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围山丛谈(171)

一七一

　　元佑岁壬申，鲁公时帅长安，因旱，用故事，上请祷雨于紫阁。紫阁者，终南之胜地。及报可，乃以军府事付诸次官，而自携帅幕兵甲行，才一夕矣，翌旦饭竟，与僚属共憩大树下。树旁有神祠焉，兵将则多入其间，坐未定，忽豕走奔出。长安素号多虎，在外者睹人自祠庙中出奔，疑有虎伏于庙，于是众争鸣锣伐鼓，露白刃团守白鲁公。公曰：“徐之。”召出奔者，即究其所以。乃曰：“祠殿上有土偶人，旁积楮钱，中若有物动摇者，故疑其为虎。”公谓不然，乃命二指使：“汝入往瞰。”

　　则大笑而出，报曰：“乃一裸妇人坐楮钱中，以楮钱自障其身尔。”公心动，拉宾从往共视焉。才见公，则长揖曰：“奉候于此三日矣。”公曰：“某何人，辱仙姑惠也。”复曰：“本欲蜀中相见，休止于此，相见可也。”公曰：“某帅长安。”则又曰：“本待于蜀中相见尔。”

　　因自举手抚土偶人，而谓公曰：“此亦有佛性。”公因嬲云：“此乃泥土瓦砾合成，安得有佛性耶？”

　　则亦嘻笑曰：“不然。一则非一，二则非二，当如是解。”遂起揖引去，公亟展两手横障之，曰：“愿仙姑下山，使万人共瞻仰，岂不美哉！”因顾公曰：“好事不如无。”裸其体略不畏耻，委蛇而去矣。望之，行甚缓，倏已在庙背山之上焉。

　　公悔，亟遣人追其踪，则已不见，竟罔测为何人。公疑其为观世音大士，然世多谓之“毛女”。鲁公自紫阁队赀，才踰月，果迁龙图阁学士，帅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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