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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一年七月(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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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六日晴 为陇东函友题字: 现在社会的不好,是由于我们做小朋友的时候,没有准备好进步的知识和能力。你们努力呵!好来负担起前辈子所负担不起的工作! 老朋友谢觉哉 上午高岗同志来,林老向之提出不愿继续担任主席,我向之提出党对政权方面的领导问题。一时尚难得到结论。 想写一篇花定盐池运销的研究,苦无材料,拟一访来参观的三边士绅。 七月十七日晴 晚餐后到交际处会三边来的士绅,谈盐池事,他们对盐池历史也不大清楚。 七月十八日晴 上午写花定池盐运销的研究,未完。 下午去参加银行招待三边士绅的会。士绅们提出的多是关于边币跌价的事。 “吃一堑,长一智”,不是任何人能做到的。必须原来智的人,才能于吃堑之后长出智来。 时空没有全然同的,也没有全然异的。没有全然同,所以任何历史经验,不能照抄。没有全然异,所以任何历史经验,皆可参照。现有人偏执己见,对于已往事迹,或他处事迹,足以驳倒自己的意见的,都以“情形不同”四字拒绝之。这是害了辩证法名词的病。 七月十九日晴 真正的言论自由,这里还很不够。前天市青联一位同志黄儒汉来谈,他说运盐的事,区乡级干部多不了解,须要一些有知识的去帮助他们。我料他心中有语,颇露出对运盐不十分赞成的意思,于是他就告诉我乡村青年逃避运盐早晨赶着牲口躲向山沟等事。又边币膨胀,有些人不肯揭发真谛,只迁就现状,发些不彻底纠正的议论。不一定是不知而是不愿说。 花定池盐运销的研究 这本算不得研究。自己没去考察;而关于池盐旧的新的官方的私人的文件,一件也没有。盐池归边区管辖也五年没有一个盐池考察的报告。这篇东西,只是根据我个人的常识及推想,不合之处,自然难免。然在都是“蒙揣”的时候,说出来或也不为无益。 只讲两个问题:运销数量的可能及应该怎样管理。 运销数量问题: 一个人年吃五斤盐: 一个人吃多少盐,从来没人计算过。二十多年前日人根岸结拿盐来测量中国人口数,他调查中国海盐、池盐、井盐总产销数年额二十六万万余斤,他说平均每人年需盐十斤,因而怀疑中国四万万人数是不确实的。然而根岸结是估错了,四亿五千万人吃二十六万万多斤盐,平均每人年吃六斤,是恰符实际。证据如下: 一、江西苏区规定红军每天三钱盐四钱油。每天三钱盐,一年合六斤十二两。 二、江西苏区后方机关每天每人吃一钱盐,年吃二斤四两,虽然淡一点,也过得下去。 三、湖南来人说,湖南计口卖盐,人日三钱,吃得有剩。 四、边府伙食单位,吃饭的四百内外人,每天盐一升,合五斤多。一天四百人,等于一个人一年多。因为菜少还吃得相当咸。 西北老百姓吃饭不大用菜,很少有两个菜的,吃盐要比机关部队少,因此估计老幼男女平均每人每年消费盐五斤,只会多,不会少。 百万驮或六十万驮要多少人来吃? 一驮盐一百五十斤,一百万驮盐一万万五千万斤,以每人年吃盐五斤计,要三千万人。六十万驮是九千万斤,每人年吃五斤计,要一千八百万人。如因盐价高涨,人民吃得节省些,也许四斤就够,那一百万驮要三千七百五十万人吃,六十万驮要二千二百五十万人吃。 陕西全省说是九百多万人,甘肃全省六百多万人,青海百把万人,宁夏七、八十万人,绥远忘记了,大概只二、三百万人,整个西北不够两千万人。即令我们有权力把青海吉兰太池、察罕池以及各地小盐池封闭,勒令尽吃花马池盐也还不够。事实上这几年池盐销数多一点,是靠侵入其他盐的引地,直销到河南或者山西。 以前花马池盐年销多少? 没有材料只好来一估计。盐是有引地的。一定地方销某处的盐,这制度到国民党时代还没全废除。引地的划分,我意有下列道理:1.出盐地方多,销盐地方少,不能不来个限制。2.地方经费出自地方,所以地方要争并保持引地。3.道路运输的限制。而不只是盐商专利的问题。花定池盐的引地,据府志上说是:延安、庆阳、平凉三府,榆林、宁夏二镇。关中属河东盐引地,但很久以前,花定盐即私销到关中等地。老于三边的商人说:蒙盐(狗池等,以前国民党强租蒙民的,三七年我们退还蒙民,现又为我占领,狗池盐多且好)销榆林、神府、晋西北碛口直至韩城、郃阳等。浪盐(盐场堡的)销庆阳、平凉、固原、长武、延安府属等。又说抗战以后,花定盐在西安用火车向河南运。证明盐可运到山西、河南,也只有运到山西、河南夺取潞盐甚至淮盐的引地才有出路。(西北各地多有盐) 但是以前究竟年销多少,据一九三七年泽民同志在盐池搜到盐局材料说,年收税五十多万元。税率怎样,我只记得盐池局税加上曲子卡税,骆驼一驮要十四元多,即毛驴一驮七元多,五十多万元只毛驴八万驮就够。就是五十多万元不包括曲子的税,因为曲子税轻,也年销不过上十万驮(这份材料已失去,上面是我的记忆)。我们接管后财厅查出的数目:一九三八年销九万多驮,一九三九年销二十万零三千多驮,一九四〇年销二十三万多驮。三边商会的人说:以前税局最多收过百多万元,最少收过四十多万元。但他们记不清当时税率。“大概毛驴子四元,骆驼八元吧!”(恐不确)这也说明最盛时销二十多万驮,平时上十万驮。今昔相差并不甚远,因为条件没大改革。 今天在好的条件下,年可销四十至五十万驮。 去年销二十三万多驮,实际秋冬之际,已没有盐驮了,而冬秋应是驮盐旺的时候,如果有盐,应可销到三十万驮以上。 这里说好的条件,是指:国民党不作我们的难,任商民运销到关中去、到河南去、到山西去。而我们主观方面:盐质好,不短秤,修好大车路等。陕甘省可有五百万人吃花定盐,又能在山西、河南抢得成百万人的销场,加上狗池归我。所以边府编制预算时,把盐预算销五十万驮,虽然受了点当时“盐热”的影响,然而不是全凭空想的。 后来条件变坏了。国民党盐局找我们买盐,有人认为是好消息,我当即怀疑:1.国民党不会替我们找销路;2.老例:某引地盐“脱纲”(应销某地的引盐,因某种原因,没有盐来,叫“脱纲”)到另一盐区借销,而不是开放盐境,任商民自由运销。现在证明国民党不仅限制我们盐销往其他引地,而且在边境外就统制起来。这就使得商民运盐不自由。今年上年销盐不及去年同期,恐这是主要原因,加上我们自己管理也有许多不善,所以今年销路不会比去年好。 “一切决定于条件”。我们现有的条件(主观客观及没有铁路河流等),好?可能销四、五十万驮,不好?也可销二、三十万驮。然而我们却空想销到百万到二百万驮。从这空想出发,于是预算可以不定,有盐;纸票不妨多发,有盐;军事预算不敷四百万不要紧,有盐;从五月份起,帮中央经费一半,帮银行法币十万可以答应,有盐。现实是无情的,逼得我们不得不从二百万驮而一百五十万驮,而百万驮,而七十万驮,而六十万驮,而三、四十万驮。然而军费的大亏空怎么办?以前没想到,以后不想想到(政府想用盐票弥补,被拒绝)。 全然不了解下情,却在那里负担指导工作,这是异常危险的现象(毛泽东语)。 应该怎样管理? 盐收入为军事专款,盐的管理属政府: 盐是边区最大出产,也是除公粮外,政府最大收入。军队是抗战政权的支柱,军费开支是政府预算的头一宗。为使军费有着,指定盐收入为军事专款是非常必要的。因为盐的产销,可能附属上一些兵工生产,那么委任与军事有关的人材为盐务局长也是必要的。但这并不改变盐局的性质(把盐局变为军事的)。过去的督军兼省长,现在的司令长官兼主席,关于督军、司令长官部分受最高统帅(过去的海陆军大元帅,现在的军事委员长),及军政部指挥;关于省长、主席部分受政事堂行政院及所属主管部门指挥。道理很明显:一则民政部门互相联系不可分割;二则民政部门不可拿军事办法去办。 盐的税收和兵工参加生产是两件事: 盐是天然产物,虽说也要加点工,但他和工厂及一般矿山是不同的,不能象石油厂、纺织厂等一样去办理。应该税收——销多少收税多少——是一件事,而兵工产盐、运盐,以劳力获得利益又是一件事。他是和人民打盐、贩盐做同样的事业。盐的收入里不包括兵工产运的收入。而兵工产运的收入,等于一般部队从事种地、纺毛的收入一样。 我们的盐的管理,不是从上述原则出发的。把盐变成军事部分,管理的人不受政府指挥,不守政府法令。虽然设了盐务管理委员会,由政府委任委员,可是从不开会也无报告。盐价增加,收或拒用边币,由军事当局下令。分不清一个人能有两方面的资格,因而把两方面的混做一团。 下面说说管理方式的缺点: 不用收税方式而用专卖方式: 盐本来是专卖的。以前盐户打了盐,存在那里,脚贩向盐户买盐(有定价叫工本),税局向脚贩抽税。没纳税的是私盐,有缉私兵丁,缉着就罚。现在盐户及兵工打的盐,一律卖把盐务处,不准私卖。而盐务处以一定价格卖把盐贩。这是错认定要由我一家经手才叫专卖。又错认专卖不是税,说我们已不抽税了。不知道两元一驮收买的盐,以二十元卖出,这十八元是什么。 这方式的坏处: 一、盐池的盐,向来是销不完的。盐户打的盐常常囤积几年。现公家必为收买,这对盐户有好处,但公家需拿出一笔资本来囤,不囤,失信盐户,囤又没有钱(这是误于所谓“家务”)。 二、盐税和盐本不分。盐本涨,盐价不能随之涨。如今春盐本二元,盐每驮价二十元,公家实收十八元,后来盐本涨到五元,公家实收十五元,现盐本涨到八元,公家实收只十二元了。 三、原来这样做,也许想囤积居奇。如收回狗池,各部队争买盐,出八元半一驮。不知盐是不能垄断的,政府更不能垄断。1.民食所关,清朝定例,盐商分销商,都不能因缺货涨价(这习惯民初还存在);2.盐价高盐销必滞。 三边士绅说:“不知政府现收入若干?据我们想,不搞这些花样,年总可收税三几百万,现当然更多。这大概是长久之计,将来收入更多”。他们以为我们有不可测收入成绩,不知我们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盐质不好,又缩斤两: 脚贩买盐,以前是自由选择。比如说盐“越陈越好”,陈则硝质都化了。现在限定他驮一定的盐,不象过去可以选择盐民的盐。有因驮了坏盐不愿再去的。又过去十个牲口只有七个去驮盐,余三个寄在附近分驮。现在斤两限制,据说去冬还把驮减重到一百二十斤。不知脚贩本小利微,多几斤盐,多赚得几元就高兴驮运。这也和历来“盐斤加卤耗”的成例不合。1.表示小家子气;2.不懂生意经。 不收边币破坏金融: 正当边区通货发生问题时,盐务处忽宣布不是法币不卖盐,致有些脚夫空返,因而大大影响边币跌价。盐务处说是奉总司令命令要收法币,我们军人只知服从命令,但总司令说没有这回事。这也说明盐归军事机关管理的不当。 与友方订约购盐,自害自。 和国民党订购盐约,连运费也包了,说定在西峰镇及交道镇交盐。应该只卖盐,运费归他自理。现在运费大涨,不交则失信,交则折本,现正在动员老百姓的力役去供人家赚钱。这是太不懂生意经所致。 投资多而收益少: 正如三边商人说的:连不费力年总可得三几百万。现投资已达三、四百万元,劳费了很多干部,但盐的销路还不及去年。一说产盐还不多。本欲解决军费困难,反而更增困难。 动员运盐更不合理: 不去研究运销的主客观条件,而只怪盐的不销,由于盐池位置不在庆阳或鄜县之故。于是用义务劳动把盐运到庆阳或鄜县来。人民赔累,荒废农时,强所不愿,然而购盐的并没在庆阳或鄜县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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