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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同胞!各位同胞!……”

  简直听不见了。

  砰!……清脆的一响。

  “啊!流血了!……满手的血!……”

  会场里的人大半都站了起来。场外的人也更朝演说台那角落潮涌去。

  几个维持秩序的警察和一些职事人员拼命地摇着两手,一面大喊:“没啥看头!是朱云石先生把茶碗打破了,划了手指头,出了一些血,已经包扎去了,没啥看头!请注意秩序!同胞们,秩序!……秩序!……”

  已经成了出房的蜜蜂,噪林的乌鸦,就叫十个罗梓青亲自出来,也把这秩序恢复不了。

  一阵铃声。

  “散会啦!……散会啦!”

  “签名!请签一个名字,愿意入会的!……入会签名在这里,已经签过的不必再签……不取会费,只请签名!……莫拥挤!有四本簿子,都一样!”

  “愿意参加文牍部的同胞,在这里签名!请把地址写上。”

  “愿意参加讲演部的同胞,在这里签名!请把地址县纲都写上。”

  “入会签名诸君,务请把住址和县纲填上,以后选出评议员时,好通知!……入会诸君注意!……”

  还有呼朋唤友打招呼的声音。

  “到制台衙门请愿的先生们,请留步!没有带公服靴帽的,请赶快叫人去取来!……”

  “轿子莫打进来!你们把空轿子打到南院门口等着,请愿的老爷们全要步行去的!”

  第二章 保路同志会成立了(二)

  楚用在入会签名处站了好一会,才在第三本簿子跟前抢到一管毛笔。但前头一个穿绸衫,拿折扇,约莫四十年纪的人,一条指头粗细的发辫歪搭在肩头上,躬着腰俯在簿子上,还在写。

  轮到楚用,刚要下笔,倒使他惊异起来。原来前头那人把剩余的三页白纸全写满了,而且都是单名,而且都是狂草,仔细辨认,好像是赵龙、钱虎、孙彪、李豹一类《施公案》《彭公案》上面的名字。

  “这搞的啥名堂!”

  那人已经走了几步,回头把楚用一。楚用也才把他看清楚了:一张没血华的削骨脸,短嘴唇上略为有些胡子,看样子很像他们的监督屠致平,就只眼睛没那么凶恶;躬腰驼背,看得出是个有鸦片烟瘾的人。

  “啥名堂?签名嘛!”

  “为啥写了这么多?”

  “亲戚朋友都托我签一个,难道不应该?”

  楚用冒了火,满脸发烧,但又找不出话来问他。

  后面几个人却在催他:“快写啰!尽看些啥?”

  “写?哪有地方写?几张纸都着他一个人写完了!”

  七八个人挤拢来,把簿子细细看后,才叫了起来:“这耍的啥子把戏?……他龟儿,哪有这么多朋友亲戚?……叫他龟儿说清楚!……不准他龟儿走!……”

  其实人已不见了。

  楚用气愤愤地把笔一丢。才一转身,便同郝又三打了个照面。

  “是楚君吗?为何生这么大的气?”因为在黄澜生家会过面,注过意,所以只上了两次博物课,就记住了姓名。

  楚用连忙鞠了一躬。正正经经地把适才的事说了个大概。

  “真正岂有此理!遇着这种人,只有一法,把他抓给会场警察,请问他写这些名字是真是假!……”

  “是呀!为啥我刚才没想到呢?等我找他去!”

  “算了吧,他还等着你去找吗?你一个人来的吗?我好像看见你的几个同班的也在这里。”

  “我们同班来了两个。一个叫王文炳,一个叫彭家骐。”

  “哦!王文炳!……”郝又三猛然想起就是在讲堂上一定要他把还原焰和结晶体讲个道理的那人。

  “他们在哪里?我找他们去!”

  “刚才还看见他们在文牍部签名处签名,此刻不好找。莫着急,最好在二门口等着,一会儿请愿的队伍一走,人少了,便好找了。”

  “要是他们也到制台衙门请愿去呢?”

  郝又三笑了笑道:“没那么容易吧?恐怕他们还没资格参加哩!”

  “你先生要去吗?”

  “我吗?”郝又三略为犹豫了一下道,“我没有功名,也还没有担任啥子职事……我也没有资格!……不过我代表家严,他是咨议局议员,又是郫县租股股东代表……我还是不打算去。第一,穿着公服靴帽在街上走,我没有这个习惯……第二……”

  好多人都纷纷跑出来,一面高声大气喊着:“走啦!……上院啦!……闲人让开一点!……警士呢?打个招呼嘛!……”

  接着缓缓走出的,是一大群气派十足的绅士们。穿公服的确实不少,但也有只穿一双薄底青缎官靴,戴一顶有品级顶子的红缨纬帽或玉草帽,而一裹圆的蓝绸长袍上,仅套了件对门襟、大袖口的铁线纱马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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