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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欲兴人才宜除积弊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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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四年) 尝观三代作育人才之要术,使天下之治,简而不繁;天下之情,通而不壅;天下之学,精而不浮。是故乡举里选之法行,上之人端拱以待,下罔不砥砺以应其求,握其要而征诸实,得人所为独盛也。自后世取人于科目,悬一的以听天下之趋,实长侥幸之习,真伪杂庸,奚足以激厉天下乎。行之二千年,弊愈滋而人才日坏,我皇上灼见其害,变法自强,仿泰西之制,设学堂而渐罢科举,诚振古铄今之举,为我中华强盛之机。然诏行有日,天下未尽闻风濯磨,识者隐抱杞之忧是何也。则以制度之不立,风气之不开,上下情志之未孚,天下未敢遽信为有效。往者同文方言诸馆,水师武备等学堂,分设各省,又尝遣幼童出洋,派京员游历,皆未有成。论者谓措置失宜焉。故今日非举积弊廓而清之不为功。学堂者养才之原,而实弊所易滋也。举之地方官,关节易通,考之教习,夤缘难泯,势力之子坐邀荣进,而寒素抱奇才而莫售,则草野多遗贤矣。反不若科举之尚可网罗俊义也。然人主之为,岂有所不可哉。仿明太祖精考儒学官,以重其选;本周官乡学国学之进,以广其途;用汉武帝不举有罚之条,以防其蔽;采宋太祖世禄登第令覆试之法,以警其滥。而又输以至诚,厉以明赏,激昂天下怠惰隳敝之气,如日之东升,云翳自消,孰敢仍前弊以蔽朝廷乎。若或以学堂设而教习无人,即可以校官兼其职,而以学务盛衰为考课之资,则立法简,弊自消而收效亦易,亦一法也。至若课试之程,尤必有以致实用而祛虚华,小学堂习普通后,中学堂即可分门。与其涉猎群书,博而鲜当,何如以有用之精力,专致以期于成。而考最则以洞达时务,可备使才;孰习险要,可在边守;创设机器,以收商权;能制器械,以为军用,诸务分途取送。凡无所见诸实,徒以文章议论长者,概不得举。不然,科举以策论取,学堂亦以策论取,则何必为是纷纷也。然天下人才广矣,欲尽范于学堂,保无有遗才之叹。又须仿唐宋制举之例,间数岁而行,举凡草泽沈沦,怀奇才异技,皆得以自达,则海内皆奋兴矣。盖科举之弊,在尚浮华不尚行实;学堂之弊,在苟且终事,又开滥进之门。设学堂以矫科举之弊,尤必去壅蔽,简法令,间以科举济其不及,使天下习见天子好贤兴学之意,孜孜不已,而后可以收效也。今夫游历者,学人志士之资以成才,国家借考镜以措置事宜者也。日本伊藤陆奥诸人,皆二十年前出洋学生,归为将相,政治一新,我中华何以不如也。不知出洋之弊与学堂等,岁费数百万,而无一以副具求,可胜慨哉。夫彼之出洋,或学政治工商,或学水陆兵法,务各极其能。即如俄之彼得,亲游英荷船厂十余年;暹王遣世子往英国学水师,亦只尽一艺之长以期有用。中国士丈夫,既不能躬为工商,又无奋厉专精之志,三年而返,粗能谈西国之政治学术,问有能举一事、制一器者,无有也。往岁游日本至七百余人,议立学堂以处之,然所习者不过语言文字,粗浅政治书,往往有半岁无成,遂负籍返者,国家优奖此辈何为哉?今而后可令出洋学生,各随所长,往何国习何事,不得躐等,期于有成,重能致实用者,重加旌擢,不限年数,天下其有勃然应者乎。数年而中国兵不强,工不精,商不盛,吾不信也。此与学堂俱急宜整顿以兴人才者也。天下名美而实害,未有如今日之甚。所望天子刚明,百执事忠干,相与筹全而善后也欤。 (写于岳家私塾小金陀馆 署名:维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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