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邹韬奋 > 一个女子恋爱的时候 | 上页 下页 |
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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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尔听见那天晚上贞丽要陪一位朋友出去用晚膳,心里很不高兴,所以贞丽在电话里问他晚膳后是否仍在艺术工作室里,他怒冲冲的回说不知道。贞丽听到他这样回答的口气,也不免有一点儿火冒。虽然只有一点儿火冒,但已足以阻挡她接下去表示晚膳后要访他的意思。贞丽正在这样忍着不说什么的时候,只听见尼尔在电话里接着说道:“珠莉原要请我出去同吃一顿晚饭,谈谈天,倘若你不肯陪我的话,我就允许她的请,也未尝不可。”在尼尔不过把事实说了出来,原也无心用此事为恐吓之资,但是在贞丽方面听来,却觉得所含意义很非泛常可比,简直以为他是用珠莉的请客来逼出她最后的决心。因为心理上有了这样的成见,立刻面部就绯红起来,两眶含怒的热泪好像云起泉涌的往外奔放。她心里想,尼尔提出珠莉的名字,是否出于别有用意?难道已经被他猜着,她是对珠莉含有妒意吗?他不过是说出珠莉有这请客的一回事呢?还是有意把珠莉这个人的本身提出来和她颉颃呢?在此顷刻间,贞丽也没有工夫来作彻底的研究。她想无论如何,倘若尼尔要想因此煽动她的妒忌作用,她却不愿上他的圈套,所以立即勉自抑住感情作用,装作和平的音调回答他道:“那也好,我就明天来看你吧,希望你得到愉快的聚会。”她说完之后,就把听筒挂上去,但她在说那几句话的时候虽勉抑感情,装作和声,可是话刚说完,已忍耐不住,所以挂听筒的当儿,碰的一声,完全和她先前的柔和声音相反。 当邬烈佛走进来的时候,贞丽已很迅速的用粉拍把面上的泪痕擦得干净,虽两个眼睛的神情仍含有愠意,在邬烈佛当然看不出来。那天晚上邬烈佛所请的晚膳,讲到菜肴和服侍方面,可谓尽美尽善,为贞丽自从离开丁宅以后第一次吃到的最完美的晚餐。但物质享用的完备竟敌不过她精神不安的苦楚。她身虽坐在席上,心实不在宴间,总念着当尼尔向她提起珠莉时,她不应该那样卤莽仓皇的回绝他,她想尼尔之为人决不至用那样卑劣的手段,有意把珠莉拉出来抵制她。她愈想愈怪自己之不该如此轻觑了尼尔。但她想到这个地方,一方面极力替尼尔开脱,解释他之无辜受屈,一方面又另外加他一个过咎,觉得他此次的举动明明表示:倘若她要和别人出去聚餐,他也要出去寻得别人享乐,由此强迫她不得不对他唯命是听,殊不知她心里实在情愿对他千依百顺,不过有的时候处于困难情形之下,势难自主,而尼尔竟不肯谅解,言念及此,一颗芳心又陷入烦恼的漩涡中去。 邬烈佛看见贞丽总是那样没精打彩心神不属似的,便凑身向前问道:“你有什么心事吗?是不是又在那里忧虑十万块钱的那回事?其实你用不着忧虑。像你这样,要得着十万块钱,实在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邬烈佛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笑着,但他的眼睛却不敢对贞丽正视。贞丽从他的那双眼睛里看出令人不无怀疑的背景。她对他说道:“一个女子除非做些轰动一时吸人热狂的事情,要得到十万块钱,是一件谈何容易的事情。”她说着的当儿,虽微有笑容,而一双眼睛却好像冷若冰霜,凛然不可犯。 邬烈佛默然不语者好一会儿,然后才说道:“这倒无须吸动全世界。” 贞丽直望着邬烈佛,反映着很惊异而需要解释的神气,忿然问他道:“你存着什么不良的心意?”邬烈佛装着异常诧异的样子:“这是什么话!”随着他就多方解释他的话并不含有什么不好的用意,如果她对他有所怀疑,实在是大大的错误。 贞丽:“老实说,你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使我不能不有所怀疑。”邬烈佛对贞丽是否诚实,或虽有用意,请俟下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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