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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粉墨登场难为贤伉俪 黄金论价欲组小家庭(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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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不但玉芬不知身在何所,就是场面上的人,也笑得东倒西歪,锣鼓弦索,一概是不成调了。越是这样,台下人越是起哄,梅丽笑得抓着王朝霞,只把脚跺地。两个人你靠着我,我靠着你,拥成一团。佩芳伏在椅背上,只笑得双肩耸动,不住地叫哎哟。鹤荪坐在一边,噼噼啪啪鼓起掌来。这时,台上台下乱极了,无论是谁,也没有人能维持秩序。 金太太把老光眼镜收将起来,指着台上笑道:“不要闹罢,还有客呢。” 说着,她先起身走了。家里的人,都也散开。燕西见还有许多贵客未走,便笑着走出来,请大家到后面小客厅里去休息。凤举跟在金太太后面,悄悄地走出来。金太太一面走,一路笑着道:“梅丽先是老要看滑稽戏,我瞧这一台滑稽戏,比什么戏还有趣味。这都是鹏振闹的,唱得好好儿的,他忽然开起玩笑来。” 金太太一个人只管说,忽然听得后面扑哧一笑。金太太回头看时,却是梅丽跟在后面,凤举早不知道哪里去了。梅丽笑道:“我总不言语,看你一个人说到什么时候为止?” 金太太道:“他又溜走了吗?” 梅丽道:“刚刚出大厅门,他就走了。我本想问他哪里去的?他对我只摇手,我还说什么呢?” 金太太听说,也只摇了一摇头。回到屋里,便叫老妈到门房里去问,大爷走了没有?老妈子才到大门口,凤举是刚吩咐门房开大门,也没有开汽车出门,就这样走了。 原来这时候,凤举和晚香的感情,更加上了几倍的热烈。已经在绿槐饭店,包了两个房间,另筑香巢。凤举嫌坐着汽车来往,汽车夫知道内幕,家里下人很多,他们彼此一传说起来,事情就不秘密。所以他每日由家里到绿槐饭店去,都是临时在街上雇车。这天晚上,因为夜深了,就想不去了,偷偷到外面客厅里去,打了一个电话给晚香,说是今天晚上打算不来了。晚香接着电话说:“那不成,我还等着你呢。” 凤举道:“太晚了,街上怕雇不到车。” 晚香道:“不能够,走上大街,半夜里都有车雇,就是雇不到车,走来也不要紧。反正你一个人走道,街上的巡察,也不能带你去。你来罢,我在这儿用火酒炉子,熬稀饭给你喝哩。” 凤举一想,我若不去,她也许要等到天亮,便答应了去。当时挂上了电话,便叫门房开了大门出去。老妈子追来,在后面只叫大爷,凤举却当着没有听见,一直走出大门去了。走了一大截路,遇着街上的夜不收车子,也不讲价钱,就叫住了坐上去,便对车夫道:“快拉,我多给你几个钱。” 车夫道:“先生,你要上哪儿?你叫我快拉,叫我拉上哪儿去呢?” 凤举一想,自己胡着急,对人也没说上哪儿,怎样就叫快拉呢?这才笑着告诉他,是到绿槐饭店。车夫贪了钱多,拚命地跑,还是三步一颠,两步一蹶。凤举坐在上面,着急非凡,浑身不得劲,比拉车的还受累。拉了半天,好容易方才拉到。饭店门灯一亮,原来车夫是个老头子。凤举一肚子好气,本来要骂车夫几句。一看他苍白的胡子,粘着一片鼻涕,那汗在脑袋上,还是不住地向下落。看这样的情形,实在无可说了,扔了两角钱给他,便进饭店去了。 他因为要看晚香做什么呢,先且别忙敲门,将门试着推了一推,门还没有锁好,是虚掩的,因推着门,缓缓走了进去。只见晚香靠在大沙发椅上坐了,面向着桌子,桌子上的火酒炉子,一丛绿火,正呼呼地向上,火上坐着一口白铁小锅,果然在熬稀饭呢。看晚香时,双眸微闭,又略微有一点鼻息之声。于是在晚香肋下纽扣上,取下她的一方小绸手绢,在那鼻尖上,微微拂了两下。晚香用手搓着鼻子,睁眼醒了过来。一见凤举站在面前,不由得伸了一个懒腰,笑着站起来道:“走进来了,也不言语一声,吓了我一跳。” 凤举道:“你还说呢?坐在这里就睡着了,炉子里火是这样大,稀饭一熬干,烧了房,我看你也不会知道。” 晚香也道:“你还说呢?让人家一等二等,等到这个时候,亏你打电话还说不来。” 凤举道:“你设身处地给我想一想,这样的深夜,一个人在街上跑,愿意吗?” 晚香道:“夜深了不好走,你为什么不早些来?” 凤举道:“一家人都没有散,我怎么好早走呢?” 晚香把嘴一撇道:“一家人什么关系?你不过怕一个人罢了。十二点钟,我妈就走了,一个人坐在这儿,寂寞死了。归里包堆,只有两间屋子,又不好雇老妈子,你不来,我妈一去,就剩我一个孤鬼。” 凤举笑道:“那也难怪我,只怪你母亲的话不好说,若是你母亲不闹别扭,我就早赁屋子住了。” 晚香道:“她提的条件,也不算重,你为什么不回答一个字?” 凤举道:“别的都罢了,只有跟着你去的这件事,我不能答应,她果然是你生身之母,我不能说那话,一定要做债主子罢了,我怎样能常和她来往呢?” 晚香这时把火酒炉子熄了,在桌子抽屉里,找出自备的碗筷,盛了稀饭放在桌上。又把桌子里的四碟小菜取来。一碟子糖醋拌咸雪里红,一碟海虾肉拌芹菜,一碟干桃仁,一碟子生四川泡菜,上面还铺着几丝红椒。凤举笑道:“很干净,怎么全是素菜呢?” 晚香道:“你不是在家里吃了鱼翅燕窝来?满肚子油腻,还要吃荤不成?你要知道,吃了重荤之后,吃素菜才是有味的呢。况且这稀饭里面,又有火腿丁儿,还要怎样荤呢?” 凤举笑道:“你很会办事,将来娶回去了,一定也会当家。但是我姓金的,未必有这个福分。” 晚香把嘴一撇道:“干吗损人啦?我现在是昼夜伺候大爷,要不要,就在你一句话哩。” 凤举笑了一笑,且坐下吃稀饭。晚香隔着桌子,和凤举对面坐下,却只喝了一口稀饭,慢慢地来夹桃仁吃。凤举道:“你想想,我刚才所说的话错不错?” 晚香道:“你不说这话,我也不敢提,免得你说我灌你的米汤,她背地早就说我们是一条心了。” 凤举笑道:“这话是真吗?那就更好办了。只要你肯和我合作,要对付她,那还不是很容易的事吗?我和你说老实话,若是把她扔开,你看要花多少钱呢?” 说时,把一碗稀饭,正吃完了。晚香站起来,把自己的碗一举道:“我不要吃许多,分给你罢。” 于是凤举将空碗伸过来,晚香将筷子拨着稀饭,分了一大半给凤举。凤举正扶起筷子要吃,晚香笑道:“我该打,忘了神了,怎样把残了的稀饭分给大爷呢?你倒过来罢,我给你盛去。” 凤举用筷子头点着她笑道:“你这东西矫情。” 晚香道:“怎样矫情啦?你不嫌脏吗?” 凤举道:“咱们不说这个,你还是答复我那一句话罢,她要多少钱?就能和咱们脱离关系。” 晚香道:“我这话可难说,说多了,好像我给她说话。说少了,可真办不到。” 凤举点着头笑道:“先别听底下的文章,这一个帽子就不错。” 晚香道:“你瞧,你先就疑惑我不是?我还没说,你就不大相信了。” 凤举道:“不是我不相信,本来你开口就是活动的话呢。你别管多少。你就照着你心眼里要说着的数目说了出来,让我斟酌斟酌。” 晚香笑道:“我心眼里的话吗?我想……你至少得给三千块钱。” 凤举把舌头一伸道:“要这些个吗?你给我算算,她前前后后,用我多少了?再加上三千,还要赁房买家具,给你添衣服,恐怕一万过头了。” 晚香笑道:“你还在乎?本来就是公子,而且自己又是官,花个一万两万讨个人,那很不算什么。” 凤举笑道:“你说得我那样有钱,我要是讨上三个四个,不要花四万五万吗?那还了得!” 晚香眼睛一溜道:“怎么着?你还以为不足吗?” 凤举笑道:“女子的心理,我不知道,若是就男子的心理而言,我以为男子没有心足的。” 晚香笑道:“亏你说出这种无情的话。这样说,做女子的还肯相信男子吗?” 凤举笑道:“男子都是靠不住的。我可先说明了,连我也在内,你得留神。” 晚香道:“夜深了,别瞎说了,睡罢。要不明天又该爬不起来了。” 说着,眯着眼睛向凤举一笑。在这样一笑之间,凤举也就受了催眠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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