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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助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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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在大学里读了将近两年的学生,选习会计学系,对于会计学很愿细心研究,成绩也还不差。我校会计学系有位助教,上课极其认真,讲解也很明晰,因此我得到他的益处不少。他就是本校的毕业生,毕业后因为会计学成绩最佳,留校担任助教,现已两年,最近辞职,别就某工厂会计科主任事。他离校后时常寄信给我,要求我与他在学问上继续不断的来往,不愿谈及其他。他曾要求过我帮助他翻译一本最新在美国出版的《会计学》,可是我没有理他。我觉得现在青年男女一经接触,难免不归结到婚姻问题上去,这位助教还是没有结婚的,他虽然说只在学问上来往,我猜他的用意恐怕要更进一层。我实在说,我已心许一人,不愿再与其他男性接近,可是他总是不断的寄信来,我心里实在烦闷,想拒绝他又似觉没有理由,不拒绝又恐怕给人嘲笑,尤其是怕给人误会,上下两难,敬求先生裁答,感激不尽。 张淑慎 答:这封信的内容我可以说一个字未曾更改,不过张淑慎三个字当然是我遵从作者的意思而捏造的。其实本栏里所发表的信件——尤其是女读者商榷问题的来信——大多数都是用假名发表的,我想这种地方虽近乎说谎——却是公开的——当然可得读者的谅解。 我们读这封信,觉得张女士和那位助教都是好人。照张女士所说,那位助教在求学时代是个好学生,在教学时代是个好教师,在做朋友时代能以切磋学问相勖勉,又可算是一个良友。就是“他的用意恐怕要进一层”,他自己既是“还没有结婚的”,如他不知女士“已心许一人”,而是出于自求终身伴侣的诚意,在他也是一件好事,不能说他坏。所以我认为我们从择友的观点上看,那位助教未尝不是一位可取的良友。 我以为做男子的除夫人外未尝不可有女友,做女子的除丈夫外也未尝不可有男友,最重要的是所择的朋友须正派人,即品性端正的人。依此说来,即张女士“已心许一人”,若仅仅乎和那位助教做个研究学问的朋友,不是绝对不可的事情。不过女士所说“现在青年男女一经接触,难免不归结到婚姻问题上去”,也确是一部分的实在情形,换句话说,她自视“已心许一人”,深恐那位助教“用意恐怕要更进一层”,这种审慎态度,很可敬佩,所以我说女士是好人。那末怎样才好呢?依我的愚见,女士似可直截爽快的和盘向那位助教托出,老实说他的学识品性女士都敬重的,所以要做研究学问的朋友未尝不可,但是讲到终身大事,女士已心许一人,固知他的意思只在做研究学问的朋友(他的真意如何不管,在女士此时对他只得这样说),不过鉴于一般男女做了朋友往往“难免不归结到婚姻问题上去”,所以老实预先说个明白,以免他将来失望云云。(我此处不过说个大意,在女士的书信当然还可说得婉转雅达。)记者个人向来喜欢直截爽口的开诚布公的推开天窗说亮话,我以为隐瞒隔膜可以发生许多误会与恶果,开诚布公直截爽快可以消灭许多误会与恶果。这样一来,女士的“更进一层”的忧虑应该可以化为乌有,而同时并不必和他绝交——假使女士认他是值得做一个朋友的话。 但是还有一点要注意,妒忌心和猜疑心是人类所难免的——至少是现在人类所还难免的——女士所“已心许”的那“一人”究竟怎样,我们不得而知,为避免无谓的妒忌和猜疑起见,女士就是要用上面所说的开诚布公交友的办法,最好也先与那“一人”商量商量,看他的态度怎样。倘使他是一个很能谅解的男子,当然无问题;倘使他连此都不以为然,而在女士因“心许”而必要保持着他的话,那只有连开诚布公做朋友的一层也抛弃了。 至于合作译书的事情,在此事的本身也算不了一回事。例如沈性仁女士嫁给陶履恭君,沈女士便和胡适之君共译了一本《林肯》;又例如俞庆棠女士嫁给唐庆贻君,俞女士便和孟宪承君共译了一本教育名著(书名一时记不起来)。沈胡,俞孟,他们都是朋友,我们并未闻陶唐两君因此吃起醋来。所以张女士和那位助教共译一书之是否可行,也须看她所“心许”的那“一人”的态度怎样。我说这句话,并不是说张女士自己不应有主张而必须依那“一人”为从违,不过是说倘若张女士已爱上了那“一人”而要千方百计的保持着他,那末关于这种可以引起对方醋味可能的事情不得不审慎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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