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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白茫茫水溢蓝桥 昏邓邓鱼沉雁杳(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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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曰: 说是还非,思念终无已。急睹再来谁毁,怨恨何时得止。 龙蛇字迹,定然还可推详。连夜风雷变换,感怀宁不悲伤。 ——调寄《清平乐》 话说许绣虎,在粉壁下不见和诗,胸中万千愁苦。忽有人在背后问他,原来,这人是居行简。因当日素琴看见许绣虎看诗狂喜,回报小姐。小姐深悔不曾虑及,恐有人看破不雅。遂商量使人讨了知府的告示,着寺僧粉饰过了。事虽做得稳当,然心中只觉得情怀难遣,摆脱不下。 一日夜间与素琴商议道:“我想这许生当日只不过路途一面,遂尔寻访至此。我一时见他这两首诗,不禁情之所钟,不能掩抑,只得寓言酬和。如今细细想来,我一个闺秀女子,忘了本来面目,而与不识面男子倡和,甚觉愧心。今喜灭迹,谅少人知,我心始安矣!” 素琴道:“小姐之论固云是矣。只是方才小姐所言,情之所钟与彼酬和,既酬和矣,今又灭其迹,使他问息无由,寻求何据?日日昏昏懵懂,在于乌有之乡东摸西索,则又令人可怜。” 小姐听了,低首半晌,只得勉强说道:“这种机关又非你我所知,只合听之而已。他果必欲访求,他是个有心之人,我已留名落款,谅能会意。” 素琴道:“我今想来,小姐害人不浅矣!” 小姐道:“我有何事害人?” 素琴道:“当日许生与小姐路遇,认小姐是男子,只合留名落款,亦以男子之名,使他在男子寻访。况且小姐是秀才,只该写学中名字,他还容易寻求。如今合诗中又许以婚好,落款又写的是小姐的闺名,却叫他何处寻求?小姐深藏闺中不出,他要寻求,我恐皓首琼年,终不得见。先前小姐见诗,倒有意怜他爱他,又慕他少年,恐他少年癫狂无度,束其身心。我恐将来反使他颠颠倒倒,糊胡涂涂结疑团而不解,置身在无可奈何之天?先前小姐欲使检束其身心,而心身反觉飘忽,岂不将小姐一段怜他爱他之念,竟做了害他之意了。” 小姐听了,呆想道:“这怎么处?不如等老爷回家,将此事说知,着人访他。” 素琴道:“老爷今在数百里之外,他今在穷愁逆旅之中,感怀甚切,憔悴甚易,怎么等得老爷回来?” 小姐想了半晌,笑道:“我今仍改男装,着人招致一见,但恐有涉嫌疑,如之奈何?” 素琴道:“小姐若肯仍旧男装相见,何有嫌疑?” 小姐道:“且到明日再作商量。” 说罢,各自安寝。 到了次早,恰好居行简回家,夫人同小姐接见,闲谈了半晌。夫人问道:“老爷离家许久,阅人多矣,不知可有一属意之人,完得你我的心事否?” 居行简见问,只皱了双眉,摇头道:“我此番出门繁街陋巷,到处经心,俱是些泛常之子。即有一、二入目者,及至托人去访,又已有了亲事,故此终无一有。” 夫人道:“老爷既不曾有遇,我到访得一人,只等老爷回来商议。” 居行简问道:“夫人访的是什么人?” 夫人道:“也不是我访的,倒是女儿自家访寻的。” 遂将当日偶遇,今又题诗相和的事,细细说知。居行简问道:“他的诗可曾抄录来否?” 夫人道:“已曾抄录。” 因着素琴到小姐房中取来,不一时取到。居行简先看了许生原唱,不胜心喜。后看女儿和诗,点头说道:“此子之才,已见一斑,此子之貌,我虽未见,然孩儿和诗中,已露微词,可为好逑矣!我今只须着人请来,与他面订婚姻,也算完你、我的一件大事。” 说罢,看着小姐,只俯首不语。居行简说道:“孩儿自幼男装,襟怀旷逸,为何今乃默然?” 小姐道:“只为孩儿愉悦双亲,腼颜不以为耻。今又为女儿终身之事,以至两大人日夜经心,未尝少懈,孩儿岂敢言私。只因孩儿被父母视作男儿,无有拘束。不期与许生遭遇,认孩儿是男子,有欲愿结金兰,访寻至此,题诗在壁,为孩儿所见。孩儿一时失检,忘其本来,和了两首,又不合留名,已为深愧,幸尔去迹。不意母亲不能隐讳,在父亲前悉为露达,使不肖女抱惭无地!” 居行简笑道:“行而持正,有合于礼,亦事之常,孩儿何必如此?我今正欲以游戏而行正礼,才是文人所为。只不知此生寓在何处?我欲使其来家,观其人品方妙。” 此时,小姐渐有喜色,道:“大约此生所去不远。孩儿料他必常在素壁之下低回摹拟,而不去者有之。若不低回摹拟,是无足取,只索置之。但孩儿细想,向来男儿入泮,人只知庭前玉树,未闻有闺阁藏娇。倘或要请相见,还是有子应之,有女应之?” 居行简又笑道:“向来有子,只得以有子应之。如欲请见,孩儿亦不妨以男装见之。只恐异日花烛之下,使他疑男却是疑女,却非到也是一段佳话。” 说罢,夫人与小姐齐笑不止。正是: 话成趣处方成话,事到真奇始是奇。 若出寻常还泛泛,村夫遇妇一般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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