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张恨水 > 梁山伯与祝英台 | 上页 下页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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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道:“哟!壁缝多些,怕我由壁缝里张望,张望要什么紧呢。壁缝张望,和打开门瞧,有什么两样呢?” 祝英台点头道:“你这话说得对。他自小有个毛病,怕人家私瞧,这样会感到周身不痛快。” 四九道:“既是那么着,我不瞧就是。” 他两人口里说着话,手里做着事,不到半上午,房子布置已经就绪。各人长案,都靠窗户。梁山伯对两株大樟树,满院青苔,只是阴凉爽快。而祝英台环境又属不然,她窗外一百多根竹子,那长的几枝,带了绿色,直压到她窗户台上。尤其下雨以后,竹梢比屋脊还高,那滴笃响的雨点,正好打在青苔上,好看煞人。那两株大柳树,也正好长阴遮日,阵阵凉风袭人。这里两人读书,浑浑就是一正午。晚上点烛攻书,倒过了个自在。过了一些时候。 梁山伯道:“小弟倒想起一件事。” 这时,祝英台正点了一支烛,插在铜制的烛台内,放在桌子角上,自己坐了看书。就望梁山伯道:“仁兄,想起了什么事?” 梁山伯手一指道:“我们两间房,各点一支烛,未免过于浪费。以后非有重要事情,可同在一案攻书,共点一支烛,仁兄以为怎样?” 祝英台不敢说不是,便道:“是的,以后可以俭省的地方,仁兄作主便是。” 于是祝英台便端了两只烛台放在梁山伯桌上,把原来烛吹熄了,两人对面坐下,温习他们的功课。这梁山伯真是至诚君子,他说着省点一支烛,真是省点一支烛,等祝英台共坐而后,他依然温习功课。两间房里共点一支烛,同坐看书。第一晚是如此,第九晚第十晚也是如此。祝英台着实有些感动。至于日常情形,除了读书作文而外,梁山伯第一件事,就是散步。同学的一百多人,慢慢的混熟到二三十人。散步时候,总是太阳离山不多高的时候。当梁祝一对儿,由学校门口,散步附近的人行大路上,那熟同学,相遇一点头。有时候,谈点先生课余的指示,有时候,谈点古人的得失,有时候,谈点他乡的人情风俗,梁山伯因话答话,倒也谈论得拢。有时候,谈及妇女的事情,颇有引起不正当的兴趣,梁山伯总含笑点头,并不回答。祝英台对他这点涵养功夫,也非常的满意。有时候,遇着混得熟的同学,点头道:“二位散步,总在一处,真个像弟兄一样。” 梁山伯道:“我们熟人很少,只有彼此熟悉一点,所以外面散步,不期然而然就是我们两个人了。” 同学听了这话,有为之一点头,也有不以为然的。但梁山伯倒是实话,每日下午,总是邀祝英台出来。 这日下午,天上下毛毛细雨,祝英台道:“今日同去散步,天气上不能够,仁兄可觉得烦闷?” 梁山伯走到祝英台窗子下,因指着柳树道:“是的,不过因此,我倒想起一件事,草亭相会,还有此物,那时枝叶青青,我想我们相会,也是柳叶青青吧?” 祝英台也站在窗户边,看那柳叶拖了细雨,青得爱人,觉得这书斋让柳树笼罩。因之点点头。 梁山伯道:“现在同学都道我们像亲生弟兄一样,小弟看来,也的确是如此。本来我们都是独生孤儿,都是来杭州同拜名师,求学深造,有许多地方,又属相同。据我看来,多少有一个缘字相引。因此,弟有一句话,考虑再三,还不敢说出来。” 祝英台道:“我兄与弟相见之下,果然十分投机,我兄有什么言语,尽管说不妨事。” 梁山伯道:“我想与我兄更结盟为金兰之好,虽不能说什么祸福共之,至少有一个帮助,未知我兄对这事意见如何?”(注:在晋以前,金兰二字,根据《易·系辞》:“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后人就假托异姓结为兄弟之辞) 祝英台对窗外竹枝看去,正好枝叶交叉。那竹叶子上,半晌滴落一点水。还有交叉阴密地方,叶子铺张得像一把伞一样,那雨点落下格外来的大,而且急速得像一根绳索一般,只是响得的的扑扑,这就像击鼓催花,好像告诉人说,帮忙越大,成功越快。于是点头道:“我兄的话,也正合小弟的意思。不知仁兄实在年龄多少?” 梁山伯将手一比道:“今年痴长一十八岁了。闻道我兄今年十七岁,是吗?” 祝英台道:“正是一十七岁。” 梁山伯道:“这样说来,我痴长一岁了。” 祝英台两手一拱道:“我敬你为兄了,不知何处结拜?” 梁山伯将手一指两株柳树道:“你看,这房间里面很好,百根竹子,两株柳树,表示这结拜前途,正是绿叶蓬勃的日子。” 于是祝英台叫四九银心进来,将书案扶得正中,焚好了一炉檀香。梁山伯祝英台在香案前跪下,对天三拜。梁祝二人起来,祝英台又过来一揖道:“梁兄,小弟有礼了。” 梁山伯以揖相还道:“贤弟,为兄有僭了。” 祝英台道:“银心,你过来见过梁相公。” 银心对梁山伯拜了一拜。 梁山伯道:“四九,你过来见过祝二相公。” 四九赶紧过来,对祝英台也拜了一拜。 梁山伯对四九道:“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以后作事,比以前还要尽力。” 四九站在梁山伯面前道:“相公既然和祝二相公都拜把子,我想和银心哥哥也拜个把子。因为我和银心在外,都是一个人,我们虽也互相帮助,但究竟不如手足那样亲密啦。” 梁山伯微笑,目视祝英台。 祝英台道:“银心,四九的话,你听见吗?我觉得相当有理的。” 银心道:“相公都拜了把子,我等自不能例外呀。四九哥今年几岁了。” 四九道:“我比相公还大—岁哩,今年十九了。” 银心道:“我今年一十七岁。” 四九道:“那末,我是哥哥了。” 银心道:“那是自然,要敬你为兄。” 梁山伯指指檀香道:“现在炉香正热,正好结拜。” 于是四九银心对天赶快磕头,爬起来,银心对四九叫了一声哥哥。 梁山伯道;“今天余兴甚豪,回头吃晚饭,要同饮几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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