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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共产党员


  觉哉离开湖南通俗报馆,又重执教鞭,到湖南第一师范附属小学任教。

  当时,觉哉的好友何叔衡哉政治上已经是马克思主义者了。他和毛泽东等发起成立新民学会之后,又组织了俄罗斯研究会和湖南社会主义青年团。这些组织实际上都是党在湖南的前身。

  这年六月二十九日午后六时,叔衡秘密从长沙码头世轮船启程赴上海,觉哉在当日的日记中留下了这样珍贵的记录:“午后六时,叔衡往上海,偕行润之(即毛泽东),赴全国△△△△△之招。”⑧七月,中国共产党在上海诞生了。

  这年春节觉哉从宁乡县归来之后,即以所见所闻所感为题致函省、县政府,希望“拯民出水火之中”,并说:“政府目前应持的宗旨:1.凡事不求有益先求无害;2.当先察民众之隐情而后士绅之意见;3.凡事当研究其利害及可行与否,不必顾及上令,并不必虑各方面持异,果可行者虽不疏而亦通,不可行者恐愈疏也愈不通也;4.自治事业现只能办到维持现状止。”觉哉特别强调:“绝对反对设置乡警和再增加乡民负担,当务之急,第一是改造政局,第二是整理财务”,尤其不能再多向乡民摊派,“乡民穷苦已极,急应休养涵泳”⑨。

  为了使自己有为民众说话的权利,觉哉甚至还有过当议员的愿望,他曾对一位朋友说:“我颇持大体而不察细微,颇有思想而殊乏条理,置之议席恐亦犹人”⑩。

  但是他的建议和愿望并未引起政府的注意,相反却招来了非议。认为不过是“一二书生见隘识浅而已⑾”。

  这件事帮助觉哉更深刻地认识了封建军阀和官僚政客的本质。

  在此同时,他开始更多地阅读马列著作和各种进步书刊。仅以一九二一年五月至一九二二年八月这段时间为例,他除了阅读《共产党宣言》、《新潮》、《新青年》外,还阅读了《共产主义ABC》、《解放与改造》、《各国社会思潮》、《迷信与心理》和多种介绍苏联革命的进步书刊,同时还听了《泰谟松的经济观念》、《从无政府主义到共产主义的比较》、《文化运动与农村改造》等演讲。

  一面刻苦地读书,一面无情地解剖自己,他开始发现自己有很多弱点,比如最初的人生观是做个好人,对古人的一段话曾奉为座右铭:“凡人一日引善,福虽未到,祸已远矣;一日行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矣;行善之人,如春园之草,不见其长,日有所增;行恶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⑿又比如他的幸福观是:“苟得解脱—切,蛰居山林,做半天劳动——如灌园、喂鱼、洒扫的事;读半天书或随便教几个小孩子,领略天然风味。”⒀还比如,积极从事社会活动,却附加着一个重要目的:挣钱养家。他开始感到自己的思想还没有越出自由主义、民主改良主义和乌托邦主义的圈子。“人方欲以思想改造环境,我则欲得新环境以救济思想”,“颇觉个人环境,绝对无可以踌躇满志之时,自后当求之主观,不能求之客观也。”⒁

  觉哉开始用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要求自己、改造自己。

  当时,革命之风日益盛炽。为了推动中国革命运动的发展,中国共产党于—九二三年六月,在广州召开了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大会的中心议题是讨论和确定同以孙中山为首的国民党建立革命统一战线的问题。接着,一九二四年一月,在中国共产党的帮助下,国民党在广州举行了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大会正式决定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

  当时,觉哉已离开一师附小在宁乡甲师任教,他看到这一新的革命形势,“眼前突然现出光明”⒂。他坚决拥护国共两党进行合作和国民党提出的三大政策。同时,也出现了广泛宣传马列主义的有利条件,于是,他同陈章甫等先进教师,又积极组织学生们研究马列主义学说,宣传十月革命的经验,从而使甲师成为当时宁乡人民革命的重要活动中心,许多学生后来把自己的全部政治热情投入到了大革命的洪流之中。

  中共湘区委员会为了帮助国民党在该省建立与发展组织,以推进国共两党的合作和推动国民革命运动的顺利开展,让部分共产党员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或者让一些共产主义者先加入国民党。如云山学校校长王凌波于一九二四年由何叔衡介绍加入国民党,又于一九二五年“五卅”惨案时还是由何叔衡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谢觉哉亦于一九二三年底前后加入国民党,并于一九二五年由何叔衡、姜梦周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

  一九二五年,觉哉到长沙湘江中学任教。这是当时中共湘区委员会培育革命人才的一所学校。在长沙,是湘江中学最早喊出“打倒帝国主义”的口号;“凡示威运动或社会运动,本校无所不从”⒃。湘江中学还把介绍近代国耻史,帝国主义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各种侵略方式、国际关系,被压迫民族独立运动之趋势,军阀的罪恶,农民问题等作为主要教学内容。

  这正是觉哉渴望的新环境。在这里,他的世界观开始实现根本性的转折。他开始彻底拖脱了种种政治偏见的影响,认识到要改革社会,不能靠改良措施,不能寄希望于官僚政客,对大大小小的封建军阀都不能存在任何幻想,对军阀由不满发展到切齿痛恨。他明白了,中国要振兴,第一必须赶走帝国主义,第二必须打倒封建军阀,而这个目标要达到,又必须靠马列主义和共产党。

  觉哉以自己对马列主义和共产党坚定不移的信仰,终于走完了从封建秀才到共产党员之间的全部路程,实现了他一生中最重大的转变。


  ⑧ 1962年7月1日,谢老应约在《北京晚报》发表《蝶恋花—七一》词一首,开头一句为“四一年前风雨夜”,即指此事。《北京晚报》记者丁浪为此曾问谢老:当时您是否知道去开—大的会?谢老回答:“只知道各地共产主义者赴沪议事,不知道召开一大。”词的原注写道:“四十一年前的‘七一’前夕,毛主席和何叔衡同志黑夜由长沙登舟进行,不要我们送,后来才知道是去开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日记所说“赴全国△△△△△之招”,即为“赴全国共产主义者之招”。

  ⑨ 1921年1月1日日记。
  ⑩ 1922年2月24日日记。
  ⑾ 1921年1月5日日记。
  ⑿ 1919年4月16日日记。
  ⒀ 1921年2月16日日记。
  ⒁ 1921年2月18日日记。
  ⒂ 1941午4月13日《自传》
  ⒃ 姜梦周《本校三周年之回顾》,1928午11月12日《湘江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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