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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公社纪念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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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六年三月十八日) 无产阶级掌握政权,俄国还不能算做第一次。在五十五年以前,一八七一年三月十八日那一天,在法国京城巴黎的无产阶级已经取得政权。叫做“巴黎公社”的,就是法国无产阶级所组织的政府的名称。成立的日期是一八七一年三月十八日,我们无产阶级对于这个纪念日,是必需纪念他。我们现在来看他的发生的原因和其结果,以及他所给我们的教训。 当一八七〇年的时候,普鲁士与法兰西交战,也就是俾斯麦克[1]与拿破仑第三的战争。可是拿破仑第三的本领,没有拿破仑第一那样高强,所以被俾斯麦克所击败,并且还被擒。拿破仑被擒的时候是一八七〇年九月二日,在苏丹地方。巴黎的工人和一班的市民,本来对于拿破仑第三不满意,很痛恨他,到了这个时候,便起来推翻政府,组织共和国家,那时便是当年的九月四日。为抵抗普鲁士军队之进攻,便组织了“国民军”,人数六十万,差不多全体的市民都加入了。 巴黎是欧洲的一个工业区,市民的大半都是工人,在国民军里工人便占大多数。那时的新政府却为资产阶级所占有,虽然政府为无产阶级所建设,但是政权在资产阶级代表手里,他们的领袖叫做台而斯。资产阶级看见劳动者的势力的雄大,六十万的国民军,整个多完全是工人,是无产阶级的武装力量。于是资产阶级因为“贼胆心虚”的缘故,非常之惧怕,比怕德国的军队,在攻打他的那个敌人,还要怕得厉害。和此地广州的资产阶级怕工人纠察队,比怕英国舰队还厉害一样。开始的时候只觉得不安,恐惧。久而久之,资产阶级觉得对他私人的利益,日益悬隔起来了,就想如何去掉这种势力的方法,设法破坏了。这种破坏,不但用他资产阶级的力量,并且引用国外的力量,来摧残,压迫工人阶级。当时法政府便想勾结普鲁士军队势力,来打破国民军的势力。便很快的与俾斯麦克结订和约。那时是一八七一年一月二十七日。这一张和约,已经把法国的权利统统卖尽了,在资产阶级的计划是想在和约结定之后,借口无需乎对抗普鲁士来取消国民军。资产阶级知道自己没有力量解散国民军,想借普鲁士的军队来解散它。当时工人和一班市民所以组织国民军,完全是为争法国民族的生存,并设法想到做无产阶级夺取政权那件事,而资产阶级却为怕工人力量之发展,与自己私人利益关系,不惜实行其卖国的行为,与外国势力勾结,可是俾斯麦克他另有他的阴谋,他想使法国自己内乱起来,不愿意法国能够和平发展。因此法政府就只能尽他自己的力量来干这件事。在三月十七号设法解散国民军,恰恰与他们的志愿相反,他自己所有的军队表同情国民军,都到国民军一方面来了,资产阶级的政府到这个时候不得不跑了。隔日(三月十八日),政府便归到工人手里来了。 在一八七一年三月十八号巴黎工人开始执政,这便是第一次工人掌据政权。 在资产阶级握有政权的时候,政府便是资产阶级的工具,在专制政治时代,政便是君主主贵族的工具。到无产阶级掌握政权的时候,政府便是工人的工具了,如“巴黎公社”。在各种时代的政府有各种不同的形式。在专制制度的政府则有皇帝,宰相,大臣,等等。在资产阶级的政治组织里面,便是内阁,议会等等。到工人执政的时代,使自有他另外的形式了,在当时叫做“公社”,俄国叫做苏维埃。是一种普通选举的制度,没有智识,教育程度,财产,地域,性别等等的限制,人民都有选举权和被选权。共选出九十个代表组织公社。在九十个代表中有二十五个纯粹的工人,其余都是社会主义者,代表工人阶级利益的分子。并且在这个里面,连国籍的限制也没有了。其中有十七个代表是第一国际的,德,波兰,各国同志都有。现在俄国政府也有别国的人,如前匈牙利苏维埃的领袖裴洛孔也在俄国政府。此外公社有三特点:一个便是有立法权同时也有执行权,与俄国苏维埃一样。还有一个,便是官吏的薪水和工人一样,最高不能过二百元(这个数目,在中国觉得很大,在欧洲工人所得的工资也可有这样的数目)。这有一个很大的意义,使官吏与群众一律不会为一种特殊阶级。再一个特点,是司法官,也是由工人自己选出,并不成为一种大学毕业生专门判生死为事业的人的职业了。这种政治组织,是工人阶级的政治组织。俄国革命成功以后的政治组织大致都是模仿巴黎公社的。这是值得我们纪念的,他给我们一种教训:怎么样去掌握政权。 巴黎公社存在只有七十二天,在七十二天之中,做了许多文化上的事业。如禁止教会干涉国家的教育,开放各大学院,使人民得自由研究各种科学的机会。向来一班资产阶级,及资产阶级的学者先生们,都骂工人没有智识,蠢愚,如若工人执政对于文化是如何如何危险。可是这里已经证明工人执政比无论什么人都高明。公开大学院,是使工人得研究科学的一种办法,资广阶级以科学为私有财产那种办法,早已望其项背。现在也可以看出,世界上最提倡科学的,最注意教育的,是俄国工人,俄国的劳农政府,而不是英美。固然英美也在提倡科各学,不过所提倡的不同,他们提倡的是大炮,飞机,兵舰,毒气炮等,用来掠夺市场,镇压弱小民族和本国无产阶级的杀人利器。 七十二天的“巴黎公社”在经济方面也有很多的设施。努力取消私产制度,归为公有。在当时纷乱时间中,有许多工厂关闭了,公社便叫工人自己选举工厂委员管理。禁止夜工,提倡八小时工作制,以及其他对于工人有利益的事件。在短短的七十二天之中有如许的建设,也就可见工人阶级建设力的伟大。这许多政治,文化,经济上的建设,俱是以促进社会的进化。在俄国也可以见到,他们的工人是如何的努力工作,希望做成社会主义之社会。他们知道这是在自己的社会,不是和在敌人的社会里面(资产阶级的社会)那样,用不着怠工,罢工等事,因为这是对付我们的敌人的手段。用之资本制度社会里是我们的战术,而用之于自己的社会里面,工人执政的社会里,便是破坏了。资产阶级往往笑我们工人,说一定要有钱才肯做工,这里已经证明这话的不确实。工人能够在他自己执政的社会里,为着建设自己社会的基础,而比在资本主义社会更苦一些做工,如现在俄国的工人一样。 巴黎公社为工人第一次执政,所以难免许多错误。第一点,是没有捕捉,监禁资产阶级的官员,任其逃往凡尔赛并且逃出去了,却又不去迫捕他们,又任其自己组织政府。第二点,没有将重要的军事区域占领。第三点,没有把巴黎银行没收。那时工人政府正需钱用,自己却不去拿,资产阶级却拿了这些钱来制工人政府。第四点,巴黎公社没有注意到交通机关,交通事业,当时法国各地都响应巴黎公社,但是因为交通不便,不能互通声气。巴黎公社没有注意到巴黎地方不过是法国的京城,全国各地都须顾到。资产阶级便设法把巴黎的交通完全断绝,巴黎公社的形势便孤立了。因为与外面不通声息的缘故,法国全国的工人不知道巴黎公社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而资产阶级的反宣传便发生效力了,用许多“共产”、“杀人”、“放火”、“掠夺”等等谣言来欺骗、威吓全国的群众。和现在俄国革命成功以来,各国帝国主义者造俄国的谣言一样的。用尽了诬蔑,欺骗,威吓,恐怖,挑拨,离间等等手段。第五点,没有一个政党去统一的指挥,有马克思派,无政府主义的巴枯宁派,法浪克派,杂乱无章。革命的事业是和军队一样的,没有统一的指挥是不能作战的。因为有这些错误,和普鲁士的帮助资产阶级以及城内的内应(这可以证明巴黎公社对反革命派金也不加以压迫),在五月二十日巴黎乃被陷了。巴黎公社工人的牺牲奋斗的精神很值得我们纪念的,巴黎城虽破,仍旧巷战了一星期之久,从五月二十一起一直到五月二十八日。在这个时期,工人一些接济也没有,而资产阶级却有普鲁士的接济。 资产阶级用了许多残酷方法与手段残杀工人,在巴黎公社成立的时候,工人阶级对资产阶级太好了,没有伤了一个。资产阶级明白下令枪毙的共三千人,坐狱的五千人,充军的七千五百人。而实际上此次巴黎公社工人的死亡者有七万人。资产阶级达一种残酷的行为,恰巧适合他们向来拿着污蔑我们无产阶级的二个字,“野蛮”。资产阶级的残暴野蛮的行为,不仅是法国,各帝国主义国家都是如此。德国资产阶级暗杀工人领袖李卜克内西,卢森堡。意大利之法西斯蒂团。英美的暗杀工人领袖和革命党。我们无产阶级有些地方太慈悲了,如巴黎公社因此而自己失败。必定要违反革命才杀他。譬如俄国更宽恕,对于反革命派不过囚禁,能够自新、觉悟仍可释放。在广东也可以看见这种事例,反革命派能够忍心下手把数十年的老同志廖仲恺刺死。而革命的国民党,这些反动派如邹鲁,林森,谢持等人,都好好的送他们回去了。这可以看出革命党残忍呢?还是资产阶级残忍呢?我们为革命的缘故,残忍是必要的。巴黎公社那种手段却是自己害了自己。在应该用残忍手段的时候,就应该用这种手段,不然,便是宋襄公之仁。 巴黎公社失败了,一班黄色的社会主义者,主张改良的社会主义者出来了,他们是挂招牌的社会主义者,他们说:巴黎公社因为工人暴动的缘故,所以失败以后不可暴动,只要求资产阶级改良好了。不革命的人一种失败只给他不革命的教训,有如京汉路事件,不革命的人便说,这次运动是不应该发生的,工人白给军阀杀了。他们不知道京汉路事件在中国工人解放运动有多大的贡献。而革命者得到的是另一种的教训。马克思的主义,因为巴黎公社的失败给无产阶级革命的策略许多丰富材料。无产阶级专政的独裁制,就是从巴黎公社得到的。马克思在那时竭力称赞这个运动,说明工人有一种伟大的力量,能够促进工人的勇气。工人自己本来以为自己很弱的,从此以后使觉悟了,知道自己得力量,有了自信力,这是革命里面的一件重要的条件。列宁对巴黎公社很注意,等于国民党对总理遗嘱一样,读得很热,并月他已经实现了这个遗嘱。他得到了许多教训:(一)无产阶级应该专政,(二)以实力,武力,压迫反革命势力,(三)要有统一的党的指挥(四)无产阶级的政府另有他的方式,就是公社,苏维埃制度。(五)在革命的时候应该没收银行占据交通机关。 中国的无产阶级及一般被压迫的民众在民族运动中,应更多得一些教训:(一)资产阶级是有妥协,卖国的可能,(二)无产阶级为民族革命的领袖,巴黎公社是特别的证明,(三)要有自信力,明白自己是有力量的,能够掌握政权的,(四)无产阶级是能促进人类社会的最有力的统治阶级。 [1]俾斯麦克,即俾斯麦。 (1)原载《巴黎公社纪念册》及《人民周刊》第6期,署名大雷。此文是张太雷参加广东各界纪念巴黎公社55周年大会演讲“巴黎公社事略”后所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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