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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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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姐听得这句话,似乎感到满意,将身子颠了两颠。然后把手将话筒放开,对里面道:“他现在正会着客呢。他说,别人请客,今天晚上没空,他只好辞谢了。不过你请客,他怎么着也得来。哟!要我命令着他来,那我怎敢,我是他手下的一位小秘书呀!” 她这样说时,眼睛望了金子原,闪了两下。金子原抢步向前,就伸着手来抢电话听筒。杨露珠将身子一扭,伸了左手打着金子原的手,口里对着话筒里面连连的说着回见回见。于是立刻就把电话挂上了。金子原笑道:“你太小器。我当着你面,还能说什么你不爱听的话吗?” 杨露珠道:“她请客,你一定到。一会儿就见面,还要在电话里打什么电报呢?——刘先生,你说对不对?” 刘伯同站在旁边看到,早就觉得皮肤上有点冷飘飘痒斯斯的。这时她特意的提名见问,可教他为难了。他根本就不敢对金子原开玩笑,尤其是关于杨露珠的事,他始终是装着糊涂,不敢公开有什么表示。金子原笑道:“这事,老刘不敢答复的。站在男人的立场,他应该帮着我,可是站在亲戚的立场,他应该帮着你。” 杨露珠道:“他要肯说公道话,那就两面的立场,都可以顾到。” 金子原道:“其实,这也无所谓。我们和小田来往,无非是捧角。捧角并不分什么男女。捧角的人,是一种特殊心理,若以为男人捧女角,就是想娶她作太太,那女人捧女角,又当怎么个说法呢?到了钟点没有?我们这就去。” 刘伯同还是不敢说什么,只有微笑。杨小姐倒没有再讲话,由屋子里取出金专员的大衣,提了领子,站在专员的身后,等他伸手穿衣服。她已经是穿了大衣出来的,手挽着专员的手臂,而且轻轻碰了他一下,笑道:“我们走吧。” 刘伯同跟在后面问道:“我去不去?” 金子原道:“你当然去。这也是捧场呀。你还不快穿大衣。” 他借了说这句话的机会,突然的转身回来,直奔到屋子里,抓住刘伯同的手道:“我不光是为了去她那顿饭,这是个烟幕弹,我打算吃过晚饭以后,你就去定包厢听戏,带了她去,我随后就到。在这个时候,我要腾出一小时的工夫,和大北银行的陈经理商量一点事情。” 刘伯同道:“是不是要把一部分东西存到他们仓库里去?” 金子原笑道:“和银行里人来往,不是存款,就是借款,你想,还有什么事吗?”说着,拍了他两下肩膀,转身就向外走了。刘伯同因他来去匆匆的说着,也不知道他真正的用意何在。也只有穿上了大衣,就跟着出大门。可是他坐着杨小姐的汽车已先行走了。 刘伯同坐了自己的汽车,回家去了一次。凑巧,刘伯同到馆子里,金子原也是刚到。只见田宝珍穿了一件粉红的绸袍芋,正在那特大的雅座中间站着,手里捧了纸烟听子,向来宾敬烟。她到了金子原面前,似乎是特别恭敬,左手拿了烟听子,右手将染了红指甲的三个细白手指,抽出一支烟,身子微歪着,送到他面前,笑道:“专员太赏面子了。我知道你是忙人。像我们这种不相干的应酬,实在是耽误时间的。” 金子原也弯了腰接过她的烟支,口里连说“客气客气”。杨露珠退后两步,站在金子原身后,她右手拿了手皮包,按住大圆桌子,左手向里拐,把手背抵了腰。她斜了眼珠向田宝珍望着,只是抿嘴微笑。刘伯同见了,心里就连说这事情戏剧化了。 那张丕诚算是田宝珍的参谋,也是她的保护人。他看到杨小姐那种情形,恐怕会出什么乱子,这就走到田宝珍与金子原之间,向田宝珍笑道:“客到齐了,我们就入座吧。田宝珍放下了烟听,两手虚推着金子原道:“请杨小姐同专员在上面!。” 杨露珠还是站在后面,将头一扭道:“我算怎么回事,我不过是陪客的!” 田宝珍道:“不过在场的,只有我和你是妇女。我是主人,那不用提了。另一位妇女那就是你了。按着妇女占先的例子,金先生坐首席,你当然坐二席。”说着,不住的在嘴角露出微笑。金子原会意,挽了杨小姐一只手,向上面位子上坐了。 杨露珠在田宝珍面前,得到金专员这样的捧场,心里觉得很舒服,也就带了笑容,和金子原—同坐下。田宝珍把客人都安排定了,然后坐在主人席上,亲自向各席斟着酒。第一杯酒,自然向首席杯子里斟着。 金子原站了起来,举着杯子接着酒,向她点头道:“我先声明,我喜欢免除俗套,你作主人,就敬这第一次酒好了。第二次我们自己来。这样,我高兴喝多少就喝多少,不会醉,也不会不够。” 田宝珍笑道:“好,我谨遵台命吧。”说着,她将壶嘴转过来,对杨露珠道:“我们是老朋友,你可别藏量。在学校里的时候,我还比你高一班呢。” 杨露珠听了这话,老大不高兴,可是也就勉强带了笑容将酒接着。到了斟第三个人时,张丕诚把酒壶接了过去,笑道:“交给我吧。” 田宝珍对于张丕诚的代劳,丝毫不谦让,很随便的就把壶交给他了。自此以后她就不斟酒,也不向别人敬酒,只有对金专员一人特别周旋。酒吃到快要上饭了,张丕诚动议,对于杯子里的酒,要门前清。田宝珍笑道:“我面前没有酒壶,我就把我这杯酒转敬专员吧。”说着,站起来,隔了桌面,将杯子送到金子原面前去。他翘起嘴角笑着伸手接酒,并不推辞。 杨露珠心想,这是什么作风?女主人有把自喝的酒敬人的吗?她直了腰干子望着,不扶杯筷,手抱了手放在桌上;可是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了。 张丕诚在这席上,是一位最用心思的人。尤其是杨露珠的一言一笑,他都暗下里推测一下,是不是有问题。现在见到她作了个生气的架子,只是话没有说出来。若是田宝珍再向金专员表示好感,她就要开口了,于是站起来摇着手道:“不行,田小姐杯子里的酒太少,让我来满上吧。” 金子原倒不怎么介意,他手脚很快,已经接过田宝珍手上的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喝过之后,还向她照了一照杯,把空杯子交回给她。她也不加回避,将空杯子拿着,伸到张丕诚面前道:“给我斟上一点,作个样子吧。” 当然,张先生给她斟上小半杯,她就拿着放到面前。杨露珠的眼光,就跟着她的手转。笑道:“田老板,你这不对,你请金专员喝了一大杯,你杯子里那么一点点,怎么不动。你是嫌那杯子人家喝过了吗?” 田宝珍笑道:“言重言重,那我就干杯吧。” 手是举着杯子一饮而尽,也向金子原照着杯。杨露珠笑道:“学艺术的人,究竟和别人的人生观不同,一切都是洒脱的。”说着将手胳臂碰了金子原两下,笑道:“你不是一切都要免除俗套吗?这可准对劲。”说着,嘴角撇了两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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