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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赵珏这时候因为在宗久安这边,不便提起赛姑路间被劫的话,这也是他用心细处。赛姑又笑了一笑,说:“婉如姐姐那边,我不久已发信去了,计算日期,此时想该收到。至于路途之间发生的变故,我一一也写得明白,婉如姐姐料想一定会体贴我,不至怪我寡情。大哥此番到来,不知抱何宗旨?万一能在这地方觅一安插,伯母同婉如姐姐何妨将他们一齐接到广东。家乡里风鹤频惊,也不是个福地,大哥还该打定主意才好。”

  说到这里,拧了一拧又笑说道:“我父亲在督署里,熟人很多,大哥何不同我家父亲去见一见?”

  赵珏笑道:“谁说不曾去谒见老伯呢,无如老伯将学生摈诸大门以外,这也是没法的事。”

  赛姑笑道:“这又奇了,大哥不必着急,等父亲回家时候,我自然会代大哥道达来意。须知我求我父亲替大哥谋一位置,不一定为的大哥,我只想婉如姐姐能赶快来此,大家把晤一番,我便喜欢不尽。大哥如若写家信的时候,再替我问问婉如姐姐的好,请伯母的安。大哥且请方便,我此时向后面去坐地了。”

  说完折转身子,便走入屏风背后。赵珏还待有满腔心事想同他再叙一叙,不料他走得太快,又不好上去拦他,只眼睁睁的看他进了屏风,不由发呆了好一会,深深的叹了口气,怏怏向炕沿上坐下。觉得赛姑几时不曾相见,身段体态比较前番又高了些,便是说话周旋也十分老练,不像当初腼腼腆腆的光景。心中又爱又恨,转弄得六神无主,心志不安。

  宗久安打探得赛姑已走,方才缓缓踱入来,笑向赵珏说道:“好呀,你们夫妻俩不知谈了几多体己话儿,为何便轻轻又放他走了?这须怪不得我。家嫂既然作成你们会面,赵兄还该早早收拾,明日偕同兄弟一路动身。”

  赵珏也只点了点头,心里更说不出许多委曲。

  且说赛姑打发了赵珏之后,匆匆转入里面来见兰芬,早见兰芬背着脸,盈盈的已向上房走去。赛姑赶在他的身后,笑着说道:“好姐姐,怎生不等我一等?”

  兰芬也不答应,依然直向前走,一直走入自家卧房,扑通向椅子上一坐,蛾眉双蹙,手支着头儿,一言不发。赛姑走近他身畔,低低笑问道:“不过累姐姐走了几步路,又这般不快乐起来,毕竟猜不出你所为何事?可又来,我又不是真正女孩子,难不成同男人家说了几句话,又该你发起醋劲?”

  “哎呀,你这人委实难缠!”

  兰芬将手一推,冷笑道:“你同男人家说话,是你的本分,我何尝敢来怪你。只是你平时同我说过甚么的?说你在家里的时候,从来不曾同别的女子交涉,可算得是一个“清清白白黄花女儿’,如今可被我听得出来了,左一句‘婉如姐姐’,右一句‘婉如姐姐’,还要将人家赶紧接到广东,让你们好常常会晤,你若不是因为这‘婉如姐姐’,也不替人家做哥子的寻觅位置了。你真是个多情多义的人,我知道你那婉如姐姐听见你这番意思,定然十分感激你,同你格外要好。我也是个明白透亮的人,与其等你那个婉如姐姐来的时候再来冷落我,倒不如趁在这个当儿,你还去做你的‘小姐’,我还做我的少奶奶,各自丢开了手,免得弄到末了,彼此生着嫌隙。”

  当时兰芬越说越气,不由纷纷珠泪一串一串的挂下腮颊来。

  此时赛姑方才知道厅上同赵珏的话已被他一一听见,心里暗暗发笑,这又是我的不是!既然同赵瑜有这样交涉,何必苦苦又将他引至屏风背后?算是我自寻烦恼。想来想去,没有别法,只得狡赖着说道:“奇怪,你又白白的生气了!这姓赵的妹子,当初本是我的同学,他哥子既然到了此地,少不得也要问问他的消息。人家一个做女孩儿的,他哪里知道我是男子不是男子,到了你们嘴里,就应该编派我们这些话了。”

  兰芬冷笑道:“人家不知道你是男子,你会使你的手段,容易叫人家知道你是男子呢。就如以我而论,初次同你相见,也猜不出你是乔装,后来同我相处既久以后,你想想那时候你是个甚么形状儿?真个叫人哭笑不得。由此类推,我一个妇人家尚不免入了你的圈套,他们当女学生的,看见你长得这样俊,便论你不是男子,他们还该爱你,何况你真个是‘子建重生,潘安再世’呢!”

  此时赛姑也没有甚么辩白,只得低言蜜语,百般的将兰芬安慰妥贴。少不得两人又盘桓了一日,林公馆那边傍晚打发轿子来按赛姑回去。兰芬送过赛姑之后,便将宗久安又请得进来,催促他赶紧同赵珏去往赴湘岳。至于赵珏是否肯去与不肯去,尚未可定。欲知后事,且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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