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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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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秋近了,美瑛打算再回B教会的医院去。自从在屋后的草墩上受了阿根的窘辱后,美瑛很少到外面去了。近几天来因为要回城里去,不能不到几个友人家里去告别,并到村街上去买点物品。她两次在途中碰见了阿根。她一望见他就脸红红的低下头去。但识破了美瑛的心的空虚的阿根像捉住了美瑛的弱点,像前次一样的对她嬉皮笑脸的说: “瑛姊,怎么许久不见你到墩上来了。我等了你好几天,总不见你来。” 他说了后,脸也不红的向她狂笑。 ——不要脸的东西!她只低着头不理他的走过去了。她不敢——也怕和他交谈一句,她虽然有点恨阿根但并不讨厌他,她替阿根可惜。她觉得也不该有这样丑劣的行为。 经秋季的体格检查,美瑛知道自己的眼睛患了初期的砂眼症并且肺尖也很弱。副院长很亲切的替她诊察,诊察眼睛时还没有什么,听诊胸部时,她觉得副院长对自己的态度就有点不寻常。 最初袒着胸和副院长对坐着时,她感着一种羞耻和局促。她把给裙遮着的双膝紧紧地挤凑着,闭着眼睛不敢望副院长,她只挺着富有脂肪的胸部让他听诊和按摩。副院长像嫌两人间的距离隔得太远了些,把椅子移凑近了,他的双腿就乘势把她的双膝夹着了。她觉得副院长是有意的在腿上用力把她的双膝夹住,她侧着脸不敢正向着他,她的右颊感着副院长的温暖的呼吸。他按摩到乳房的附近时,她的全身的血一时腾沸起来,同时背部也感着一种恶寒。她这时候只好把身体向后闪退,但副院长很不客气的伸手过来攀她的肩膀,好像在说隔远了听诊不明白。她没有法子,只得让他攀动,凑近他的胸前来。在这瞬间,副院长像有恶意的把她的双膝愈夹得紧紧的。给他这一挟,她的全部的骨骼像都松解了。副院长也像有意由这种对她的挑拨的行为贪求点快感。副院长把听诊器从两个耳朵里取下来后还凝视着美瑛,她的双颊更红得厉害,忙低下头去。 “可以了么,先生?”她拈着衣扣问他。 “……”副院长点了点首。 她忙着把她的衣扣扣紧。副院长也站了起来,在她的肩背上拍了一下,再捉住她的臂膀捏了捏,说: “你的体格很好,不要紧,不像会患肺病的体格。”副院长说了后再伸手过来摸她的胸部,"你的胸部也很宽,不至于患那种病的,以后起居饮食留心些就好了。要留心莫伤了寒。”他的手由胸口滑至澎涨着的,满贮着暖血的乳房边来了,美瑛在这瞬间全身像受着一种重压也觉着一种使她战栗的恐怖,同时又感着一种陶醉的快感。 ——讨厌的先生!美瑛最初的确觉得这个副院长讨厌。但经了第二次第三次的讨厌的先生的蛊惑后,渐渐感着有诱惑性的官能的美感了。她近来觉得给副院长的诊察是唯一的秘密的欢乐。 秦助手在这时候还不住地向美瑛求爱。因为有副院长的羁绊,并且对进行恋爱平素就异常胆怯的美瑛几次都把秦助手的要求拒绝了。在美瑛眼中的秦助手对李女士的关系明认得出来的一天一天的疏远,李女士对秦助手的监视也一天一天的严密。 和美瑛同级的有个姓林的女儿,比美瑛小一岁,名叫瑞云。秦助手向美瑛方面的进行失败了后,就转向林瑞云方面进行。林瑞云本来是和人家订了婚约的女子,因为是父母的主婚,订给一个有钱的屠夫的儿子,这是她顶不情愿的。因此她想自由恋爱的拣一个夫婿,好抵制那个屠夫的儿子。没有多久,秦助手和林瑞云就互陷于恋爱中了。最留心他俩的恋爱的只是李女士和美瑛。美瑛望着他俩的浓厚的恋爱的情形免不了要感着一种寂寞,同时也发生一种嫉妒,也有点后悔不该把秦助手放过去了的。由美瑛看来,秦助手和林瑞云的恋爱完全是由对自己的反抗心而发生的。他因为向美瑛进行恋爱失败了,便故意的以加倍的爱情接待林瑞云,借此向美瑛复仇。美瑛最初以嘲笑的态度眺望他俩。到了后来又羡慕他俩,嫉妒他俩起来了。 秋尽冬来,到了十月初旬,医院里起了一种变动。虽有教会信条的限制,外国人的院长的监督,李女士的警戒;但秦助手和林瑞云的恋爱还是像轻舟逐急流般的尽她流向她所能流到的地方去了。 到了年假秦助手和林瑞云间的关系在县城社会上当做一件丑闻(scandal)传扬出来了。社会还故意的夸张着把他俩的关系宣传得无奇不有,但他俩像预先知道有今日的事般的,一点不惊恐。他俩不久就由教会放逐出来。 秦助手和林瑞云的恋爱事件在美瑛心上给了一个深刻的影响。她虽然觉得他俩的淫乱的行为很可耻,但对不受何人的束缚或制时,一任热烈的情热的奔驰,自由的大胆的实行恋爱这一点,她也禁不住要羡慕和佩服。她想,林瑞云到底比自己幸福。她到这时候只能暗恨自己的怯弱。 副院长是个教会里的寄生虫,他看见秦助手的被逐怕要蹈秦助手的覆辙,对美瑛的态度近来消极起来了。美瑛也觉得对既婚的副院长再没有什么希望了。作妾,不消说自己不情愿并且教会中人也不许娶妾的。 年假到了,美瑛又由城里搬回家里来,在城里住了一年,一无所得,带回来的还是一颗寂寞空虚的心。据母亲说,因为到城里去了一年中不见有个人来问她的年庚,她想自己是完全失败了。 她觉得在城里习医习了一年,没有一点意思。她决意明年不再到城里去了。在这寒村里能够使她思念的男性还是阿根一个人,诚心爱慕她的也只他一个人。听说他在十月里到南洋寻生计去了,她免不得有点伤感。 美瑛又迎第二十二次的新春了。 § 八 美瑛二十二岁那年又过去一半了。在这半年来问妹子美琼的年庚的人倒不少,只有她像过了时期般的再无人过问。 美瑛在村里渐得了老处女的徽号了。村里谈及女儿的婚事时就把美瑛提出来警戒有女儿的父母。 “还是将就些吧。拣婿拣苛了时,过了年龄要害女儿的。你不看见魏家的老处女么?真的是个老处女了,前礼拜我来看过她来,嘴角边都有微微的皱纹了。” “这一点不满,那一点又不满,那一点找得出圆满十足的女婿来,人材要好,家私也要好,父母要双全,兄弟又要少;找不出来的!你看魏妈不是把大女儿害了么?现在人都叫她做老处女呢。” 老处女的名字渐渐的吹进美瑛的耳朵里来了,她听见了时气愤不过,终于气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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