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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田里打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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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地吃了一碗硬饭,就随着副官处的同志,冒雨向河边出发。因为尽是小路,走起来时一步一滑,还没有走上半里路,已经摔了四次了。好不容易走完六里多路,到达河边,打发人去看船,连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江黄水静静地向东流。 在大雨中,整整地候了两个钟头,仍然不见船的影子来。挑夫都没有吃饭,他们的全身,也像我们一样淋得透湿了。在饥寒交迫中,我知道他们比我们还可怜,最后大家都不愿等了,只好又一步一步地,踏着来时的脚印回去。 天黑了,路也更泥滑了,我突然从一处很高的田塍滚下去,连眼睛、鼻子、耳朵都涂满了泥。索性就用泥水洗了个脸,费尽生平的气力爬了上来,那知一只脚又踏进右边的田里去了。我生怕打滚的次数太多,赶不上队伍而跑错了路,所以大胆地打了一下手电,不料竟惹起挑夫们的反感,一齐向我怒骂起来。有的说我一个人亮了,妨碍他们;有的说怕给汉奸知道。我听到在我的后面有说新化话的,连忙用故乡土话和他认同乡,并且向他解释,我是为了摔交太多,腿子摔痛了,实在看不见路,走不动才打一下手电,并不是有意妨碍他们。这位同乡真好,他一面要他的同伴不骂我,一面贡献我一个好意见,那是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手电朝地打,把光线弄得很小很小,以免汉奸看到知道我们的动静。 虽然有手电,还是摔了二十多次,雨衣也撕破了,我问那几位同志:“走这样的路,你们觉得苦不苦?”“不苦,怪有趣的,团长,你打了多少滚?” 原来顽皮的她们,在那里记数,谁的滚打得多的,就说她是老资格,最少的数目,都在泥田里翻了六次身。这种滋味,如果不到前线来,那里有机会尝到呢? 三个老太太,见我又回来了,喜欢得流出泪来。有一位连忙倒了一盆热水来给我洗脚,我告诉她鞋袜都不能穿了。她找了很久,把自己一双小脚鞋送给我穿,我一见就哈哈大笑,这么短,只能容纳两个脚趾,怎么好穿呢? “你踏一下吧,我去替你烤干这双就送来。” 她刚把我的胶鞋拿走,有人来喊“快上船!”真气得我要命,好不容易从泥田里一路滚回来,又要摸到河边去,我真不愿走了。薛处长也是刚脱下鞋子的,他连忙又穿上,而且说:“快一点走吧,等下船又开走了。” 看着他这种毫无怨容,精神抖擞的态度,我自己感到非常惭愧,暗地里责备自己,人家五十多岁了,还这么不怕劳苦,在大雨中走来走去;论年纪,我刚满三十,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虽然身体不好,也应该比他更能吃苦的。 还有朱科长,也是使我感动的一个,他的年纪与薛差不多,方才打了一双赤脚,把裤筒卷得高高的,拿着一根手杖,就这么的冻的冻地从水田里走回来。这时他又来喊我了,只得赤着脚,把湿鞋子穿上就开步走。 这回更糟了,因为我走得太慢,落在最后,走错了一里多路,还差一点掉在河里,摸到船上时,已是晚上一点多钟。 这一夜,我们就这样穿着水淋淋的衣服,坐到天明。 十一月二十夜,于小船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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