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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省凤城侠怜鸳侣苦(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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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就教仆妇收拾午饭,与铁公子吃了,又替他换了青衣小帽,就要叫家人跟他到狱中去。铁公子想一想道:“且慢去!” 遂走到书房中,写了一道本,又叫母亲取出御史的关防来带了,又将韦佩的揭帖,也包在一处袖了,方带着家人,到刑部狱中来看父亲。正是: 任事不宜凭大胆,临机全靠有深心。 若将血气雄为勇,豪杰千秋成嗣音。 铁公子到了狱中,狱官知是铁御史公子,慌忙接见,就引入一内重个小轩子里来,道:“尊公老爷在内。可进去相见。恐有密言,下官不敢奉陪。” 铁公子谢了一声,就走入轩内,只见父亲没有枸系,端然正襟危坐,便忙进前,拜了四拜道:“不肖子中玉,定省久疏,负罪不浅。” 铁御史突然看见,忙站起来,惊问道:“这是我为臣报国之地,你在家不修学业,却到这里来做甚么?” 铁公子道:“大人为臣,既思报国,孩儿闻父有事在身,安敢不来?” 铁御史听了,沉吟道:“来固汝之孝思,但国家事故多端,我为谏官,尽言是我的职分,听与不听,死之生之,在于朝廷,你来也无益。” 铁公子道:“谏官言事固其职分,亦当料可言则言,不可言则灴言,以期于事之有济。若不管事之济否,只以敢言为尽心以塞责,则不谙大体与不知变通之人。捕风捉影,晓晓于君父之前,以博名高者,皆忠臣矣,岂朝廷设立言官之本意耶?” 铁御史叹道:“谏官言语,自望事成,谁知奸人诡计百出。就如我今日之事,明明遇韩愿夫妻叫伸冤屈,我方上疏,何期圣旨着刑部拿人,而韩愿夫妻已为奸侯藏过,并无踪影,转坐罪于我。我之本心,岂捕风捉影,欺诳君父哉!事出意外,谁能预知?” 铁公子道:“事虽不能预知,然凡事亦不可不预防。前之失,既已往不可追矣,今日祸已临身,急急料理,犹恐迟误,复生他变。大人奈何安坐囹圄,任听奸人诬罔陷害?” 铁御史道:“我岂安坐囹圄?” 也是出于无奈。若说急急料理,原告已被藏匿,无踪无影,叫我料理何事?” 铁公子道:“怎无踪影!但刑部党护奸侯,自不用力。大人宜急请旨自捕,方能完事。” 铁御史道:“请旨何难!但恐请了旨,无处捕人,岂不又添一罪?” 铁以子道:“韩愿妻女三人踪迹,孩儿已访明在此。但干涉禁地,必须请旨去拿,有个把柄,方可下手。” 铁御史道:“刑部拿人,两可于中,固悠悠泛泛。我也曾托相好同官,着精细捕人,四路缉访,并无一点风声。你才到京,何能就访得的确?莫非少年猛浪之谈?” 铁公子道:“此事关系身家性命,孩儿怎敢孟浪?” 因看四下无人,遂悄悄将遇见韦佩,并老儿传言之事,细细说一了遍,又取出韦佩的揭帖与铁御史看。 铁御史看了,方欢喜道:“有此一揭帖,韩愿妻女三人,纵捉获不着,也可减我妄言之罪。但所说窝藏之处,我尚有疑。” 铁公子道:“此系禁地,人不敢入,定藏于此,大人更有何疑?” 铁御史道:“我只虑奸侯事急,将三人谋死以绝迹。” 铁公子道:“大夬侯虽奸恶,不过酒色之徒,恃着爵位欺人,未必有杀人辣手;况贪女子颜色,恋恋不舍,既有禁地藏身,又有刑官党护,又见大人下狱,事不紧急,何至杀人?大人请放心勿疑。” 铁御史又想了想道:“我儿所论,殊觉有理。事到头来,也说不得了,只得依你。待我亲写一本,汝回去快取关防来用,以便奉上。” 那铁公子道:“不须大人费心,本章孩儿已写在此,关防也带在此,只消大人看过,若不改,就可上了。” 因取出递与铁御史,铁御史展开一看,只见上写着: 河南道监察御史,现系狱罪臣铁英谨奏,为孤忠莫辨,恳恩降敕自捕,以明心迹事:窃闻耳目下求,人主之盛德;刍荛上献,臣子之荩心。故言官言事,尚许风闻,未有据实入陈,反加罪戾者也。臣前劾大夬侯沙利,白昼抢掳生员韩愿已聘之女为妾,实名教所不容,礼法所必诛。邀旨敕刑部审问,意谓名教必正,礼法必申矣。不料奸侯如鬼如蜮,暗藏原告以瞒天。又不料刑臣不法不公,明纵犯人以为恶,反坐罪臣缧绁。臣素丝自信,料难宛转,窃臣赤胆天知,只得哀求圣主,伏望洪恩,怜臣朴直遭诬,乞降一敕,敕臣自捕。若朝奉敕而夕无人,则臣万死无辞矣;若获其人,则是非曲直不辨自明矣。倘蒙天恩怜准,须秘密其事,庶免奸侯又移巢穴。再敕不论禁地,则臣得以展布腹心。临表不胜激切待命之至!外韦佩揭帖一张,开呈御览,以明实据。 铁御史看完,大喜道:“此表剀切详明,深合我意,不消改了。” 一面封好,一面就请狱官,烦他代上。狱官不敢推辞,只得领命,到通政司去上达。 只因这一本上,有分教: 打辞玉笼,顿开金锁! 铁御史上了此本,不知上意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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