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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颂、雅、南释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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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诗”之说,见于《孔子世家》。其说是否为后人附益,尚难断定。若古有此说,则甚易解,盖三百篇本以类从,分为四体,曰南、曰风、曰雅、曰颂。自《毛诗序》不得“南”之解,将周、召二《南》侪于《邶》《鄘》以下之诸风名为“十五国风”,于是四诗余其三,而析小、大雅为二以足之,诗体紊矣。今分释其名如下: 一、释南 《诗·鼓钟篇》“以雅以南”。“南”与“雅”对举,雅既为诗之一体,则南亦必为诗之一体甚明。《礼记》文王世子之“胥鼓南”,《左传》之“象箾南籥”,皆指此也。此体诗何以名之为“南”,无从臆断。毛氏于《鼓钟》传云:“南夷之乐曰南。”《周礼》旄人郑注,《公羊》昭二十五年何注皆云:“南方之乐曰任。”“南”“任”同音,当本一字。乃至后此汉、魏乐府所谓“盐”,所谓“艳”者(河鹊盐、归国盐、突厥盐、黄帝盐、疏勒盐、三妇艳),亦即此字所变术,盖未可知。但《毛诗序》必谓《鼓钟》之“南”非二南之“南”,其释二《南》则谓“南,言王化自北而南”,则望文生义,极可笑。此如某帖括家选古诗解《昔昔盐》为食盐矣。窃意“南”为当时一种音乐之名,其节奏盖自为一体,与雅、颂等不同。据《仪礼·乡饮酒礼》《燕礼》,皆于工歌间歌笙奏之后终以合乐,合乐所歌为《周南》之《关雎》《葛覃》《卷耳》,《召南》之《鹊巢》《采蘩》《采蘋》。《论语》亦云:“《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乱”者,曲终所奏也。综合此种资料以推测,“南”似为一种合唱的音乐,于乐终时歌之,歌者不限于乐工,故曰“其乱洋洋盈耳”矣。 二、释风 《毛诗序》释“风”字之义,谓:“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亦是望文生义。窃疑风者讽也,为讽诵之讽字之本文。《汉书·艺文志》云:“不歌而诵谓之赋。”“风”殆只能讽诵而不能歌者,故《仪礼》《礼记》《左传》中所歌之诗,惟风无有。《左传》述宴享时所及之风诗则皆赋也,正所谓不歌而诵也。(《左传》季札观乐篇遍歌各国风,其文可疑,恐是孔子正乐以后之学者所记。详《左传》解题。)后此风能歌与否不可知;若能,恐在孔子正乐后也。 三、释雅 雅者正也,殆周代最通行之乐,公认为正声,故谓之雅。《仪礼·乡饮酒》云:“工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笙《南陔》《白华》《华黍》,乃间歌《鱼丽》,笙《由庚》,歌《南有嘉鱼》,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仪》……工告于乐正日:正乐备……”(笙诗六篇有声无辞。晋束皙谓其亡而补之,妄也。窃疑歌与笙同时合作,相依而节,如今西乐所谓“伴奏”。例如歌《鱼丽》时,即笙《由庚》以为伴,《由庚》但有音符之谱而无辞可歌,其音节则与所歌《鱼丽》相应也。《南陔》之与《鹿鸣》,《自华》之与《四牡》,《华黍》之与《皇皇者华》,《崇丘》之与《南有嘉鱼》,《由仪》之与《南山有台》,并同。)凡小雅、大雅之诗皆用此体,故谓之正乐,谓之雅。 四、释颂 后人多以颂美之义释颂,窃疑不然。《汉书·儒林传》云:“鲁徐生善为颂。”苏林注云:“颂貌威仪。”颜师古注云:“颂读与容同。”颂字从页,页即人面,故容貌实颂字之本义也。然则《周颂》《商颂》等诗何故名为颂耶?南、雅皆唯歌,颂则歌而兼舞。《周官》:“奏无射,歌夹钟,舞大武。”《礼记》:“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大武》为《周颂》中主要之篇,而其用在舞。舞则舞容最重矣,故取所重名此类诗曰颂。《乐记》云:“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复缀以崇天子,夹振之而四伐,盛威于中国也。分夹而进,事蚤济也;久立于缀,以待诸侯之至也。”(今本《周颂》惟“于皇武王”一章下句标题为“武”。然据《左传》宣十二年楚庄王云:“武王克商,作《武》,其卒章曰‘耆定尔功’,其三曰‘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其六曰‘绥万邦屡丰年’……”今本惟“耆定尔功”在《武》之章。“敷时绎思”云云其章名曰《赉》,“绥万邦”云云其章名曰《桓》,而春秋时人乃并指为《武》之一部,且确数其篇次。可见今本分章非古,而《大武》之诗不止一章矣。)观此则《大武》舞容何若,尚可仿佛想见。三《颂》之诗,皆重舞节,此其所以与雅、南之唯歌者有异,与风之不歌而诵者更异也。(略以后世之体比附之,则风为民谣,南、雅为乐府歌辞,颂则剧本也。) 上“四诗”之分析解释,前人多未道及,吾亦未敢遽自信,姑悬一说以待来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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