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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自己的工作三


  癸丑九月三日寄往北京的旧译小说,共有三种,除《炭画》和《黄蔷薇》以外,还有一大本的《劲草》。关于《劲草》这本翻译,在本文第七八节中已经说过,乃是丁未(一九〇七)年在东京时代所译,因为与书店的《不测之威》重复,卖不出去,所以搁下来的,但是我们对于这书却有点敝帚自珍的意思,觉得内容很好,总想把它印了出来,为此种种设法,寄给各报馆杂志社的人去看,可是没有用处,到了末后连原稿也没有能够要得回来。据鲁迅说,这可能是寄给庸言报馆,终于失踪了。

  《黄蔷薇》的原稿却幸而不曾遗失,这篇中篇小说总算是出版了,但是在它的出版经过上也有一段很好玩的历史。我于一九二八年开始写“夜读抄”,第一篇便是讲《黄蔷薇》的,里边曾这样的说过:

  “《黄蔷薇》,匈加利育凯摩耳所著,我的文言译小说的最后的一种,于去年(即是一九二七年)冬天在上海出版了。这是一九一〇年所译,一九二〇年托蔡孑民先生介绍,卖给商务印书馆的。在八月项下有这几项记事:

  九日,校阅旧译《黄蔷薇》。

  十日,上午往大学,寄蔡先生函,又稿一本。

  十六日,晚得蔡先生函,附译稿。

  十七日,上午寄商务印书馆译稿一册。

  十月一日,商务分馆送来《黄蔷薇》稿值六十元。”这是二十年前我们卖给《红星佚史》的时候的价值,每千字大洋二元,因为那篇译稿是“毛估”三万字的样子,虽然一个字一个字的除去空白计算起来,实在有几何字,那就不得而知了!

  上文说《黄蔷薇》乃是我的文言译小说的最后的一种,这句话似乎应该加以修正才对,因为我用白话写文章是从丁巳(一九一七)年来到北京,在《新青年》上边发表文章时才开始的,在这以前的一切译作用的都是文言。例如辛亥归国后给《绍兴公报》译的安兑尔然(今通称安徒生)的《皇帝之新衣》,壬子在教育司时所译的显克微支的《酋长》,蔼夫达利阿谛斯的《老泰诺思》,《秘密之爱》和《同命》,须华勃的“拟曲”五小篇,都是如此。

  后来一九二〇年群益书社发起重刊《域外小说集》的时节,我便把上边所说的长短十篇,连同到北京后所译梭罗古勃的《未生者之爱》以及他的十篇寓言,一并加了进去,这末后的一篇才可以说是我的最后的一种文言译品了。但是此外也写些随笔小品,多是介绍外国的文艺的,作有《希腊之小说》一二两篇,一是讲公元前三世纪时朗戈斯的所谓牧歌小说,二是叙述二世纪时叙利亚文人路吉阿诺斯的讽刺小说,题目是“信史”,可是里面说的全是神异的故事,讥刺历史家说诳话的风气。又写了一篇公元前六世纪时的女诗人萨福的事迹和她的遗作,题名“希腊女诗人”,还写了《希腊之牧歌》,是讲牧歌诗人谛阿克利思多斯的。

  另外也写些别的,如根据古英文的史诗《倍阿乌耳夫》——意云蜜蜂狼,即是熊,是主人翁的名字,作《英国最古之诗歌》,又抄安徒生的传记,做成一篇《安兑尔然传》,送给《绍兴公报》。在乙卯年十月里,将那讲希腊的几篇抄在一起,加上一个总名“异域文谈”,寄给小说月报社去看,乃承蒙赏识,覆信称为“不可无一,不能有二”之作,并由墨润堂书坊转送来稿酬十七元,这一回似乎打破了过去的纪录,大约千字不只两块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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