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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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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胜闻偈欣然。即于岩间宴坐。时异见王复问波罗提曰:“仁者智辩,当师何人。”答曰:“我所出家。即婆罗寺乌沙婆三藏为授业师。其出世师者,即大王叔菩提达磨是也。”王闻师名,惊骇久之曰:“鄙薄忝嗣王位。而趣邪背正,忘我尊叔。”遽敕近臣特加迎请。师即随使而至。为王忏悔往非。王闻规诫,泣谢于师。又诏宗胜归国。 大臣奏曰:“宗胜被谪投崖,今已亡矣。”王告师曰:“宗胜之死,皆自于吾。如何大慈,令免斯罪。”师曰:“宗胜今在岩间宴息。但遣使召,当即至矣。”王即遣使入山。果见宗胜端居禅寂。宗胜蒙召,乃曰:“深愧王意。贫道誓处岩泉。且王国贤德如林。达磨是王之叔,六众所师。波罗提法中龙象。愿王崇仰二圣,以福皇基。”使者复命未至。师谓王曰:“知取得宗胜否。”王曰:“未知。”师曰:“一请未至,再命必来。”良久使还,果如师语。 师遂辞王曰:“当善修德。不久疾作,吾且去矣。”经七日,王乃得疾。国医诊治,有加无瘳。贵戚近臣忆师前记。急发使告师曰:“王疾殆至弥留。愿叔慈悲远来轸救。”师即至王所,慰问其疾。时宗胜再承王召,即别岩间。波罗提久受王恩,亦来问疾。波罗提曰:“当何施为,令王免苦。”师即令太子为王宥罪施恩。崇奉僧宝,复为王忏悔云:“愿罪消灭。”加是者三,王疾有间。师心念,震旦缘熟,行化时至。乃先辞祖塔,次别同学。然至王所,慰而勉之。曰:“当勤修白业护持三宝。吾去非晚,一九即回。”王闻师言,涕泪交集。曰:“此国何罪彼土何祥。叔既有缘,非吾所止。唯愿不忘父母之国,事毕早回。”王即具大舟,实以众宝。躬率臣寮,送至海壖。 师泛重溟。凡三周寒暑,达于南海。实梁普通八年丁未岁九月二十一日也。广州剌史萧严具主礼迎接。表闻武帝。帝览奏遣使赍诏迎请。十月一日至金陵。帝问曰:“朕即位已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纪。有何功德。”师曰:“并无功德。”帝曰:“何以无功德。”师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帝曰:“如何是真功德。”答曰:“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又问:“如何是圣谛第一义。”师曰:“廓然无圣。”帝曰:“对朕者谁。”师曰:“不识。”帝不领悟。 师知机不契。是月十九日,潜回江北。十一月二十三日,届于洛阳。当后魏孝明太和十年也。寓止于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终曰默然,人莫之测。谓之壁观婆罗门。 时有僧神光者,旷达之士也。久居伊洛。博览群书善谈玄理。每叹曰:“孔老之教,礼术风规。庄易之书,未尽妙理。近闻达磨大士住止少林。至人不遥,当造玄境。”乃往彼晨夕参承。师常端坐面墙莫闻诲励。光自惟曰:“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济饥。布发掩泥,投崖飤虎。尚若此,我又何人。”其年十二月九日,夜天大雨雪。光坚立不动。迟明积雪过膝。师悯而问曰:“汝久立雪中,当求何事。”光悲泪曰:“惟愿和尚慈悲。开甘露门,广度群品。”师曰:“诸佛无上妙道,旷劫精勤。难行能行,非忍而忍。岂以小德小智轻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劳勤苦。” 光闻师诲励。潜取利刀自断左臂置于师前。师知是法器。乃曰:“诸佛最初求道为法忘形。汝今断臂吾前,求亦可在。”师遂因与,易名曰慧可。光曰:“诸佛法印,可得闻乎。”师曰:“诸佛法印,匪从人得。”光曰:“我心未宁,乞师与安。”师曰:“将心来与汝安。”曰:“觅心了不可得。”师曰:“我与汝安心竟。” 后孝明帝闻师异迹。遣使赍诏征。前后三至,师不下少林。帝弥加钦尚。就赐摩衲袈裟二领。金钵银水瓶缯帛等。师牢让三返。帝意弥坚,师乃受之。自你缁白之众,倍加信向。 迄九年已,欲西返天竺。乃命门人曰:“时将至矣。汝等盖各言所得乎。”时门人道副对曰:“如我所见。不执文字不离文字而为道用。”师曰:“汝得吾皮。”尼总持曰:“我今所解。如庆喜见阿閦佛国。一见更不再见。”师曰:“汝得吾肉。”道育曰:“四大本空,五阴非有。而我见处无一法可得。”师曰:“汝得吾骨。”最后慧可礼拜后依位而立。师曰:“汝得吾髓。” 乃顾慧可而告之曰:“昔如来以正法眼付迦叶大士。展转嘱累而至于我。我今付汝汝当护持。并授汝袈裟以为法信。各有所表宜可知矣。”可曰:“请师指陈。”师曰:“内传法印以契证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后代浇薄,疑虑竞生。云吾西天之人。言汝此方之子。凭何得法,以何证之。汝今受此衣法。却后难生,但出此衣并吾法偈。用以表明,其化无碍。至吾灭后二百年,衣止不传。法周沙界。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说理者多通理者少。潜符密证,千万有余。汝当阐扬勿轻未悟。一念回机,便同本得。听吾偈曰: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 师又曰:“吾有楞伽经四卷,亦用付汝。即是如来心地要门。令诸众生开示悟入。吾自到此,凡五度中毒。我常自出而试之,置石石裂。缘吾本离南印,来此东土。见赤县神州有大乘气象。遂逾海越漠,为法求人。际会未谐,如愚若讷。今得汝传授吾意已终。” 别记云:师初居少林寺九年。为二祖说法。祗教曰: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慧可种种说心性理,道未契。师只遮其非。不为说无念心体。慧可曰:“我已息诸缘。”师曰:“莫不成断灭去否。”可曰:“不成断灭。”师曰:“何以验之,云不断灭。”可曰:“了了常知,故言之不可及。”师曰:“此是诸佛所传心体。更勿疑也。” 言已,乃与徒众往禹门千圣寺止三日。有期城太守杨启之。早慕佛乘,问师曰:“西天五印,师承为祖,其道如何?”师曰:“明佛心宗,行解相应,名之曰祖。”又问:“此外如何?”师曰:“须明他心,知其今古。不厌有无,于法无取。不贤不愚,无迷无悟。若能是解,故称为祖。”又曰:“弟子归心三宝,亦有年矣。而智慧昏蒙,尚迷真理。适听师言,罔知攸措。愿师慈悲,开示宗旨。”师知恳到,即说偈曰:“亦不睹恶而生嫌。亦不观善而勤措。亦不舍智而近愚。亦不抛迷而就悟。达大道兮过量。通佛心兮出度。不与凡圣同躔。超然名之曰祖。” 启之闻偈,悲喜交并。曰:“愿师久住世间,化导群有。”师曰:“吾即逝矣,不可久留。根性万差,多逢患难。”启之曰:“未审何人。弟子为师除得。”师曰:“吾以传佛秘密,利益迷途。害彼自安,必无此理。”启之曰:“师若不言,何表通变观照之力。”师不获已,乃为谶曰:“江槎分玉浪。管炬开金锁。五口相共行。九十无彼我。”启之闻语,莫究其端。默记于怀,礼辞而去。 师之所谶。虽当时不测,而后昔符验。时魏氏奉释禅俊如林。光统律师流支三藏者。乃僧中之鸾凤也。睹师演道斥相指心。每与师论议,是非锋起。师遐振玄风,普施法雨。而偏局之量,自不堪任。竞起害心,数加毒药。至第六度,以化缘已毕传法得人。遂不复救之端居而逝。即后魏孝明帝太和十九年丙辰岁十月五日也。其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葬熊耳山。起塔于定林寺。 后三岁,魏宋云奉使西域回。遇师于葱岭。见手携只履,翩翩独逝。云问师何往。师曰:“西天去。”又谓云曰:“汝主已厌世。”云闻之茫然。别师东迈。既复命,即明帝已登遐矣。而孝庄即位,云具奏其事。帝令启圹。惟空棺一只革履存焉。举朝为之惊叹。奉诏取遗履。于少林寺供养。至唐开元十五年丁卯岁。为信道者窃在五台华严寺。今不知所在。初梁武遇师,因缘未契。及闻化行魏邦。遂欲自撰师碑而未暇也。后闻宋云事,乃成之。代宗谥圆觉大师。塔曰空观。师自魏丙辰岁告寂。迄皇宋景德元年甲辰。得四百六十七年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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