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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踏雪为书生情深觅药 分金赠壮士义重街环(5)


  约有半餐饭时,那韩广达就也跟着来了。李云鹤请他到安歇的屋子里坐下。韩广达开口就问道:“李先生的事,我都知道。我现在要问的,就是家兄的下落,现在怎么样了?据我看或者有些性命不保。”

  李云鹤见他说话是这样爽快,事情就用不着隐瞒。因就把韩广发和胡大姑娘的事,略说一遍。韩广达听着,先是一言不发,后来长叹了一口气道:“英雄难逃美人关。”

  李云鹤道:“看你大哥是个洒脱人,当然是不拘俗套的。兄弟想令兄一走,家中用度自然是不够,兄弟为了营救家严,还多一点款子,想奉送你大哥作家用,还望收下。”

  说时,早把预备下的八百银子,一齐搬在桌上。韩广发想了一想,微笑道:“李先生,你莫要看我是个穷人,在银钱上是看得很透澈。”

  李汉才便上前,向他一揖道:“原来知道你大哥是仗义疏财的人,不过奉赠这点微款,我们还另有点意思。”

  韩广达笑道:“老先生的意思,我已知道。在你自然是应该,不过我手糊口吃,足可以养一个老娘。家兄又是没有家眷的,请问我拿了许多钱回去作什么?难道还要借着这一笔财喜,做个小财主不成?钱,我也不是就这样不要,你让我回家去,和老娘商量商量,我要找我哥哥去。若是我老娘让我走,少不得找李先生要过三五百两银子安家;若是走不动,读书人的钱,来得不容易,你带回去罢。”

  李汉才听了韩广达这种斩钉截铁的话,料得是不错。便道:“韩大哥既然这样老实,我们就不必客气,就是明日听韩大哥的回信罢。韩大哥不肯收,一定要他受,倒让心里不安了。”

  韩广达点头微笑,说是老先生说话有分寸,很高兴的去了。李云鹤事后与朱怀亮谈起,朱怀亮笑道:“你这个礼,一定送得成功的。他既起了这种心事,要去找他哥哥,就是说没有钱,他的老娘也不容易拦住他。现在你既助他一笔大款,他有了安家费,更壮了他的环游的胆\子,他为什么不走?”

  李云鹤笑道:“这笔款子,也不完全是我们的。我们还有些慷他人之慨呢?”

  朱怀亮连摸了几下胡子笑道:“你的意思,不是说这款子里面,我帮了一点忙吗?俗言说,送字不回头,送了你就是你的了。我朱怀亮若是在银钱上分个你我二字,如今也不飘荡江湖,像个卖把势的了。”

  说着昂了头哈哈的一阵笑。李云鹤自知失言,也就不敢再向下提。

  到了次日,那韩广达一早就来了。走进李云鹤屋里,对他连作了两个揖。笑道:“李先生,你送我的钱,我现在要愧领了。少了自然不够,多了我也用不着,你一齐送我六百两罢。我拿五百银子安家,一百银子作盘缠。我到四川去,就是有三长四短,不能回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有了五百银子,足够过她一身了。四川地方,我早就想去,不料今日居然去成了。”

  李云鹤见韩广达自己开口要钱,心里很是痛快。便道:“韩大哥既然肯赏脸,何必又留下两百呢?”

  韩广达道:“我有这些够用了,我就只要这些钱。拿了你的辛苦钱我去大吃大喝,那又何苦?你送我的钱,是知恩报恩,又不是什么假意,我用着和你客气?我是个粗人,说话粗鲁,先生不要见怪。”

  他这样一说,倒弄得李云鹤不好说什么,只得照他的话取出六百两银子来。这银子五十两一封,原是五十两一包,六百银子,就是十二包。这十二包银子,一齐放在桌上。韩广达笑着,说了一声道谢。便右手拿了银子向左手衣袖里塞,一十二封银子都塞在一只衫袖里。他将银子塞完收好了,对李云鹤父子拱了一拱手相谢道:“你二位这种好处,我兄弟是一世不会忘记,我们后会有期了。”

  说毕,对着李氏父子又是一揖,从从容容走了。

  李汉才道:“呀!这人的本领是不在小处。你看他衣袖笼里,塞着许多银子,就像没有收藏东西一样,真是不可思议。六百两银子是三十七斤半,这比在手里拿了一样三四斤重的家伙,自然是要吃力。况且这一种东西重沉沉的,聚拢到一处,最是不好拿。他笼住了以后,还和我们作了一揖,哪里看得出他有一点受累的样子哩?”

  李云鹤道:“那是自然的事,他哥哥有那样的好本领,他有这些力量,才像是他的兄弟。我们听得朱老爹说,四川土匪最多,他若没本事,他还敢去找他哥哥吗?”

  李汉才点了点头说是,因就把这事告诉朱怀亮。朱怀亮道:“可惜他没有请教我。他若对我一提这事,四川路上,我还有许多朋友,可以请他们帮他个忙的。”

  李汉才道:“你老人家既有这番好意,何不到他家里去访一访他,把这话告诉他呢?”

  朱怀亮道:“我不认识他,我去得不是很冒昧吗?”

  李汉才道:“你老人家有这种好意,我就陪你老人家去一趟。”

  朱怀亮道:“他是刚回去的,我们马上就去,倒有些不方便。我们到了下午再去罢。”

  李汉才一想,跟着人家背后追了去,好像有什么逼迫人家一样,果然不对。因俄延到太阳偏西的时候,他们才到韩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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