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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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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萧子鹏伪道学,藩臬以其虚名,时往候之。弘治初,应“怀材抱德”之诏,起赴京师。冢宰三原公亦公礼遇之。后循例拨工部办事,上厅事直印。堂官还第,子鹏则负印前驰。京师人戏之曰:“萧先生于材未有所试,其抱负则有之矣。”闻者为之绝倒。 琼台丘公浚学博貌古,然心术不可知。人谓阴主御医刘文泰讦奏三原公令人作传事,可见其概矣。尝与同寅刘阁老吉不协,刘作一对书之门曰:“貌如卢杞心尤险,学比荆公性更偏。”时论颇以为然。 丘琼台尝以糯米淘净,拌水粉之沥干,计粉二分,白面一分,搜和团为饼,其中馅随用,熯熟为供,软腻甚适口。以此饼托中官进上,上食之嘉,命尚膳监效为之。进食,不中式,司膳者俱被责,盖不知兵之法制耳。因请之,丘不告以故。中官叹曰:“以饮食服饰车马器用进上取宠,此吾内臣供奉之职,非宰相事也。”识者贵其言而鄙丘,由是京师传为“阁老饼。”又所进《衍义补》,中间并无斥及内臣一言。说者谓其书必欲进,进必揣近侍喜斯刻之。此其心术之微也。 刘阁老吉,博野人。屡乾清议,言官论之,辄得温旨。人谓之刘绵花,以愈弹愈好也。 莆田彭公韶为吏部侍郎时,人不见其笑容,殆可比宋包拯。及迁刑书,尤能执法。尝奏减百官柴薪皂隶之半,朝士为之一喧,以为今俸不实支,较前代已薄,所仰给者在此,而欲递减,其何以养廉?事下,兵部尚书马公奏不可减,遂如旧。说者谓彭公老于治《书》,岂不识“既富方谷”之义?询其由,盖欲论内臣一二事,故先言此以示无偏也。然大臣行其所无事,似不当容心如此。 天台夏鍭进士,放回违限,例当送刑部问罪。鍭以为母不服,且以诗风贡郎中钦。钦不怿,据法白于三原王公,欲送问。鍭急,因言曰:“必欲问,有死而已。”鍭尝以所作文献三原公,公因停其事,命其属官劝鍭。曰:“果不可免,则以进士还官,长归养母而已。”张主事志淳因解之曰:“子节诚高矣,然以中进士,则不比隐者可行其志。今公惜才好文乃如是,故遣某相告,果不服而长归,任子归矣。则据法行浙江巡按御史,下县提子,顾不惊令堂乎?”夏遂语塞。还以白公,公喜见颜色。遣一办事官,持手本引鍭送刑部,又叮咛所遣官善慰谕之。及官回,又召张引官而问曰:“鍭去云何?”曰:“送至刑部门外,鍭发叹而易衣以进。”公微笑曰:“汝在道,还使之衣冠乘马否?”官曰:“然。”又微笑谓张曰:“此少年有文而不知法,故委曲成之。”张公尝与予言三原公于一进士犹爱惜保护之如此,而法则不少屈,可谓难矣。 何司寇乔新精于吏事,文学尤长,属官凛凛奉法。先是,大理寺丞缺,率以刑科及御史为之。适南京缺丞,何力荐其属魏郎中绅补焉。御史邹鲁在道年深,欲得此缺,心甚衔之。会何外氏来京,主其家,与乡人讦奏。鲁遂诬劾何受贿主使,何不辩乞归,然实不与知也。何在部声望与彭凤仪韶相埒,皆学有经纬。彭先卒,谥惠安,士论不满。林见素俊巡抚江西,并论其事,何因得谥文肃。亦奇遇也。 巡按御史与三司官相遇,宪纲所载明甚。但近来御史张势太过,诸司亦曲意奉承,心以为常。李兴者,河南人,性尤躁暴。巡按陕西,凡三司官进见,令听事吏在于大门高声叫:“三司官作揖!”门子传说:“进来!”皂隶齐声喝说:“进来!”又打死平人数多,又与巡抚都御史新城韩文相忤。文劾奏,差官勘实,寘于大辟。三原王公恕疏解之,得免死。自是三司官无报门之例,然威福尚犹然也。尝闻先年一老监生任左都掌院,群属忽之,乃与二三新差巡按者相约入辞,且请教。掌院者厉声云:“出去不可使人怕,回来不可使人笑。”群属凛然。固名言也。 李兴在陕,曾辩一狱,人亦称之。有杨二官人者,系大辟,久不决引,称系冤不已。查得本犯先年方十余岁,与一女子通奸,因杀死巡检夫妇。连其父及其嫂录之,嫂诉:“舅姑及夫俱亡,止遗妾与夫妹同居。夫妹年方一十六岁,一日与妾闲步后园,忽见墙外一少年骑马过,此人貌美,妾不合称之曰:‘姑若得此为配,一生足矣。”夫妹与妾曰:‘斯何人也?’妾曰:‘此即东门杨二官人。’既还室,越月余,有故翁旧识一巡检任满携妻孥回,遇日暮来投宿。妾以翁故留之,以夫妹并宿妾室,却以姑室居巡检,而以其子居于外。不意是夕为人杀死巡检夫妇。今蒙审,敢吐实以告。”李审女,其语亦如嫂言。李又审杨二官人:“汝何彼时已伏,今又称冤?”杨二官人诉曰:“某一时年幼,素亦未尝桎梏,又不胜棰楚,含冤承认,实不知情。”复问女曰:“汝与彼相处月余,何无暗识?”女曰:“貌固不能识,但曾扪其左膊上一肉瘤。”李乃验杨无有,叱众且退。乃嘱有司集女家左右前后四邻四十户共取结状,供杨有无通奸杀人情词,连人解院。有司即集众邻取供呈解,李览俱证杨二因奸杀死人命。李怒众曰:“汝等扶同,不询源委。彼既行奸黑夜,岂由告报诸邻?汝等何据而知?”既叱左右去众之衣,面缚,令鞭其背。密视之,见一屠者左膊有块。李遽呼之前曰:“汝知死乎?杀人者汝也!”屠知情真事实,泣曰:“已知。”李曰:“汝何杀死巡检?又何得而奸其女?”屠曰:“是日其姑嫂在园相戏时,我因盗彼园中笋,耳闻其声,即潜伏于草莽中。俟其既回,至夕,因假杨二官之名入以求奸,相处月余。一夕复至其处,见二人同宿于床,某不胜忿怒,谓其又私他人,归取屠刀杀之。初不知其为巡检夫妇也。”李曰:“何不当时自首?”屠曰:“固畏缩苟延耳。”乃坐法,而出杨二。此亦折狱龟鉴,故记其略,不以人废之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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