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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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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深正使得活泛,〔二字是作文妙诀,使棒亦然耶?〕只见墙外一个官人看见,喝采道:“端的使得好!” 智深听得,收住了手看时,只见墙缺边立著一个官人,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獭尾龟背银带;穿一对磕爪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折叠纸西川扇子;生的豹头环眼,燕领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口里道:“这个师父端的非凡,使得好器械!” 众泼皮道:“这位教师喝采,必然是好。” 智深问道:“那军官是谁?” 众人道:“这官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名唤林冲。” 智深道:“何不就请来厮见?” 那林教头便跳入墙来。两个就槐树下相见了,一同坐地。林教头便问道:“师兄何处人氏?法讳唤做甚么?”〔定问。〕 智深道:“洒家是关西鲁达的便是。〔答得不同。〕只为杀得人多,情愿为僧。年幼时也曾到东京,认得令尊林提辖。”〔闲处着神。〕 林冲大喜,就当结义智深为兄。〔何骤也,然稍迟则胡可得也。〕 智深道:“教头今日缘何到此?” 林冲答道:“恰才与拙荆一同来间壁,岳庙里还香愿,〔应。〕林冲听得使棒,看得入眼,著女锦儿自和荆妇去庙里烧香,林冲就只此间相等,不想得遇师兄。” 智深道:“智深初到这里,正没相识,得这几个大哥每日相伴;如今又得教头不弃,结为弟兄,十分好了。”便叫道人再添酒来相待。 恰才饮得二杯,只见女使锦儿,慌慌急急,红了脸,在墙缺边叫道:“官人!休要坐地!娘子在庙中和人合口!” 林冲连忙问道:“在那里?” 锦儿道:“正在五岳下来,撞见个诈见不及的把娘子拦住了,不肯放!” 林冲慌忙道:“却再来望师兄,休怪,休怪。” 林冲别了智深,急跳过墙缺,和锦儿径奔岳庙里来;抢到五岳楼看时,见了数个人拏著弹弓、吹筒、粘竿,都立在栏干边,〔补一句景。〕胡梯上一个年少的后生独自背立著,把林冲的娘子拦著,道:“你且上楼去,和你说话。” 林冲娘子红了脸,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调戏!” 林冲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喝道:“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 恰待下拳打时,认得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高衙内。〔奇峰当面起。〕原来高俅新发迹,不曾有亲儿,借人帮助,因此过房这阿叔高三郎儿子在房内为子。〔忽然又补入高俅家中一段,笔势天矫。〕本是叔伯弟兄,却与他做干儿子,〔特地写小人无伦理,无闺门,以表恶之至也。〕因此,高太尉爱惜他。那厮在东京倚势豪强,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京师人怕他权势,谁敢与他争口?叫他做“花花太岁”。 当时林冲扳将过来,却认得是本管高衙内,先自手软了。高衙内说道:“林冲,干你甚事,你来多管!” 原来高衙内不晓得他是林冲的娘子;若还晓得时,也没这场事。见林冲不动手,他发这话。众多闲汉见闹,一齐拢来劝道:“教头休怪。衙内不认得,多有冲撞。” 林冲怒气未消,一双眼睁著瞅那高衙内。〔写英雄在人廊庑下,欲说不得说,光景可怜。〕众闲汉劝了林冲,和哄高衙内出庙上马去了。 林冲将引妻小并使女锦儿也转出廊下来,只见智深提著铁禅杖,引著那二三十个破落户,大踏步抢入庙来。〔笔势拉杂如火。〕林冲见了,叫道:“师兄,那里去?” 〔着此一句,便写得鲁达抢入得猛,宛然万人辟易,林冲亦在半边也。〕 智深道:“我来帮你厮打!”〔妙。不管青白曲直,竟来厮打矣。〕 林冲道:“原来是本管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一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林冲不合吃著他的请受,权且让他这一次。” 〔是可让,何不可让?住人廊庑,虽林武师无何知何矣,哀哉!〕 智深道:“你却怕他本管太尉,洒家怕他甚鸟!〔本官太尉,与甚鸟为联,奇语。〕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教他吃洒家三百禅杖了去!” 林冲见智深醉了,便道:“师兄说得是;林冲一时被众人劝了,权且饶他。” 〔本是林冲事,却将醉后鲁达极力一写,便掇做了林冲劝鲁达,真令人破涕为笑,奇文奇文。〕 智深道:“但有事时,便来唤洒家与你去!”〔鲁达语令读者悲感起立。〕 众泼皮见智深醉了,扶著道:“师父,俺们且去,明日和他理会。” 〔醉人发怒,定用此语治之,与前林冲云师兄说得是笔法同,妙绝。〕 智深提著禅杖道:“阿嫂,〔便叫阿嫂,不嫌唐突。〕休怪,莫要笑话。〔鲁达每自嫌粗卤,正是得意语。〕阿哥,明日再得相会。”〔便不舍得一日不会。○凡四句,却一句阿嫂,一句阿哥,中间二句,文无次第,义不连属,写醉人,然亦真鲁达也。〕智深相别,自和泼皮去了。 林冲领了娘子并锦儿取路回家,心中只是郁郁不乐。〔按下一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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