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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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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鹤鸣听了这话,他的脸色,立刻变了,由许多军官的面孔上,更看到剑花的身上来,他现出了无限的犹豫之色。静默了约两分钟,然后他从容地向上报告道:“这个女间谍,她叫舒剑花,是中国有名的侦探领袖。她……她……” 眼睛看了剑花,继续着道,“她很厉害。我们在中国的华北总机关,就坏在她的手上。这次她又化装做难民,混到这里来,大概又有些什么不利于我们的计划。” 那匪军官说:“我们在夹石口打一个败仗,不就是因为她查得了我们秘密文件的缘故吗?” 剑花不等余鹤鸣答话,笑着肩膀颤动起来,向匪军官道:“你瞧,这件事我不很足以自豪吗?哈哈!” 她如此一笑,全席的军官,脸上都不免变了颜色,觉得这个女子的胆,真是大得无可形容了。匪军官问道:“以前的事,不去管了,这次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剑花摇着头道:“事关军事秘密,这个我不能奉告。” 匪军官道:“你要知道,我们的办法,和中国不同。捉到了间谍,不一定处死刑,只要肯听我们的话就行了。我们不但不法办,也许可以重用的。” 剑花道:“处死刑不处死刑,那在于你。我是不能把我来的使命告诉你的。” 匪军官沉吟着问道:“你是怎样混到我们境界里来的?” 剑花笑道:“你还坐在上面,用话来审问人呢,不如走下来,让我来教训你吧。一个人由这边到那边去,不是用两脚走了来的,还有什么法子过来。” 那老军官被她讪笑了几句,恼羞成怒,红了脸道:“这果然是个刁滑的女子。” 说着话时,气得他的嘴唇皮只管抖颤,两手不住地微微拍了桌子,和老军官邻近的两位军官,于是彼此轻轻地互商了一会,然后那老军官挺着胸脯道:“舒剑花,你是屡次破坏我们军事的女间谍,判你的死刑。” 他这样说着时,四周的兵士,都做个走上前的样子,怕她有什么意外的举动。她倒听之坦然,点点头微笑道:“那是当然的,请你们快些执行吧。” 几个兵士,就抢上前,挽着她的手臂,向大厅门外走,剑花站定了脚,将身子一扭,横着眼睛道:“你们这算什么?难道我会飞吗?你们睁开眼睛看看,我可是个怕死的人,要你们来挽着我走。” 余鹤鸣早已跟过来了,向兵士们丢了个眼色,还摇摇头。兵士们知道是不必挽着,就让她一个人走去。 她也不动声色,眼光可注视在门口扛枪的一个兵士身上,因停住了脚向他微笑道:“这位老总,非常地像我哥哥。我是要死的人了,哥哥,你能不能和我说两句话。” 这个匪兵,被她两声哥哥叫着,已是骨软心酥,而且她说的是那样可怜,怎好不理会人家。可是在这种军事法庭上,也不敢和她乱开口,只向她微笑。她慢慢走到他身边,低声下气地道:“哥哥,你我是手足多年,就此要分手了。你能让我和你亲个嘴吗?” 这句话说出来,听到的人,心都酥了。中国人向来没有这种礼节的,这个女子,想哥哥真想得可怜了。大家的思想如此,那个被她叫着哥哥的人,当然是魂不附体。剑花一直站到他身边,出其不意地,将他手上的快枪就抢了过来。立刻身子一跳,跳到庭门中间,端了枪向正面就乱开了去。口里喊道:“杀贼呀!” 那些军事法官审案以后,站了起来要走,看到剑花认着一个卫兵做哥哥,正也是在这里奇怪。猛然由人群中飞来几颗子弹,他们何曾防备得到,早有两个不幸的军官中弹而倒。那个审她的老军官,便是饮弹的一个。剑花一阵开枪,出其不意地,这些军官兵士都慌了。 直等她将子弹放完了,她大声喊着道:“痛快极了,替中国人又杀了几个仇人了。” 她如此说着,旁边的兵士,早有一个人拔出刺刀,向她手腕上直扎了过来。剑花身子一闪,还待要用枪去还击,这时后面已经有个人用枪在她腿上横扫了过来。她中了一枪,身子向后一倒,第三个兵士,举了手枪对准她的胸膛,便要放枪。余鹤鸣在那人身后,伸腿一踢,将手枪踢了。口里还喊道:“不要开枪,留着活口说话。” 那个人的手枪,算是让他踢过去了。可是那个拿刺刀的兵士,已经俯着身子,将刀插了下去。剑花人已晕倒了,不知道闪让。 这一刀正插在她的手臂上,立刻鲜血暴流,由衣服里直透出来。那人拔起刀,待要扎下第二刀时,余鹤鸣才抢了过来,握住他的手道:“不要乱来,还要留着她审问呢。” 于是另有几个兵走上前,抬着剑花向楼上空房里去,这场纷乱,才算告终。事后检点,算出打死两个军官,一名兵士,打伤一个军官,一名兵士,剑花在许多人里面,干出这样惊人的举动,就是海盗的心胸,向来是偏狭的,也觉得这个女子,实在可以佩服。很有人主张,保全她的性命,鼓励女子的勇敢精神。余鹤鸣对这个主张,自然是站在赞成的一边,不过剑花是拼了一死的,她接受不接受人家赦免她的罪,还依然是一个问题呢。 §第十四回 含笑遗书从容就义 忍悲收骨慷慨宣言 当时余鹤鸣就去和他们的领袖商量,说是舒剑花这样一闹,自然是罪上加罪,不过她也是很可利用的一个人,假使暂时免除她的死罪,叫她立功赎罪,于我们有很大的利益。他的领袖只知收罗人才,余鹤鸣含了什么用意,他哪会知道,便答应着说:“这也可以,但是她不诚恳投降的话,这女子的手段太厉害,就得执行死刑,不必留在这里了。” 余鹤鸣也不敢多说,就来看舒剑花。这个时候,剑花手上让刺刀扎着,流了不少的血,自己掏出一块干净的白手绢,将创口按上,躺在拘留室那睡椅上,只管想心事。余鹤鸣咚咚敲了几下门,里边也没有应声,只得推门而进。进去看时,剑花脸色黄黄的,头发披了满脸,右手托了左手的手臂,静静地躺着。那张睡椅靠了墙角的,她那样蜷缩着,成了个刺人的刺猬一般,越是憔悴可怜。心里想着,她落到这步田地,都是自己之过,假使自己看到了她,并不报告,私下把她收到家里去,劝她一顿,愿了就把她留下,不愿便将她赶走,又有什么关系!心里如此想着,就站在一边发愣。 剑花一抬头忽然看到了他,并不起身,瞪了眼向他道:“你来做什么,到了执行的时候吗?” 余鹤鸣缓步走上前,站到她身边来,低声道:“我有两句话和你说,你能不能好好地听下去。” 剑花道:“你挑好的说吧。” 余鹤鸣顿了一顿,两眼望了她道:“我始终爱你。……” 剑花不等他说完,突然站了起来,瞪了眼道:“啐!少说这个,我不要仇人来爱我。你和我滚开去。” 说毕,用手连挥了几挥。余鹤鸣向后退了两步,望了她道:“你得想想,假使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没有法子救你了。” 剑花跳起来道:“谁要你救我,我情愿死,我情愿快快地死。” 余鹤鸣呆了半晌,料着话是说不下去的。便道:“那么,我们除了公仇,说句私话,你有什么遗嘱吗?” 剑花道:“你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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