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古典戏曲 > 西厢记诸宫调 | 上页 下页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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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调·上平西缠令〗 杜将军,张君瑞,话别离,至坐上各序尊卑。别来经岁,故人青眼喜重期。两情谈论正投机,一笑开眉。 情相慕,心相得,重相见,旧相知,便畅饮彼此无疑。风流太守,请生满满金杯。“喜君仙府探花归,高步云梯。” 〖斗鹌鹑〗 君瑞闻言,欠身避席,饮罢躬身,向前施礼,道:“多谢哥哥,此般厚意。据自家,寡才艺,尽都是父母阴功所得。 幸得今朝,弟兄面会,敢烦将军,万千休罪!小子特来,有些事体。记去年,离上国,访诸先觉,游学到这里。 〖看花回〗 “普救院,权居止,诗书谙理。却不幸,蒲州元帅浑公逝,乱军起,无人统,残郡邑,害良民,蒲州里满城铁骑。 神鬼哭,生灵死,哀声振地。至普救,诸多僧行难堤备,关闭得,山门着。怎当众军卒,群刀手砍,是铁门也粉碎。” 〖青山口〗 “众僧欲走又不及,须识前朝崔相国,那家女孩儿叫莺莺,当时未及笄岁。群贼门外逼,道‘得莺后便西归’。相国老夫人,听得悲泣。 不奈之何,故谒微生,愿求脱命计。特仗法聪,曾把书寄。太守既到那里,飞虎諕来痴,群贼倒枪旗。退却乱军,免却生离,都是哥哥虎威。 〖渤海令〗 “那夫人,感恩义,许莺莺与俺为妻。幸天子开贤路,因而赴帝里,也已高攀月中桂。不幸染尘疾,风散难医治,淹延近一岁。 谁知个,郑衙内,与莺莺旧关亲戚,恐吓使为妻室,不念莺莺是妹妹。夫人不敢大喘气,连忙拣下吉日。只争一脚地,大分与那畜生效了连理。” 〖尾〗“是他的亲姑舅要做夫妻,倚仗是宰臣家有势力,不辨个清浊没道理。托付你个慷慨的相识,别辨个是非,与俺做些儿主意。看那骨胀的哥哥近俺甚的!” (太守曰:“吾弟放心!不为则已,争则吾必斩恒。少待,公退闲话。”) 〖大石调·还京乐〗 蓦观仪门开处,两廊下悄不闻鸦。冬冬地鼓响,正厅上太守升衙。阶前军吏,谁敢闹嘈杂!大案前行本把。五日三朝家没纸儿文字,官清法正无差。大牢里虞候羊儿般善,是有大人弹压。有子有牢房地匣,有子有栏军夹画,有子有铁裹榆枷:更年没罪人戴他、犯他。狱门前草长,有谁曾蹉? 有刑罚徒流绞斩,吊拷絣把。设而不用,束杖理民宽雅。地方千里,威教有法,吏也不爱侵官弄法。善为政威而不猛,宽而有勇,一方人唤做“菩萨”。但曾坐处绝了群盗,纵有敢活拏。正不怕明廉暗察。信不让春秋里季札,治不让颍川黄霸。蒲州里大小六十万家,人人钦仰,悄如爹妈。 〖尾〗虎符金牌腰间挂,英雄镇着普天之下,諕得逆子贼臣望风的怕。 (分符守郡,昔年杨震不清白;迪简在廷,曩日比干非骨鲠。太守公坐之次,郑恒鞭马叩门,遽然而下。) 〖中吕调·古轮台〗 郑衙内,当时休道不心嗔,侍候的每怎遮拦,大走入衙门,直上厅来,悄不顾白马将军。气莽声高叫呼,对人骋尽百般村,都说元因,道:“化了的相国姑夫,在时曾许聘与莺莺。不幸身死,因此上未就亲。如今服阕也,却序旧婚姻。 许多财礼,一刬是好金银;十万贯余钱首饰皆新;百件衣服,更兼霞帔长裙。准备了筵席,造下食饭,杯盘水陆地铺裀,今日是良辰。去昨宵半夜已来,四更前后,不觉莺莺随人私走,教人怎不忿?我寻思,那张珙哥哥好没人情! 〖尾〗“莺莺那里怎安稳,觑着自家般丈夫下得随人逃奔,短命的孩儿没眼斤!” (太守怒曰:“子欺我乎?公厅对官无礼,私下怎话!”) 〖双调·文如锦〗 那将军,见郑恒分辩后冲冲地怒,道:“打脊匹夫怎敢諕吾!当日个,孙飞虎,因亡了元帅,夺人妻女。莺莺在普救,参差被虏。若非君瑞,以书求救,怎地支吾?怕贤不信,试问普救里僧行、我手下兵卒。 因此上夫人把亲许,不望你中间说他方言语。今日他来,先曾告诉,君瑞待把莺莺娶。你甚倚强压弱,厮欺厮负,把官司诳諕,全无畏惧?你可三思:婚姻良贱,明存着法律,莫粗疎,姑舅做亲,便不败坏风俗? 〖尾〗“平白地混赖他人妇,若不看您朝廷里的慈父,打一顿教牒将家去。” (郑恒对众官,但称:“死罪!非君瑞之愆。”又曰:“我之过矣!倘见亲知,有何面目?”) 〖大石调·伊州衮〗 添烦恼,情怀似刀搅,都是自家错。花枝般媳妇,又被别人将了。我还归去,若见乡里亲知,甚脸道?待别娶个人家,觑了我行为肯嫁的少。 怎禁当,衙门外,打牙打令诨,匹似闲掂哨!等着衙内,待替君瑞着言攒槊。郑恒打惨道:“把如吃恁摧残,厮合燥,不出衙门,觅个身亡却是了。” 〖尾〗觑着一丈来高石阶级褰衣跳,衙内每又没半个人扯着,头扎番身吃一个大碑落。 (浣纱节妇,昔年抱石身亡;好色穷人,今日投阶而死。太守令手下拽尸于门外,退厅张宴。) 〖南吕宫·瑶台月〗 从今至古,自是佳人,合配才子。莺莺已是县君,君瑞是玉堂学士。一个文章天下无双,一个稔色寰中无二。似合欢带,连理枝;题彩扇,写新诗。从此,趁了文君深愿,酬了相如素志。 将军满满劝金巵,道:“今日极醉休辞!”欢喜教这两个也,干撞杀郑恒那村厮。牙关紧,气堵了咽喉;脑袋裂,血污了阶址。后门外,横着死尸。牌写着数行字出示:“这厮一生爱女,今番入死。” 〖尾〗会见干堆每强相思,从前已往有浮浪儿,谁似这厮般少年花下死! (君瑞、莺莺美满团圆,还都上任;郑恒衙内,自耻怀羞,投阶而死:方表才子施恩,足见佳人报德。怎见得有此事来?蓬莱刘□题诗曰:“蒲东佳遇古无多,镂板将令镜不磨;若使微之见新调,不教专美《伯劳歌》。”)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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