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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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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我们相信就要下雨了……”另一个人说。 “哦……” “你看,你看,太阳的光已经淡了,那里有了晕,明后天就要下雨了……大家忍耐一些时候吧……” “谁把那井填塞的?……” “三天不下雨,我们把那个坏蛋吊起来。” “谁填的,你们说来!” “你不要生气,不要问了,暂时放过他,那坏蛋,天诛地灭,他也不会好死的……你现在放大肚量……” “不错,华生,他不会好死的,”别一个劝着说。“现在这里元气未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在别的井里还有水……” “三天不下雨,我们把他吊起来!” “我们现在咬着牙齿等待着将来报复……” “将来报复……” “记在心里……” “等待着……” “等待着……” 华生看大家都是这种主张,也就依从了。 “好,就耐心等待着!”他说着苦笑了一下,回家了。 但他的心里依然是那样的愤怒,恨不得立刻把那个填的人捉来,一斧头砍死了他。 “我费了多少工夫!我费了多少工夫!……”他蹬着脚叫着说。“再不下雨,井水一个一个都要干了……” 他吃不下饭,也睡不熟。他推想着那个填井的人一定就是上次丢死狗的人,也一定和他有仇恨的人。 “但这井水是大家都可以汲的,害大家做什么呀?……” “他管什么大家不大家!”葛生嫂叫着说。“他管自己就够了!现在谁不是这样!只有你们两兄弟这样傻,自己管不了,还去管人家!……” “好人自有好报,恶人自有恶报的……”葛生哥劝慰着他们说。 当天夜里,华生正在床上气愤地躺着的时候,他听见外面起了风了。 呼……呼……呼…… 它吹得那样猛烈,连窗纸也嘘嘘地叫了起来。 随后像飞沙走石似的大滴的雨点淅沥淅沥地响了。 “雨!……雨!……”他叫着。 “雨!……雨!……”葛生嫂在隔壁应着。 “老天爷开了眼了……”葛生哥欢喜得提高了声音。 随后风声渐渐小了,雨声仍继续不断的响着。 整个的村庄都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到处都听见开门声,欢呼声: “雨!……雨!……” 到处有人和着: “雨!……雨!……” § 一二 雨接连下了三天。河水满了。稻田里的水早已大多,淙淙泊泊地从岸上涌下河里。整个的傅家桥又复活起来,没有一个人的心里不充满了欢乐。许久没有看见的船只又纷纷出现在河面。稻田里三三两两的来往着农人。 葛生哥已经起了床。他仿佛老了一二十年。瘦得可怕,苍白得可怕,眼窝深深地陷在眉棱下,望过去只看见凸出的颧骨和鼻子和尖削的下巴,倘使揭去了面上的皱折的皮,底下露出来的怕就是一个完全的骷髅了。他没有一点气力,走起路来踉跄的利害。他看见天晴了,便默默地走到门边,勉强地背了一个锄头,要走出门外去。葛生嫂立刻着了急,拖住他。 “你做什么呀?”她叫着说,“这样的身体!” “去关沟,”葛生哥无力地回答着。 “阿弟老早去了。” “去看看关得好不好。” “你糊涂了,你阿弟连关沟也不晓得了吗?” “就让我看看稻,会活不会活……” “会活不会活,看不看都是一样的!” “看过才放心,”他说着推开葛生嫂,走了。 “路滑呀!你这样的身体!”葛生嫂皱着眉头,说。 “走惯了的,你放心……看会活不会活……” 葛生嫂知道固执不过他,只得叹了一口气,跟到屋前空地上望着。 “快点回来呀,湿气重哩!” 她看见葛生哥点点头,缓慢地踉跄地走上了小路。随后他又像失了重心似的晃摇着身子,稍稍停了一停脚步,把肩上的锄头放下来当做了手杖,一步一按地向田边走了去。她看见华生正在那边和人谈话,便大声地叫了起来: “华生!华生!” 华生没听见,仍指手画脚地说着话。 她焦急地望了一会儿,直至葛生哥走近了华生那边,看见华生走过去扶住了他,她才放了心,便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我看你再休养几天吧,阿哥。这样的身体……”华生忧郁地说。 “不要紧,”葛生哥回答说,喘着气,额上流着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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