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张爱玲文集·附录 > 爱恨倾城小团圆 | 上页 下页 |
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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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张爱玲一是怕生;二则受英式教育影响,不想在卧室里见客——她一直住单身公寓,只有卧室,没有客厅。 直到一年后,张爱玲为躲“跳蚤”开始频繁搬家,不得不求助于林式同,才打电话把林式同约来,在一家汽车旅馆的会客厅“接见”了他。 当时林式同看见,“……走来一位瘦瘦高高、潇潇洒洒的女士,头上包着一幅灰色的方巾,身上罩着一件近乎灰色的宽大的灯笼衣,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飘了过来”。 ——宽袍大袖是怕皮肤痒,走路无声息是穿了浴室用的毛拖鞋,头上包头巾是怕虱子而把头发都剪了。她晚年的装束一直如此,出门也穿毛拖鞋,有时戴上假发套。 这次张爱玲谈了躲跳蚤的事,说将来如果需要,还要请林先生帮忙物色房子。林式同大惑不解,但他尊重张爱玲的意愿,后来竟然成了张爱玲专门的“租房代理人”。 张爱玲对那个卡夫卡式“蚤子”的存在,坚信不疑。有的朋友不理解,写信给她说,杀灭跳蚤很容易,用喷杀剂就行了,何必搬家? 张爱玲答复:是南美种的蚤子,非常顽强,小得肉眼看不见,根本就杀不净。 她去看医生,医生也难以置信,疑心是她心理有问题,但又不便明说。 宋淇对这件事也是牵肠挂肚,便邀请张爱玲到香港来治病。但张爱玲在频繁的搬家过程中,扔掉和丢失了不少东西,她自己说是“三搬当一烧”,不但把《海上花》的英译稿给弄丢了,连护照也不知何时被清洁工偷走,想去香港,也去不成了。 她这一段过得相当不安稳,兼之牙痛又发作,怎么也看不好。据夏志清讲,她不像夏志清他们看病有固定的私人医生,她看病,是到政府指定的专为穷人治病的免费医院,路途很远,要搭公车去,看病时还要等候多时。 洛杉矶的公共交通极不方便,去一个地方常要转车几次。稍有能力者,都要买部旧车代步;搭公车的,十有八九是穷人、流浪汉、不懂英文的非法劳工。可以想见,张爱玲装束怪诞,手提纸袋混迹其中,有如潦倒的bag lady“纸袋流浪女”之意。,该是何等狼狈! 夏志清教授后来提及此事,痛心疾首。 也有张传作者不解:从各方面资料来看,她这时收入已经不低,为何不去找私人医生?——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的健康成了问题,朋友们辗转相告,都很忧心。大家认为,张爱玲长期独居,过于封闭,且起居无规律、饮食简单,人也就老得快。 10年前,张爱玲曾经认识了一位美籍华人、哈佛研究生司马新。司马新因为选了《海上花列传》做学位论文题目,通过夏志清向张爱玲请教,与张爱玲建立了书信联系,后来也加入了张爱玲朋友们的行列。 此时,司马新已在波士顿一家公司任职。1988年,他辗转托人,在洛杉矶找到了一位名医,答应可以给张爱玲看一看。不久,司马新收到张爱玲来信,说已经看好了病,盛赞那位名医“医道高明,佩服到极点”。 医生的诊断是,以前大概遭遇过跳蚤,但两三年前就没有了,现在的瘙痒是皮肤特殊敏感,敷了药就好。张爱玲说,用药过后“奏效如神”,现在已经找到房子定居了。 朋友们这才放了心。 司马新后来在他写的张爱玲传记里,坚决否认了“张爱玲晚年有心理疾病”的说法,但是,这三年间惊人的搬家次数,似乎也不是心理正常者所为,大概还是老年心理偏执的反应。 在张爱玲治疗期间,水晶在《中国时报》副刊发表了一篇短文《张爱玲病了!》,以唤起各地张迷的共同关注。可是,张爱玲并不领情,怪他泄露了个人隐私。水晶只能叹息:“无意间得罪了她,被摒于‘张门’之外,连‘看张’的资格都失去了!” “跳蚤事件”到此似乎告一段落,但接下来,张爱玲又遭遇了“垃圾事件”。 1988年秋,张爱玲写信告诉林式同,皮肤病好了,可以找固定住所了。 没过几天,张爱玲又从一家汽车旅馆写信,请林式同赶快替她找房子。还没等林找到合适的房子,她自己就在下城东边找到了一家公寓,离她最后住的那家汽车旅馆只有一英里路。在这里,她住了有大半年。 这是一条比较嘈杂的街道,居住的人各种肤色都有,是大都市里的“第三世界”;但张爱玲租住的公寓却似鹤立鸡群,相当整洁。不过,价格也够昂贵的,每月380美元。 她的房间,是走廊最里边的一个套间,家具齐全。门口有信箱和对讲机,信箱上用了她的本名E.ZHANG。 她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整天不出门。一天开12个小时的电视,大概是以此抵抗寂寞。偶尔出门,就是购物。她事先在随手拿来的小纸头上记下购物清单,比如咖啡、牛奶、胡桃派、熨斗、衣架、奶油、抹布、刮刷、香皂等等,然后出去,跑几家店一次买齐。 偶尔也看报纸,不过都是挑着看,不大认真。去楼下取信的次数极少,十天半个月去拿一次,还要半夜三更才去,以防遇见人。 在屋内,她只穿一次性拖鞋,觉得脏了就扔。不再打理发型,只以假发替代,也不再化妆,但是用很好的护肤品。 就在她自以为这样的“老鼠洞”生活绝对无人打扰的时候,她的隔壁,不声不响,住进了一位神秘女客! 这女客,是来自台湾的戴文采女士。很多张传都说她是“台湾某报”的记者,实际上,她是一位颇有名气的旅美作家,后来曾与台湾明星演员赵文瑄有过一段“姐弟恋”,不过,当时还只是一个“文坛新人”。 戴文采从19岁起就崇拜张爱玲,刻意学过张爱玲的文笔。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得到了张爱玲的地址,就写信去给张爱玲,表示希望能够拜访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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