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张恨水 > 梁山伯与祝英台 | 上页 下页 |
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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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英台道:“这水为我们留影,颇为俊俏。” 梁山伯道:“俊俏二字,用的不妥。” 祝英台道:“这水里双影,一个英姿疯爽,一个容貌俊丽,两人要合作起来,这水也为之生色不少呀。” 梁山伯道:“话虽是好话,但措词不妥。” 祝英台道:“梁兄,这水比人更清楚明白,措词明白不明白,他可知道呀。” 梁山伯轻轻推了一把。便道:“我弟说话,有些错乱,大概是离别之情所刺激的,走吧。我还可以送你一程。” 祝英台只好走开,手扶了一支柳树。对梁山伯道:“梁兄我打个诗谜你猜呢。” 梁山伯道:“愿请教。” 祝英台微昂起头来,念道:“清丽古潭水,对我照玉颜。诗情不容己,随流杨枝攀。开怀美貌俊,清风垂髻鬟。临岐惊一笑,何为淡淡山?” 梁山伯道:“这是诗,不是诗谜哩!贤弟真敏捷得很,出口成章。不过措词还是不妥。我辈文人,对这上面应该磋磨磋磨。” 祝英台真是生气不是,笑又不是。便放了树枝,叫一声银心。她在一株大树底下答应出来。 祝英台默然了一会,对银心道:“天色甚好。瞎!走吧。” 于是四人出了绿树丛中,依了大路前进。祝英台远远看到一座亭子遮了前路,便道:“十八里长亭已到,我们可以稍歇。” 四人已到亭子里,这亭子是四面屋瓦垂檐,四柱落地,为四面透风亭子。上亭子经过两层石阶,亭子里有石墩石桌,来人可以落座。四九进亭子放下担子,银心牵马吃草。梁山伯到了此时,无精打采进了亭子,面色惨然,独自在亭子上张望。祝英台跟进亭子,也在四望。便道:“梁兄,你已送了十八里,不用再送了。” 梁山伯道:“是,只是三年同窗,如今分手,有说不出来的难过。” 祝英台一路之上,前后都已想了,梁山伯为人十分厚道,左说右说,他都不向祝英台是女子方面猜,这时只好明说了。便道:“是的,胸中很是难过。但弟有个法子,梁兄垂爱小弟,可以永远存在。” 梁山伯道:“贤弟有什么法子?” 祝英台道:“梁兄对弟谈过,堂上两位老人,因兄是独生子,择媳甚苛,所以兄还没有婚配。兄还记得这事吗?” 梁山伯道:“不错,是有的,贤弟何以提起这句话?” 祝英台见梁山伯正注意自己答应这句话,双目对了自己望着。自己攀着柱子,闷看人行路。便道:“弟……” 梁山伯道:“弟什么呀?” 祝英台不攀柱子了,对梁山伯正色道:“弟家有一九妹,愿结丝萝,不知梁兄尊意如何?”(注:《古诗选》:“与君为新婚,兔丝附女萝。”兔丝、女萝是两种草,非常的紧密,结婚的情形,就是这样。所以丝萝二字,为古人求婚之意) 梁山伯吃了一惊道:“贤弟还有令妹呀!” 祝英台牵着衣领道:“这个……正是。” 梁山伯道:“贤弟为兄作媒,焉有不愿之理。只是未见一面,有点儿高攀吧?” 祝英台道:“此事请梁兄放宽心,弟和九妹,是个双胞,所以九妹相貌,和弟长得一样。而且知书识字,与弟在外求师,简直没有分别。弟既应允了,犹如九妹当面许婚一样。” 梁山伯道:“贤弟的话,料无差错的。老伯、伯母的意见怎样呢?” 祝英台点点头道:“是的,回家当禀明父母。只望兄早点来,早期请媒下聘,这样,也免得弟昼夜悬望。” 梁山伯道:“贤弟约我什么日子?” 祝英台望望梁山伯,便道:“我和你打个哑谜吧。我约你一七,二八,三六,四九。” 梁山伯道:“哦!一七,二八,三六,四九。这就是哑谜。”说着,昂头想了一想。 祝英台摆手道:“梁兄现在,不用猜它,到家一想,也就想起来了。” 梁山伯道:“哦!到家一想,也就想起来了。” 祝英台含笑道:“是的。你看白云升起,我向那方面行走,我们从此暂别了。”向对面一指,回头向梁山伯一揖。 梁山伯回揖道:“恕不远送了。沿路保重。” 祝英台站在亭子口上,招手道:“银心过来,拜别梁大相公。”银心道是,走过来深深的一揖。因道:“我家相公的话,你都要记准呀!” 梁山伯回揖道:“我记准就是!四九,你拜别你祝二相公。” 四九在亭子外,连忙进来作揖。因道:“祝二相公,过些时,我家相公会来看你,我也跟着来,看看银心小弟。那那时候,祝二相公要格外关照呀。” 祝英台回揖道:“那是当然。”于是银心走向前,挑着担子试了一试,就开步向前。祝英台也出了亭子,在四九手上牵过马的缰绳,一跃上马,又回头一揖,然后跟着担子走。 这时,梁山伯在亭子里,四九在亭子外,双双的站定,只朝人行道上一骑马一挑担子呆望了去。那边的行人,也时时掉头向这里望着。慢慢的道旁古林交叉,人马的影子也都已消失。 四九道:“他们走远了,我们回去吧。” 梁山伯也没作声,出了亭子向原路走回(注:十八里相送,原唱本即有。但按之晋代社会,不合逻辑者甚多。所以能避免,即行避免)。他们来是四个人,回去是两个人,当然,这里有一种分散的情绪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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