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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通的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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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来报告给你们一个痛心的消息,从这里你们也可想想我们这里的救亡工作情形吧。 本月(三月)廿五日上午十时,因为同学都在上课,只有我们这班没有课,所以都自修,这时来了县党部的一个人,后面跟着两个身穿黑制服的警察,一直走进了我们学校的图书馆里,便检查书籍,他道:“现奉上峰命令,向各校图书馆严查反动违法的有碍抗日言论的书报杂志,七十八种。”说着便将用麻纸抄好的一大张书目,展开了。 除开韬奋先生主编的《抗战》,延安出版的《解放》外,连新近中国,扬子江出版社出版的新书籍,几乎全被查禁了。我们学校里也都有,因为全被同学借走了,所以没有被他发现,后来便硬把我们的图书目录拿去了。 现在我们非常生气!为什么要查禁这些书籍,假若不叫看的话,为什么听任各书店出版呢?例如朱德的《我们怎样打退敌人》,这里面有着宝贵的抗战经验,可以充实我们抗战的知识,照他们说,这却是“非法”的,“反动”的,我们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非法反动的地方在那里?如果朱德是反动分子,为什么政府还派他为八路军的总指挥呢?长江先生的《西线风云》,是西北战场上的忠实的报道,那里不仅指出胜利的原因,还指出我们只有从经验里接受教训,扬弃了我们的短处,发扬优点,才能把握住最后的胜利。但是不知为何也在被禁之列。《放下你的鞭子》那街头剧本,在都市,在辽远的乡村,曾经换来了多少人的泪啊!是怎样有力的宣传作品啊!它的妨碍抗日的地方又在那里?尤其不解的是我们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部长陈诚将军作的《怎样持久作战》为什么也在被禁之列呢?难道陈诚将军也是反动分子吗?还有章乃器先生做的《民众基本论》,这书也违法吗?为什么我们的李宗仁将军还请他到安徽去做动员民众的工作呢?这是上峰的命令吗?我们想不通,敢怒不敢言的我们,也只好吞下这口气,然而我们是不能让它烂在肚里的。 我们想,在这国家民族正处于生死关头,竟会出了这样的事,真像晴天霹雳,惊坏,也闷坏了人! 请问先生,禁看这些抗战理论书籍是对的吗?并请先生替我们询问这次查禁书籍是全国性的呢,还只是我们这里的特殊情形?不谈了,我们等待着回答。 (全森合启。 三月廿九日晚。河南杞县。) 编者按:我们近来接到关于禁书的报告太多了,现在特把全先生的这封信登出来,希望政府及社会加以注意。我们相信这种不合理的不幸情形决不是出于党政领袖的本意,但是发生同类情形的地方既有好几处,我们认为有加以考虑和纠正之必要,所以乘这个机会提出几点积极的建议,如果政府和社会上热心文化事业的朋友们以为尚有可取之处,我们很诚恳地希望促成这些建议的实现。 (一)我们当然不是无条件地反对禁书,因为如果真是属于有碍抗敌建国的言论,那是应该严禁的,但是我们要求禁书要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这统一的标准照理并不难找到,因为《抗战建国纲领》里很明白规定:“在抗战期间,于不违反三民主义最高原则及法令范围内,对于言论出版集会结社,当与以合法之充分保障。”蒋委员长和汪精卫先生复张君劢先生的信,也郑重说明“既已确定其范围并加以保障,自今以后,惟当在此方针,共相策勉”。党政领袖爱护及保障人民救国言论的意旨是很明显的。但在各处党政机关在事实上仍有不免违反领袖意旨的措施,全先生信里所述固是一例。记者亲见某书店有若干册《白崇禧将军传》也被检查者挟之而去!在西北某地,记者十年前译的一本英文小说《一个女子恋爱的时候》,更与政治毫不相干,也被检查者挟之而去!在西南有个地方,邮政检查员藉口检查,把书籍扣下另行出卖做生意!这不但违反领袖的意旨,简直损害政府威信。所以我们主张禁书要有统一的标准。对于这统一的标准须有切实的执行。 (二)要切实执行统一的标准检查的工作,在政府方面必须有统一的机关担任。现在担任这件事的有警备司令部,有宪兵司令部,甚至任何宪兵团,有警察局,有党部,这样要切实执行统一的标准就很难,在出版界方面苦不胜言,尚在其次,所以我们认为不但要有统一的标准,而且要有统一执行的机关。 (三)出版界方面,例如书业公会之类,甚至文化界方面如有更扩大的组织,对此事也应该有个统一的办法,时常与政府的统一执行此事的机关发生联系,报告事实,请求纠正,在政府方面也可以得到相当的协助,使禁书问题得到合理的解决,互相帮助消除种种不应有的流弊或不幸的情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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