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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二年四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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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一日晴 放春假一天。未外出。五儿同张福田等游岳麓。阅《域外小说集·塞外》(俄契诃夫原著)。刘葭飞云,闻县议员票匦在公署开,欲反对;余谓须得确信后再说。 四月二日微晴 上午偕济生、昆山、腾蛟并携五儿游岳麓山,游人颇多。午后二时返校。 四月三日晨雨 古典主义:近世纪初头,欧洲的思想界,厌烦非现实的基督教,复归于现实本位的希腊思想,于是希腊的文艺学术之研究勃兴。后又从古代希腊的研究转而为崇拜腊丁文学。久而久之,拿腊丁文学,做文艺上绝对的轨范,只注重当时词章和形式的摹仿,不知其他;凡不拿其时的文物做模范标准的,就是邪道。其结果,束缚思想,抑压个性,埋没人间的至情。这时代的主义,叫做古典主义。 浪漫主义:是古典主义的反动。反对古典主义的干燥无味,而唱感情和想象的自由;破弃所有的教义和道德,而尊个人的思想自由和感情解放;避常识的普遍的,而倾向个性的空想的。 写实主义:反于浪漫主义之主观的抒情的感情的或想象的,而为客观的智识的分析的;以注重现实排斥空想的观察和分析为基础,用科学的方法,忠实描写客观的对象。盖写实主义方面,以为自然界有不可动的法则;所有宇宙间之物,皆不能出此法则以外;所以文艺的目的,应当是把自然和人生的真象,照原样表现出来。他所看重的,是具体的现实,他是受进化论和自然科学的影响而产生的,可说是科学的知识,对于感情和想象的胜利。 新浪漫主义:是联合物质主义和理想主义,根据现实生活,从精神方面观察人生;用科学的制造方法,再加以主观的制裁。 四月四日雨 本校决议嗣后不加入罢课运动。 四月五日阴 南岭等自县来,知选举运动完全失败。 四月六日雨 接到梦周缄,并快邮代电一纸。 致谷谦缄,劝其涵养,务顾全文化基础。 四月八日阴雨 国会开幕纪念,本校未放假。 接梦周信,言选举失败之懊气,并诉词一纸。又凌波缄云:同文镇议胡海楼、喻寿培、戴槐堂、刘硕亭、萧泽生,候补者文经酉、姜梦周、王凌波。 四月九日阴雨 致凌波信录后: 连日接县信及转省诸君面谈,知道一切;我是不抱悲观的,且不认此次为失败。顷见东园致老武缄,有足为吾辈参考者。“县事既有有力者为彼辈后盾,我想你们几个人努力也没有大效。我底意见恐怕和你们不同,如果没有时机,尽可不去理会;谋事在人,也在机会,没有机会,徒耗气力,养精蓄锐以为后图,比较上犹为有济。……我愿你每天有一两点钟清静时间……终日竞逐于纷纭错杂中,精神必疲倦迷眩而苦恼,悲观随其后以频来,反致妨害做事的勇气和做事的计划。我相信天下事总是走曲路的,千回百折,委曲求全,然后有不败之把握。想到便做,不筹算就做,不计轻重缓急就做,结果恐怕失败多而成功少;一败之后,再败之后,三败四败之后,心灰了,气馁了,便真不能再做了,这真是大失败。”(东园语)东园这些话,对叔衡说实在是切中;我们也未必没犯这病。我并不反对这次轰轰烈烈做一下,我只怕我们太认真了,反把本业抛荒,因而偶失败便觉丧气。邑中新势力的诞生期很近——不过三四年——好斗本孩子习性,不耐斗又孩子恒情;若抚养者不滋培噢煦,浪用其力,以致于筋绝胁折,则大可惧也。梦四言外有余愤,我鉴于新机之幼弱,颇主张一二稳健人物宜组织超然团体,一方专精力于粉笔生活,一方以冷静头脑,超然人格,隐然作青年指导,造成一班胜似吾辈的人物出来。 财阀、团阀,固然要天天去推翻,也要想推翻后拿什么来替代。这次选诉甚多,或者弄不成功,但此让不中选诸人去闹,吾辈不宜再唱花脸也。 云校为我邑思想中心,亦即彼辈所谓学匪策源地,嫉视已久,果其壁垒森严,学绩优美,校中多造一个人,即社会增一分新势力,伊辈自归淘汰。文、姜当选,未必即能促进教育,刘、萧亦未必即能摧残,置之可也。你说归校竭力整理校务,校务容有未暇整理者欤?!此后观听所系,愿深思而精进焉。此间教学无可言,公立学校殆应如此。我对县事想组织一报,变旬刊为周刊,变攻击态度为教育态度。预计每月除报费外,需津贴二十四、五元——印刷二十一、二元,邮费三元,定外报一、二元,编辑津贴八元,其余一、二元,可收报费十二、三元——但不愿再乞怜县中各机关;已缄叔衡沿途敲竹杠,倘敲得两三百元基金,即可正式成立,以后文章不难做了。若成,似胜办一高小学校。启能费时将一年,消耗千数以上,迩因前途变化,恐终成泡影……。 四月十一日雨 接县信。省议员刘宗向、朱剑凡、胡曜当选。 四月十二日雨 启能接全州信,打算明天回桂,左去旅费十五元。 四月十三日阴 接梦周信,云即日下乡,并诉词一纸。接昂宇信。接矞皇信,催校歌。接老武全州信,报告近状,孙陈不慕梓林调归桂林。复昂宇、梦周、矞皇共一邮片。致棣芳信,说况平近状。致柱涛信,嘱代攀桂筹四十或五十元,进电政传习所。 四月十五日阴 下午至长郡学校参观十周纪念游艺会,陈列各科成绩,不见大佳。偶翻阅几本作文,都用着旧式批语,有“不有佳作,何伸雅怀……”等,颇堪捧腹。子谷也陈列几张画,题字太劣。 四月十六日晴 午后入城买货,便至惟楚一谈。接谷谦信,主张多其察,少其发;又说凌波颇有重新校务之意。接梅治城信,托卝(3)局运输科长萧冠群领六年红利。接冬秀信,属勿加入选举诉讼,又问大舅母家猪可受否?接棣芳信并洋十元,作况平用。 四月十八日晴 午后九时,领学生旅行朱家花园。园距校约二十里,为巨富朱宇田所建,颜曰余园(瞿鸿机)。依山建筑,池台布置颇为幽雅。有何绍基书“亭台四时乐,山水一家春”;左宗棠书“绕岸白云常自在,傍亭黄鹤有时来”联。惜栏砌多剥落,失修葺,盖朱家已非昔时之盛矣! 旅省学生转县视察选举,结果虽不大佳,然良翰为梅令所必排斥,酉生为梅令所必捧出之人,竟得其反,懊丧可知。近闻有人利用学生内部不睦,煽惑一部分人向一部分人质问,学生年少气直,互相究诘,决裂可俟;彼辈乃借之为攻讦良翰之据,用心险诈,可畏也哉!拟劝各生顾全大处,看能消弭无形否。有人以刘建炎名义控石味疏于县省署,盖虑县会非团系之清一色也。 四月十九日晴 下午入城,送学款至长郡,晤经理罗让吾君。为云校购手工纸。 四月二十日晨雨 左肇基君至姜凤祺处,调解为选举质问罗、谢事,可望消弭。 四月二十一日晴 午后至船山学社,推举社长姜咏洪先生。船山设有法文专修科,学生二十多人;瑾玎在那里当学监。 代懋龄挽岳母联:“生来恺弟慈祥,卧病太仓皇,定许弥留犹念我;不异劬劳顾复,受恩难报称,一般泣血欲呼天!”赵启霖挽袁海观联:“抛湘上渔蓑,云起龙骧,□□功名原运会;过江南别墅,花香鸟语,空余风景阅兴亡!”盖讥之也。 本日实行教室自习,学生颇有不乐者,特严重训斥之。 四月二十二日晴 惕持困居,托转达镜清荐往纱厂。 四月二十三日晴 下午入城,偶至旧书店购得《孙子》、《商君书》、《唐宋文醇》、胡地图、唐人笔记、《三通考》、日文西史、日文地文学、旧地图共百廿余本,去洋四元。 四月二十五日晴 午后四时,师范美术研究社演剧,剧名《悲惨的婚姻》。阅《商君书》。 四月二十六日晴 下午往参观甲工十周纪念。 四月二十八日晴 校中减早餐三日以赈饥民。饥民驻南城外者很多,流离之状惨不可言。 阅《孙子》。 四月二十九日旧历四月初三日晴 今日为我出世三十八周纪念。前年今日,晚妹招我至伊家午餐;今日复至其处,室犹是也,人何在乎?!为之怅然。 检点云校所买纸二束,又鲁宜学生装一身,交夏小欧带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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