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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管不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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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了村干部,免不了要开会。孟祥英告婆婆说:“娘!我去开会!”说了就走了。婆婆想:“这成什么话?小媳妇家开什么会?”可是不叫去又不行,怕工作员叫自己干。她虽觉着八路军“不行了”,可是估量一下自己的能力,比八路更不行,要是公然反抗起来,明天早晨四十军不来救驾,到晌午就保不定要被工作员带往区公所。光棍不吃眼前亏,由她去吧! 妇女也要开会,在孟祥英的婆婆脑子里是个“糊涂观念”,有心跟在后面去看看,又怕四十军来了说自己也参加过“八路派”人的会,只好不去。第二天,心不死,总得去侦察侦察一伙媳妇们开会说了些什么。她出去一调查,“娘呀!这还了得?”妇女要求解放,要反对婆婆打骂,反对丈夫打骂,要提倡放脚,要提倡妇女打柴、担水、上地,和男人吃一样饭干一样活,要上冬学……她想:这不反了?媳妇家,婆婆不许打,丈夫不许打,该叫谁来打?难道就能不打吗?二媳妇(就是指孟祥英。她的大孩子跟大媳妇在襄垣种地)两只脚,打着骂着还缠不小,怎么还敢再放?女人们要打起柴来担起水来还像个什么女人?不识字还管不住啦,识了字越要上天啦!……这还成个什么世界? 婆婆虽然担心,孟祥英却不十分在意,有工作员做主,工作倒也很顺利,会也开了许多次,冬学也上了许多次。这家媳妇挨了婆婆的打,告诉孟祥英,那家媳妇受了丈夫的气,告诉孟祥英。她们告诉孟祥英,孟祥英告诉工作员,开会、批评、斗争。 孟祥英工作越积极,婆婆调查来的材料也越多,打不得骂不得,跟梅妮说:“那东西管不住了!什么事她也要告诉工作员,可该怎么办呀?”梅妮没法,吸一吸嘴唇;婆婆也吸一吸嘴唇。 孟祥英打回柴来了,婆婆嘴一歪,悄悄说:“圪仰圪仰,什么样子!”孟祥英担回水来了,婆婆嘴一歪,悄悄说:“圪仰圪仰,什么样子!” 要提倡放脚,工作员叫孟祥英先放,孟祥英放了。婆婆噘着嘴,两只眼睛跟着孟祥英两只脚。 村里的年轻女人们,却不和孟祥英的婆婆一样:见孟祥英打柴,有些人也跟着打起来;见孟祥英担水,有些人也跟着担起来;见孟祥英放脚,有些人也跟着放了脚。男人们也不都像梅妮,也有许多进步的:牛××说:“女人们放了脚真能抵住个男人做!”牛××说:“女人们打柴担水,男人少误多少闲工!”牛××说:“牛差差常说人家八路不好,我看人家提倡的事情都很有好处!” 不论大家怎样想,孟祥英的婆婆总觉着孟祥英越来越不顺眼,打不得骂不得,一肚子气没处发作,就想找牛差差老婆开个座谈会。一天,她上地去,见牛差差老婆在前边走。她喊了一声“等等”,人家除不等她,才走得快了。她跑了几步赶上去,牛差差老婆说:“咱两家以后少来往,你不要以为你老二媳妇放了脚很时行!以后四十军来了,一定要说她是八路军的太太!你们家里跟八路有了关系了,咱可跟你们受不起那个连累!”这几句话,把孟祥英的婆婆说得从头上麻到脚底。她这几天虽是憋了一肚子气,可还没有考虑到这个天大的危险,座谈会也不开了,赶紧找梅妮想办法。可是梅妮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母子两个坐到一块各人吸各人的嘴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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