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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怫意事尽成敌国 奏陈情怜准还乡(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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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一日间,看书困倦,遂掩了书卷,凝神定目想了一想,不禁大笑起来。服侍使女听了,忙来问道:“公子方才看了哪篇得意,这般喜欢?” 公子又笑,说道:“好笑!我竟忘了本来面目,只一味钻研穷究!朝中又不开科考较女才,何必终年矻矻,作老死牖下计?岂不可笑!” 内有个使女名唤素琴,因掌珠小姐男装出入书馆,要个书童服侍,遂将她也改了男装,做个书童贴身服侍公子。公子喜她作事乖巧,说话灵变,又且有些姿色,故此一刻少她不得,也就教识些字儿。却与公子同年,也是十五岁。 今听见公子说出笑的缘故,因接说道:“岂不闻阳春白雪,曲高和寡?老爷、夫人当日教小姐改装公子,亦不过游戏一时。谁知习以为常,从师学业,不期小姐赋性聪明,文才日誉,以致有女之家争相求偶。若不是老爷先见早归,是非得免。今日回来,只宜改头换面,又不料仍是男装。我常听见诗经上说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今小姐窈窕淑女也,非君子也。以小姐依旧男装而作君子,如今回来喜得才名未播,倘或渐渐传开,亦如京师人来求偶,一时男装不可,女扮不能,得毋男装以娶淑女耶?将欲辗转反侧,寤寐以求之子之于归耶?此素琴之不可解也!况且近日闻得老爷玩水游山,暗暗为小姐觅寻佳婿,寻来访去,目无一人。盖因老爷知小姐之才之貌直如白雪阳春,要寻一个阳春白雪的男儿与小姐而咏河洲,绝不可得。岂不是曲高和寡之一意耳!若依素琴之见,莫若换装,静字闺中,以俟君子。” 掌珠听了,暗暗点头,因说道:“尔言亦是正理。我今岂敢以有才自恃,如果有事,男装亦可,女束亦可。且过些时,再作商量。” 正是: 有才自古必风流,才不风流非好逑。 若使今朝换装束,关关怎得近河洲? 掌珠小姐自此以后,也就不似当日手不释卷的涉览。因见园中花不灿烂、树不扶疏、山不嵯峨、水不曲折,遂终日在园中着仆妇栽名花、植嫩柳。又使人寻了惯迭假山之人来收抬点缀,竟将这座花园布置得花团锦簇的一般,居行简与夫人见了甚是欢喜。 夫人见掌珠渐次长成,亦时常劝她改装,习些女红针黹。掌珠只得遵依母命归到绣阁中,更了女装学习。你想一个才色聪明的女子,有什难学的事?不消几月,早已学成。 忽一日,管门的家人传进一封书来,封函牢固。居行简接了,慢慢拆开看去,其见上面写的是: 久违师范,只缘阻隔河山;未报深恩,盖为阶梯相左。迩时复命得瞻紫阙,又适老师台予致荣归,徒然念切,形诸寤寐矣。新膺简擢,试士南都。吴郡文才,冠于诸国。自惭目无犀照,难操月旦之妍媸;识不充盈,奚任丹黄而甲乙。所幸出之门墙,蕴之有素。靡不矢公,而负老师台之教育深恩耳!因思庭前玉树,久已名播京师;膝下神驹,定使飞扬霄汉。意欲攀援以展愚忱,不尽欲言,下车面悉。 门生吴志顿首百拜。 这吴志,字本怀。当时居行简在湖广荆州府做刑厅时,分房入帘,看了吴志的文字,十分得意。呈上主考,主考嫌他文字纤巧,不肯中他,居行简极力苦求。主考见他秉公,只得依允中了。 吴志中了举人,方晓得深亏房师居行简之力,拜见之日,称为恩师。隔了几科,又成进士,遂选了陕西咸阳县知县,屡坠外任。只因彼此升迁,再不能够相会。今值任满进京,满拟师生聚首,又谁知居行简已经告老归家。细访告致缘故,方知为谢绝求婚,致于当事,所以归家。 吴志在京遭际,特点了江南提督学院美差,他就十分欢喜道:“恩师有子,正报恩日也!” 遂不等到任,先着人来下书。居行简看罢,忧喜相半。吩咐家人道:“好好管待来人一饭。说我老爷不及回书,等吴老爷到任时相会罢。” 说完,将来书来见夫人,说知书中来意,道:“这怎么处?我又并无子息,谁人去考?空负他一段美情!” 夫人道:“没人应考,只消写字回他。就不回他,到了考时,没人进院,他也罢了。” 居行简听了,绉眉顿足道:“你还不知书中的意思,自因掌珠自幼男装,知我有后,又且他在京中知我致仕,皆为辞婚,有触当事。故此知我有子,正在求名之际,着人先下此书,叫我儿子应考。今无人应考,也可支吾。倘他来见我,一个师生来后,必请师母相见,又必请师弟相见,那时又怎么处?” 夫人听了,笑说道:“这有什难处的事?他若要相见,少不得还是掌珠会他一面罢了。” 居行简道:“会他也还容易,只怕会面之后,又生别端,亦非美事。” 夫人道:“他虽是我处宗师,却无干涉。况且又是你的受恩门生,就有什事,他也为你周全,何必忧疑?” 掌珠在旁听了,笑说道:“父亲、母亲俱不必为孩儿思虑。据孩儿的主意,且到临时孩儿自有作用,今日且不必细说。” 居行简道:“孩儿临时固有妙用,但我正在忧疑,何必隐讳,你今可快快说来,使我放心也好。” 掌珠因而说说笑笑的说将出来。只因这席话,有分教: 说来尽是消愁语,始信婵娟可作儿。 不知她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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