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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出


  (旦上,唱)

  〖接云鹤〗风尘烟雨两三程,娇柔不耐脚根疼。

  (王婆白)娘子走动,捱到那个村里,歇息歇息再行。
  (旦白)妈妈,远看霜林似醉,云雁成行,一派好秋景也。(唱)

  〖集贤宾〗凄凉满怀思故里,望前村秋色云迷。落尽残霞孤惊飞,正思乡宾鸿天际。心如箭急,捱不到山前平地。无靠倚,万苦千辛,纵然为你。

  (王婆白)娘子,前边烟林攒簇,鸦鹊哀鸣,那壁厢有卖酒人家。(唱)

  〖前腔〗昏鸦数点,投林乱飞,是谁家茅屋疏篱?日暮山空酒旆低。(内作喊声)(旦惊唱)蓦听的虏马频嘶,行人遁迹,转山坡征旗画戟。无靠倚,万苦千辛,纵然为你!

  (净、丑、末理散)
  (旦下,唱)

  〖水红花〗征夫流水马行疾,有冲天杀气。敢勇儿郎,排队展旌旗,展旌旗也嚛。

  〖前腔〗将军跃马吐虹霓,有把山虎势。敢勇儿郎,排队展旌旗,展旌旗也嚛。

  (生白)前边是甚么去处?
  (净、丑白)马哨到曹州地界了。
  (生白)不要安营,乘其败势,直抵汴京。——只因煞曜离金阙,故使罡星下九天。战马频嘶杨柳外,征夫塞满蓼花滩。
  (旦上作哭,白)王妈妈,你往那里逃命去了?抛闪下奴家,进退无门,怎生是好?(唱)

  〖莺啼序〗忙忙绿野人迹稀,教奴逃生无计。吓的我小脚儿难移,舍生合当取义。才离了当途虎狼,又满目荒原荆棘。(合)无依倚,万死千生,纵然为你。

  〖前腔〗昭君去国亦悲啼,那讨这般滋味?叹一身骨肉为泥。虽然遭刚刀粉碎,愿贞魂重游故乡,遇祭扫还知寒食。(合前)

  〖琥珀猫儿〗南来征骑,北随飞翼,西坠红轮,东流逝水。休道死无知,神游故国。(合)悲戚,扯断合欢,分析连理。

  (白)奴家悔不在家寻个自尽,同母一处葬埋。今遇贼兵隔散,王婆却往何处去了?我不如在此鸦林中,还寻一个自尽。(唱)

  〖前腔〗绿珠颠碎,银瓶沉坠,紫玉尘埋,彩云叹息。苦恨难消,闷愁如织。(合前)

  (旦作吊)
  (净扮尼姑上,白)举头三尺有神灵,报应无差月镜明。昨夜梦中缘底事?柳腰红粉托尼僧。——夜来伽蓝祖师,梦中唤老僧:今日午时三刻,林下有一节妇寻死,急急救他一命;若还有误,难免雷诛。我向林中看一看。呀,真个松树上有一个娘子自缢!向前救他。
  (作放旦科)
  (净白)娘子,似你这等如花似玉的,你如何在此寻死?
  (旦唱)

  〖赚〗走的我浑身难力,叫的我一丝两气。王婆婆猛科里因兵逃避,闪的我孤身无计,因此上舍生取义,因此上舍生取义。

  〖掉角序〗自从他鸾分凤离,到如今雁断鱼稀。有何人兔死狐悲?我怎听燕语莺啼。因此上似鸳鸯棒打散也,无会期。鲛绡泪湿。欲自尽在鸦林,效雪鸿死无再匹,麟笔名题。

  〖尾声〗好教我伴孤云伤心垂涕,只落的对寒烟长吁短气。方信道明月清风是奴旧相识。

  (白)妾身是东京人家女子,同着邻母往沧州寻访丈夫。路遇贼兵隔散,进退无门,因此寻个自尽。
  (尼姑白)娘子,你好痴!岂不知蝼蚁贪生,为人何不惜命?况人生一死,再不得回来。你肯跟我白云庵中出家,图一个流水白云常自在,身心脱了俗家缘。
  (旦白)蒙师父慈悲,小妾情愿为尼。

  既入空门不画眉,普陀烟里现芳姿。
  金刀一落人间发,玉体全披下界衣。
  明月殿堂持戒苦,清风庭院步莲迟。
  日长读得楞伽罢,闲折花枝献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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