取带来。他坐着脱鞋,那双袜一只底都没有了,一只还好,破了五六个窟窿,小的看不过,又取一双袜,请他一齐换了。老爷你请看!” 就在土炕上,拿起两只破袜、两条草绳,一扬道:“这不是荀老爷的东西么!他换了新的,叫小的不要告诉别人。正在谈话,老爷出来见了,小的不敢说谎,求老爷不要给荀老爷说破。” 鹣斋应了,又道:“快,将开水进来,吾们渴着半天了。” 就走进来,一路想道:像这样去见客人,不是笑话么?进来要与燕楼等商量,见北山同在一处,不好说话,停了一回,开口道:“北山,有人要请你喝酒,你可去不去?” 北山道:“我不去了。” 鹣斋道:“却是为何?你身上收拾干净,换过一身新的,何妨去呢?” 北山半晌道:“我除身上穿的,别的都去变钱用了,再没有好的。” 伯荪说:“这不要紧。我的衣服长短差不多,可以借用的。” 燕楼道:“北山,你借穿了衣服,总要留神些,不可以随意糟蹋,人家下次就不肯借了。再者,你要学习些人情世故,场面上应酬,是不可少的。 不然,出去就给人家笑话。” 鹣斋道:“明日是你的婚姻大事,加意要当心。误了事,我们可张罗不来。” 北山听见婚姻二字,说一句,应一句道:“这个自然。但我向来不晓得应酬礼节,明日就要赴宴去,今天可能演习得会么?” 伯荪道:“那是要平日留心的。忙时抱佛脚,不中用的。你明日看我们怎么样,就怎么样罢了。” 仲玉笑道:“不要像《笑林广记》中吊孝的一般。” 五人说了一会。北山见有人给他说亲,心中快乐起来,言语就有些精神了。 一夕无话。次日早上,燕楼先起身走进对房,见仲玉、鹣斋正在穿衣。鹣斋将周升的话向二人说了,又笑又叹。燕楼道:“今日我有些担愁,不要席上弄些笑话出来,我们脸上都不好看。” 鹣斋道:“在我身上,一点儿不要紧。他虽彷佛疯狂,是心境不好,并不是真疯。你看他昨日听见给他说亲,说话就与平日两样了。” 仲玉、鹣斋同出房门,伯荪也起来了。四人洗过脸,同走到西院,见北山正在写字。鹣斋走近一看,写的是年庚八字。鹣斋抡着扯了,骂道:“这算什么,真不要脸的。” 北山不敢则声。吃过了饭,就向伯荪要借衣。伯荪笑道:“他说是酉刻,现在十二点钟,还有半天呢,你早早的就想要衣服来穿了做什么?” 北山无言可对。那一天日子,加倍觉得长些,日轮只是不肯下去。北山等得不耐烦。独站在庭心,看着紫荆花,数着花朵儿、叶瓣儿玩。挨到五下钟,只见周升到东院回道:“韩大人在便宜坊催请。” 北山忙走过去,看燕楼等换了衣。伯荪拿一件全酱色时花摹本缎的夹马褂,银灰色素缎的夹袍子,与他穿了。唤长班叫二辆车,周升伺候五人上了车,同到便宜坊来。五人下车进门,北山穿了那身衣服,觉着左不是,右不是。走进西轩,只见有四五只狗抢一块肉,正在那里厮打起来。堂倌拿着棍子乱打,那衔肉的一只白狗,忽地蹿出来,在北山身上撞过,汪的一声,那块肉落在地上。北山吓了一大跳,啊呀一声,大叫道:“不好了!” 发怒起来。瞥见旁有一担树枝,就抽着一枝赶出去,喊道:“这个王八羔子,真没开眼,怎么撞起我来。” 那只狗见有人赶来,飞奔去了。北山直赶到门外,那狗不见,喊骂了一回,走进来,踏着那狗丢下的一块肉,滑了一跤。堂倌看着,忍不住笑。燕楼见了,顿足道:“你怎么这个样子?” 北山拉着伯荪说道:“你的衣服被那只恶狗衔着一块油光光的肥肉撞将来,沾了一大块肮脏。” 就拉起灰色袍给伯荪看道:“你看,这不是么!可恶东西,我寻着打它,它一溜烟逃了。” 鹣斋皱眉道:“还要多说!快随我们进去吧。” 心里十分烦恼,想今日不该同他来。既已到此,没法了。又咐耳叮嘱了一回,方同进内堂。见韩稚芬已在内,想见过了。稚芬道:“小弟恭候久了。” 四人道:“不敢。弟等因有些事,所以来晚,望勿见怪。” 稚芬吩咐设席道:“没有别的客了,就请入席。稚芬推北山首坐,北山亦不谦让,立着不言语。主人敬酒,北山亦不道谢。呆了脸,睁了眼,总不则声,亦不就座。伯荪等代为着急。鹣斋道:“北山不甚会客套,既是稚翁请你首坐,恭敬不如从命,坐了吧。” 北山作了一个大大的揖,就坐下,记着昨日伯荪的言语,见别人吃,他也吃;别人不吃,他也不吃。酒至半酣,伯荪取枇杷,误落醋碟子内。北山见了,就举起箸来,亦夹着一只枇杷,放在醋碟子内乱滚。仲玉、鹈斋看了,又好气,又要笑,只得勉强忍住,北山尚不觉着。正是:穷途落魄,忽逢青眼怜才;年少登科,别有红鸾入命。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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