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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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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字介甫,临川属抚州人。后居金陵,亦号半山。登进士上第。签书淮南判官。再调知鄞县,通判舒州。召试馆职,不就;用为群牧判官。知常州,移提点江东刑狱。嘉祐三年(1058)入为度支判官。俄直集贤院。明年,同修起居注,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以母忧去。终英宗世,召不起。神宗为太子时,闻其名。即位,命知江宁府。数月,召为翰林学士兼侍讲。熙宁二年(1069),拜参知政事。变行新法,天下骚然。罢为观文殿大学士,知江宁府。再起为相,屡谢病。又罢为镇南今安徽怀宁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江宁府。改集禧观使。封舒国公。元丰三年(1080),复拜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换特进。改封于荆。哲宗加司空。卒。赠太傅,谥曰文,配食孔庙,追封舒王。南渡后,始罢从祀。以上《宋史》本传安石少以意气自许,故诗语惟其所向,不复更为涵蓄。后从宋次道尽假唐人诗集博观而约取,晚年始悟深婉不迫之趣。以上《石林诗话》。其下云:“乃知文字虽工拙有定限,然亦必视初壮。虽此公,方其未至时,亦不能力强而遽至也。”然其精严深刻,皆步骤老杜所得。而论者谓其有工致,无悲壮,读之久,则令人笔拘而格退。余以为不然。安石遣情世外,其悲壮即寓闲淡之中。独是议论过多,亦是一病尔。 清蔡上翔《王荆公年谱考略》,杨希闵节要,并推论:(燕京大学排印本)先生生于真宗天僖五年(1021),卒于哲宗元祐元年(1086),年六十六(《宋史》本传作六十八)。(张元济影印元大德本〔母逢辰刊〕《王荆公诗注》,有桐庐詹大和甄老谱。) 明朱国桢《涌幢小品》:荆公生于临江(今江西清江县)。 《邵氏闻见录》:傅献简公云:“王荆公之生也,有獾入其室,俄失所在。故小字獾郎。” 《摊饭续谈》:王荆公初字介卿,见曾子固《怀友诗》。 宋周辉《清波杂志》:萧注字岩夫,临江新喻人。熙宁中上殿奏对罢,上问:“今臣僚孰贵?”曰:“文彦博。”又问其次,曰:“韩琦。”又问:“王安石何如?”注曰:“牛形人任重而道远。”……(又)曰:“安石牛耳虎头,视物如射;意行直前,敢当天下大事。”(宋张舜民《画墁录》亦载此) 宋佚名《道山清话》:黄庭坚尝言:“人心动则目动,王介甫终日目不停转。” 清褚人获《坚瓠集》:王介甫乃进贤(属南昌府)饶氏之甥,锐志读书。舅党以介甫肤理如蛇皮,目之曰:“行货亦欲求售耶?”介甫寻举进士,以诗寄之曰:“世人莫笑老蛇皮,已化龙鳞衣锦归。传语进贤饶八舅,如今行货正当时。” 《邵氏闻见录》:神宗尝问文定(张方平)识王安石否?曰:“安石视臣,大父行也。臣见其大父日,安石发未丱,衣短褐巾,身疮疥,役洒扫事,一苍头耳。”故荆公亦不敢与之争辨。 《宋史》本传,安石少好读书,一过目终身不忘。其属文,动笔如飞,初若不经意;既成,见者皆服其精妙。友生曾巩携以示欧阳修。修为之延誉。擢进士上第。 《邵氏闻见录》:韩魏公知扬州,王荆公初及第,为佥判。每读书达旦,略假寐,日已高;急上府,多不及盥漱。魏公见荆公少年,疑夜饮放逸。一日,从容谓荆公曰:“君少年,无废书,不可自弃。”荆公不答。退而言曰:“韩公非知我者。” 宋彭乘《墨客挥犀》:舒王性酷嗜书。虽寝食间,手不释卷,昼或宴居默坐,研究经旨。知常州,对客语,未尝有笑容。一日,大会宾佐,倡优在庭。公忽大笑。人颇怪之。乃共呼优人厚遗之,曰:“汝之艺,能使太守开颜,可赏也。”有一人窃疑公笑不由此,乘间启公,公曰:“畴日席上偶思《咸》、《常》二卦,豁悟微旨,自喜有得,故不觉发笑耳。” 《石林燕语》:王荆公性不善缘饰,经岁不洗沐。衣服虽敝,亦不浣濯。与吴冲卿同为群牧判官。时韩持国在馆中。三数人尤厚善,无日不过从。因相约每一两月,即相率洗沐定力院,家各更出新衣,为荆公番。号“拆洗王介甫”。公出浴,见新衣,辄服之,亦不问所从来也。 《东轩笔录》:吕惠卿尝语荆公曰:“公面有䵟,用园荽洗之,当去。”荆公曰:“吾面黑耳,非䵟也。”吕曰:“园荽亦能去黑。”荆公笑曰:“天生黑于予,园荽其如予何!” 《梦溪笔谈》:公面黧黑。门人以问医,医曰:“此垢污,非黑也。”进澡豆,令公頮面。公曰:“天生黑于予,澡豆其如予何!” 《观林诗话》:涪翁跋半山书云:今世唯王荆公字得古人法。自杨虚白以来,一人而已。今金陵定林寺壁,荆公书数百字,未见赏音者。 《石林燕语》:唐人初未有押字,但草书其名,以为私记,故号花书。韦陟五云体是也。余见唐诰书名,未见一楷字。今人押字,或多押名,犹是此意。王荆公押“石”字,初横一画,左引脚,中为一圈。公性急,作圈多不圆,往往窝匾,而收横画,又多带过。尝有密议公押“歹”字者。公知之,加意作圈。一日,书杨蟠差遣勑,作圈复不圆。乃以浓墨涂去,别作一圈。盖欲矫言者。杨氏至今藏此勑。 《邵氏闻见录》:安石虽高科有文学(于杨寘榜下第四人及第,见《默记》),本远人,未为中朝士夫所服。乃深交韩、吕二家兄弟。韩、吕,朝廷之巨室也;天下之士不出于韩,即出于吕。韩氏兄弟,子华与安石同年高科。持国学术尤高,大臣荐入馆。吕晦叔亦与安石同年进士。子华、持国、晦叔争扬于朝,安石之名始盛。又结一时名德,如司马君实辈,皆相善。先是治平间,神宗为颍王,持国翊善。(翊善,官名。宋时太子亲王皆置翊善,以资讲授。)每讲经义,神宗称善。持国曰:“非某之说,某友王安石之说。”至神宗即位,乃召安石,以至大用。 《韵语阳秋》十三:晋谢安居金陵之冶城。洎废,李太白尝营园其上,赋诗云:“冶城访古迹,犹有谢安墩。梧桐识佳木,蕙草留芳根。”(吴旦生《历代诗话》五十七《金陵旧事》载谢公墩在冶城之尾。冶城本吴王夫差冶铸处。《世说》:王右军与谢太傅共登冶城。谢悠然远想,有高世之志。故名谢公墩。李太白将营园其上,故作诗云:“冶城访古迹,犹有谢公墩。”)后为王荆公之居。公为诗曰:“我名公字偶相同,我屋公墩在眼中。公去我来墩属我,不应墩姓尚随公。”至于叙其所居草木,则又有诗云:“千枚孙峄阳,万本毋淇澳。满门陶令株,弥岸韩侯蔌。跳鳞出重锦,舞羽堕软玉。”此等句抑可以想象其林峦之盛。今复为瓦砾之场矣,可胜叹哉!(《谢安墩》二首见《文集》二十八,其二云:“谢公陈迹自难追,山月淮云只往时。一去可怜终不返,暮年垂泪对桓伊。”) 《避暑录语》:王荆公不耐静坐,非卧即行。晚居钟山谢公墩。自山距城适相半,谓之半山。尝畜一驴。每旦食罢,必一至钟山,纵步山间。倦则叩定林寺而卧。往往至日昃乃归。有不及终往,亦必跨驴半道而还。 《闻见近录》:王荆公领观使,归金陵,居钟山下。出即乘驴。余尝谒之,既退,见其乘驴而出,一卒牵之而行。问其指使,“相公何之?”指使曰:“若牵卒在前听牵卒;若牵卒在后,即听驰矣。或相公欲止则止,或坐松石之下,或田野耕凿之家,或入寺。随行未尝无书。或乘而诵之,或憩而诵之,仍以囊盛饼数十枚。相公食罢,即遣牵卒;牵卒之余,即饲驴矣。或田野间人持饭饮献者,亦为食之。盖初无定所,或数步复归,近于无心者也。” 宋陈岩肖《庚溪诗话》:王荆公介甫辞相位,退居金陵。日游钟山,脱去世故,平生不以势利为务。当时少有及之者。然其诗曰:“穰侯老擅关中事,长恐诸侯客子来。我亦暮年专一壑,每逢车马便惊猜。”既以丘壑存心,则外物去来,任之可也,何惊猜之有?是知此老胸中尚蒂芥也。如陶渊明则不然。曰:“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然则寄心于远,则虽在人境,而车马亦不能喧之。心有蒂芥,则虽擅一壑,而逢车马,亦不免惊猜也。 《石林诗话》:大抵荆公阅唐诗多,于去取之间,用意尤精。观《百家诗选》可见也。 《邵氏闻见录》:晁以道言:荆公与宋次道同为群牧司判官。次道家多唐人诗集。荆公尽假其本,择善者签贴其上,令吏抄之。吏厌书字多,辄移荆公所取长篇签置所不取小诗人。荆公不复更视。唐人众诗集,以经荆公去取皆废。今世所谓《唐百家诗选》曰荆公定者,乃群牧司吏人定也。 《石林诗话》:王荆公编《百家诗选》,尝从宋次道借本。中间有“暝色赴春愁”,次道改“赴”字作“起”字。荆公复定为“赴”字,以语次道曰:“若是‘起’字,人谁不能到?”次道以为然。(王士祯《论诗绝句》原注唐人《晚渡伊水》诗首句) 《诗人玉屑》十七:山谷云:“荆公暮年作小诗,雅丽精绝,脱去流俗;每讽味之,便觉沆瀣生牙颊间。” 《后山诗话》:诗欲其好,则不能好矣。王介甫以工,苏子瞻以新,黄鲁直以奇。而子美之诗,奇常、工易、新陈,莫不好也。 《王直方诗话》:陈无己云:“荆公晚年诗伤工。” 《石林诗话》:王荆公晚年诗律尤精严,造语用字,间不容发,然意与言会,言随意遣,浑然天成,殆不见有牵率排比处。 又:荆公诗用法甚严,尤精于对偶。 《艇斋诗话》:荆公诗及四六,法度甚严。汤进之丞相尝云:“经对经,史对史,释氏事对释氏事,道家事对道家事。”此说甚然。 《诚斋诗话》:五七字绝句,最少而最难工,虽作者,亦难得四句全好者。晚唐人与介甫最工于此。然鲜有四句全好者。 曾季狸《艇斋诗话》:绝句之妙,唐则杜牧之,本朝则荆公,此二人而已。 又:东湖(徐俯)云:“荆公绝句妙天下。” 《诗薮》外五:介甫五七言绝,当代共推;特以工致胜耳,于唐自远。五言“南浦随花去,回舟路已迷。暗香无处觅,日落画桥西。”颇近六朝。至七言诸绝,宋调坌出,实苏、黄前导也。 《诗薮》:凡唐绝高者,大类汉人古诗,调极和平而格绝高。宋诸人绝句,议论俳谑者,既不必言;间有一二佳者,非音节失之浅促,则气象过于轩举。其有语意通近者,又格调萎荥卑弱,仅作晚唐耳。 《诗薮》外五:六一虽洗削“西昆”,然体尚平正,特不甚当行耳。推毂梅尧臣诗,亦自具眼。至介甫创撰新奇,唐人格调始一大变。苏、黄继起,古法荡然。 又:欧视王,才颇宏而调杂;王视欧,格颇正而调偏。 贺黄公《载洒园诗话》:读临川诗,常令人寻绎于语言之外,当其绝诣,实自可兴可观,不惟于古人无愧而已。特推为宋诗中第一。其最妙者在乐府,五言古,七言律次之,七言古又次之;五言律,稍厌安排,七言律尤嫌气盛,然佳篇亦时在也。 《昭昧詹言》十二:向谓欧公思深,今读半山,其思深妙,更过于欧。学诗不从此入,皆粗才浮气俗子也。用意深,用笔布置逆顺深,章法疏密,伸缩裁剪,有阔达之境,眼孔心胸大,不迫猝浅陋易尽。如此乃为作家,而用字,取材,造句可法。半山有才而不深,欧公深而才短。 庄蔚心《宋诗研究》:诸人只称其小诗为工;但荆公的古诗,也是造语瑰丽,有典有则,大有力回万牛的气象。自有宋以来,能够各体俱工的,就要算他第一了。袁子才诗笔粗俗,素不赞美荆公,讥其凿险缒幽,自堕魔障。但于他“近无船舫犹闻笛,远有楼台只见灯”一联,则极为低首赞叹,以为常人所不能及。 《石林诗话》:薛肇明(昂)后被旨编公集。 南宋李壁《王荆公诗注》五十卷,有张元济影印元大德母逢辰刊本。又清乾隆张宗松清绮斋刊本。 魏鹤山《李石林临川诗注序》(元大德本此序):石林于其丰容有余之辞,简婉不迫之趣,既各随义发明,若博文强志,瘦词险韵,则又为之证辨钩析,俾览者得以开卷瞭然。然公之学亦时有专己之癖焉;石林于此盖未始随声是非也。 《困学纪闻》翁注:屠继序按:李仁甫四子垕、塾、壁、墓俱有名。 壁字季章,号雁湖居士,登进士第,官参知政事。附和侂胄,以致丧师辱国。其人不足重。 荆公才较爽健,而情韵幽深,不逮欧公。三公皆从韩出,而雄奇排奡皆逊之。可见二公虽各用力于韩,而随才之成就,只得如此。 半山本学韩公,今当参以摩诘。此旨世人不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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