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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国王俄狄浦斯(4)


  “据我所知是没有……他为什么说呢?”克瑞翁答道,愈加迷惑了。

  “我问的意思是,”国王答道,“那么伟大的一个圣人乃不能发现了杀人者。”

  “至于那件事,”克瑞翁说道,“我一点也不知道;在我所能悟知的事件之外,我常是守着沉默。”

  “啊!”俄狄浦斯说道,“但有一件事你是知道的,且是聪明地去说出来,即你不唆使他的话,特里西亚士将不会以杀拉伊俄斯之罪加于我的身上。”

  “他责备着你吗?”克瑞翁叫道,显然地吃惊着,“这是我第一次听见的话;那便是你可相信于我的。最后,我知道了你的盘问的出发点了……在平常的公道上,俄狄浦斯,你现在必须回答我的问题了。说,那么,我的姐妹不是你的婚妻吗,你不是以国王夫君的名义统治着人民吗,而她也和你有着同样的权力统治着底比斯,他们也敬重她为他们本国的合法的王后吗?”

  “这都是不错的,”俄狄浦斯说道,“但对于目的一点也没有关系。”

  “不,听我说,”克瑞翁道,“我不是王后的兄弟,国王的妻舅,因此之故,而在国中占了第三个位置,享受着王家的一切光荣与权利吗?我不是为底比斯的一切人民所媚爱看顾,因为他们知道得到我的欢心便是确切地得到你们欢心的护照吗?啊,我有了一切国王的一切利益,只除了名字,却无其受害之处!你能想到,我乃是一个那么愚蠢的人,要以我的自由快乐的现状——即使我能够——去换一顶王冠的重担吗?我谢谢天神们,我还不至于那么颠倒,在生平竟看重财富过于名誉!至于包藏奸谋呢……请你派人到得尔福去问,我是不是忠实地将阿波罗的神示报告给你?请你细察了整个事件之后,如果你能证明我和那位先知通谋,则你尽管置我于死地;不仅是由于你的判决,而且是由于我的。但不要仅以嫌疑便判我以罪;你想一想看,一个人失去一个有价值的朋友,便是失去了如生命本身一样贵重的东西。”

  于是底比斯长老中的一人说道:“啊,国王!克瑞翁说得不错;仓促间的判断是罕有可信的。”

  “但仓促间有叛变是必要镇伏的,”俄狄浦斯答道,“我将在这里将这位奸臣结果了去。”

  “你的意思是说要驱逐我出境吗?”克瑞翁叫道,脸色白了。

  “还过于此呢。”国王恶狠狠地答道,“死,不是放逐,乃是我所要给你的刑罚;你便要成为犯了妒忌之罪的一切人的一个警告。”

  “什么都不能使你听取理由吗?”克瑞翁热烈地说道,“我乃无审判地便被定罪了吗?唉,你必定丧心发狂了!”

  “你将知道我还留有充分的智力以保护我自己呢!”俄狄浦斯恶狠狠地望着他说道。

  “那么,这也是你的责任来保护我,”克瑞翁说道。但国王凶狠地阻止了他:“并不是,因为你是一个奸人,我的责任是对于国家……”

  “对于国家,你乃是一个专制者,”克瑞翁叫道,“国家,果然的!仿佛这国家全都是你的,而我在国中一点也没有地位或权力似的!”

  现在,他们俩互骂之后,正将继以相扑,一个城中的长老壮起胆走向前去。“忍一忍,贵人们,”他和解他们道,“王后来得恰好,有了她的居间,你们之间的和平便可恢复了。”

  伊俄卡斯忒仍是一位美人,仪表极为尊严;她匆匆地向他的丈夫和兄弟走近,脸上满现着不悦与惊骇。“不幸的男人们,”她说道,“我在室内偶然听到的这种无忌惮的舌战,是什么意思呢?在公共的灾祸之中,你们乃着足于私斗,你们不羞吗?俄狄浦斯,我的主,和我一同进屋;你,克瑞翁,回家去吧!我求你们俩不要在这样一个时候张大细小的悲苦。”

  “我的姐姐,”克瑞翁答道,“你的这位丈夫刚才判决了我的死刑。”

  “我主持这个判决,我的王后,”俄狄浦斯说道,“因为我侦察出他对于我的生命有一个危害的计划。”

  “我要永不会发达,”克瑞翁叫道,“我要被人咒骂以死,如果我有一点对于你所加于我身上的罪存了心。”

  “啊,我相信他,俄狄浦斯!”伊俄卡斯忒说道,“为了天神们之故,尊重他的誓言;尊重我,尊重这些好百姓们,他们将为他辩护。”

  “不错,国王,”一个长老说道,“我们全体请求你不要一无证据地判决了一个人;他以前并没有过错,而现在又以一个严厉可怕的誓咒以证明他的无辜。”

  “你们看,”俄狄浦斯说道,“你们是要求着我自己的死或放逐呢。”

  “不,对着天神们的领袖太阳立誓,”长老叫道,“如果有这样的一个思想经过我的心上,我便死了也是违抗神人的。但我的心已为我们受苦的国家流着血了。唉,你还要在许多底比斯人所受的苦难之上再加上一个吗?”

  “够了,”国王忧郁地答道,“让这个人去吧,虽然这要失了我的生命,或我的国。你的可怜的请求感动了我,并不是他的。他将被人深恶,无论他到什么地方去。”

  “你才是可憎恶的,”克瑞翁答道,“即在宽怜中,即在你的愤怒中,也是不可忍受的。这种性质正是,制成它们自己的更坏的瘟疫。”

  “走开我的眼外!走,在我给你以不幸的事之前!”国王气愤地说道,跳向前去,但伊俄卡斯忒握住了他的臂,一面尊严地对着长老们做一个暗号,命他们领了她的兄弟走开去。他们匆匆地服从了,克瑞翁也不抵抗;他最后恶狠狠地望着俄狄浦斯一下,便转身经由门口出去了。

  “现在我们是两个人了,我的主,”伊俄卡斯忒答道,“请你告诉我这场争辩是怎么发生的。”

  “你的意志对于我便是法律,王后,”国王答道,“你必要知道,那么,这是克瑞翁开始了的,因为他宣言我是杀了拉伊俄斯的人。”

  “这是可能的吗?”王后叫道,“但是为什么会使他想象着这样一件事呢?他是从他自己心中造出的呢,还是得之于谣传?”

  “那我不知道,”俄狄浦斯说道,“因为他并不当着我的脸说着,但他却如一个有心计的狡徒一样,派遣了一个先知来实现他的使命。唉,这是一个奸诈异常的诡计,但我侦破了它!我记得,克瑞翁如何恳切地求我招了特里西亚士来。当那位老东西,假装作受了灵感,责备着我时,我立刻便看出,克瑞翁是和他沟通着的了。”

  “不,俄狄浦斯,你错怪了他。”王后温和地说道,“我确信只有特里西亚士一人乃是你的咒诅者。你对于他所说的话,一点也不要注意,因为在凡人之中,是没有真正的预言术的。听我说,我将以几句话对你证明!一个神示从前曾给了拉伊俄斯——我迟疑地说,是阿波罗自己说出的,但至少是出之于他的祭师——这神示说,如果他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便要杀死他。但他并不死在他儿子之手,却死在十字路之上,据说,是为强盗所杀!我生出来的孩子,他活不了三天,因为拉伊俄斯生怕神示的实现,便缚住了他的足,将他抛在一个寂寞的山上了。所以你看,阿波罗并不曾实现了他的话。我的可怜的孩子,远在他父亲被杀之前死了,而拉伊俄斯之死,却在异邦人的手中遇到。那么,不要去注意特里西亚士和他的预言,天神当他愿意时,他自己会使真相大白。但神示与预言却是个虚假不经的空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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