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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一年三月四日自北平


  至爱妻:

  到平已八日,离家已十一日,仅得一函,至为关念。昨得虞裳来书,称洵美得女,你也去道喜。见你左颊微肿,想必是牙痛未愈,或又发。前函已屡嘱去看牙医,不知已否去过,已见好否?我不在家,一切都须自己当心。即如此消息来,我即想到你牙痛苦楚模样,心甚不忍。要知此虚火,半因天时,半亦起居不时所至。此一时你须决意将精神身体全盘整理,再不可因循自误。南方不知已放晴否?乘此春时,正好努力。可惜你左右无精神振爽之良伴,你即有志,亦易于奄奄蹉跎。同时时日不待,光阴飞谢,实至可怕。即如我近两年,亦复苟安贪懒,一无朝气。此次北来,重行认真做事,颇觉吃力。但果能在此三月间扭回习惯,起劲做人,亦未为过晚。所盼者,彼此忍受此分居之苦,至少总应有相当成绩,庶几彼此可以告慰。此后日子借此可见光明,亦快心事也。此星期已上课,北大八小时,女大八小时,昨今均七时起身,连上四课。因初到须格外卖力(学生亦甚欢迎),结果颇觉吃力,明日更烦重,上午下午两处跑,共有五小时课。星六亦重,又因所排功课,皆非我所素习,不能不稍事预备,然而苦矣。晚睡仍迟,而早上不能不起。胡太太说我可怜,但此本分内事,连年舒服过当,现在正该加倍的付利息了。

  女子大学的功课本是温源宁的,繁琐得很。八个钟点不算,倒是六种不同科目,最烦。地方可是太美了。原来是九爷府,后来常荫槐买了送给杨宇霆①的。王宫大院,真是太好了。每日煤就得烧八十多元。时代真不同了。现在的女学生一切都奢侈,打扮真讲究,有几件皮大氅,着实耀眼。杨宗翰也在女大。我的功课都挤在星期三、四、五、六。这回更不能随便了。下半年希望能得基金讲座,那就好,教六个钟头,拿四五百元。余下功夫,有很可以写东西。目前怕只能做教匠。六阿姨他们昨天来此,今天我去。(第二次)赫哥请在一亚一吃饭。六姨定三月南去,小瑞亦颇想同行,不知成否?昨日元宵,我一人在寓,看看月色,颇念着你。半空中常见火炮,满街孩子欢呼。本想带祖望他们去城南看焰火,因要看书未去。今日下午亦未出门。赵元任夫妇及任叔永夫妇来便饭。小三等放花甚起劲。一年一度,元宵节又过去了。我此来与上次完全不同,游玩等事一概不来。除了去厂甸二次,戏也未看,什么也没有做。你可以放心。但我真是天天盼望你来信,我如此忙,尚且平均至少两天一信。你在家能有多少要公,你不多写,我就要疑心你不念着我。娘好否?为我请安。此信可给娘看看。我要做工了。

  如有信件一起寄来。

  ①杨宇霆(1886—1929),北洋奉系军阀。曾任奉军参谋长,1929年被张学良枪毙。

  你的摩摩 元宵后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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