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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经济学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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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职工俱乐部的演讲(一九二三年三月十二日) 从前正统派的经济学说,以为生产有三要素:一土地,一资本,一劳力,三要素缺一不可。分配起来,当然也相同,就是地主得地租,劳动者得工银,资本家得润利。这话一时听去,似乎很公平,其实是不对的,不过给资本家所利用而已。 马克思说,劳动不单是价值的标准,同理由,且也是价值的本体。 有人说效用是价值的必要条件,马克思虽不否认此说,但他以为说明效用的价值,虽是一个理由,然仅以效用来说明价值,理由究竟不十分充分。每做一个交易,两样物品必定要有共同的元素,一致的等级,但这个所谓一致,决不是效用的结果,因为每样物品的效用等级必皆不同。因为效用不同,所以交易存在。性质不同的各种物品,所含的共同元素,就是这物品所含的劳动分量的多少。物品价值的多少,都随着劳动分量的大小而定,譬如十小时工作所产生的煤,要与另一物品交换,也必要同是十小时工作产生出来的物品。资本家把工人生产的物品售脱,必按实在的价值,但他给劳动者工银,则只有这实在价值的几分之几,只好给劳动者做他的必要的维持生活费。 譬如十小时的工作,就得有十小时的价值,但他仅给工人五小时或者竟不抵五小时,给他维持一日的劳动力,还有五小时就是剩余劳动,剩余劳动所生产的价值,就是剩余价值。这剩余价值本来完全是劳动者所有的,现在资本家靠自己站在资本制度之下,便无形中都被掠夺了去。 这剩余价值说,是根据于他的《资本论》。他将资本分为两种:一种是不变的资本,一种是可变的资本。这种分法,同亚当·史密斯把资本分为固定的和流动的这种分法,好像是相同,其实是不同的。亚当·史密斯的固定资本是指形态不变,如机器等。马克思的不变资本,是形态变价值不变。亚当·史密斯的流动资本,包含两部分:一部分就是马克思所说的不变的资本;一部分是用以维持劳动者的生活的,马克思把这部分划归可变的资本。马克思的意思,是不变资本在生产程序中,只能保持其原来的价值,必定要靠可变的资本才能产生新的价值。这新的价值就是劳动者的结果,所以也可说资本是劳动者产生出来的,不幸都被资本家夺了去,只给他自己所产生的一部分,而资本家还要用一种障眼法,说劳动者完全受他赡养的恩惠。 有人说劳动是神圣,其实资本也是神圣。资本是劳动者产生出来,——资本神圣由劳动神圣而来。然而资本也不该为资本家所有,应当属于劳动者。 资本家要得劳动者的剩余价值,须得竭力增加时间。譬如八小时的工作,而三小时的价值已经足维持劳动力了,则其余五小时的价值,尽为资本家所得。故由八时增加至十时、十二时,则能得七时、九时的剩余价值,时间越增多,资本家所夺得也越厚。但劳动者则起而反抗,于是有减少工作时间的运动。英国当第一国际的初年有九时运动,现在的八时运动,差不多可说已经成功了。最近又有所谓六时制,这是资本家自己所提议的,但他的动机完全是自利的。他们从经验而知八小时的人力,远不及六小时的机器,因机器可以不必休息,每昼夜分为四班,用精神焕发的人轮流运用昼夜不停的机器,如是则工人精力不致疲乏,而资本家所得也越多。资本家要多得剩余价值,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减少工银,把劳动者所必需的维持生活的分量竭力减少。利用妇女和小孩子作工,因为妇孺的工银,比较成年的男子少。为防止这层起见,有的国家设工厂法去防止他。 根据马克思的学说研究起来,现在一种趋势,就是:现在科学艺术的进步很速,大规模的生产组织也天天加多。资本的势力越大,而小资本小产业越加不能生存,渐渐为大资本所并吞。劳动者既大受压迫,就是小资本小产业从前能够独立营业的,也渐渐流为无产,只得寄住于大资本之下。许多无产阶级群起而要求工作,因此社会也显然分成两大阶级:资本阶级和劳动阶级,即无产阶级,几成阶级之大战。但工厂的发达并非都于无产阶级无利,就是他们在工厂中有联络的机会,聚集的机关,可以促进阶级的自觉,准备和资本家奋斗。社会主义是由资本主义中发育完全的,好像一个鸡蛋,蛋里面本有新的生机,等到孵养成熟,小鸡自然破壳而出。阶级斗争的新生机,原动力就是社会主义。推翻资本制度的力量,完全在资本主义的积威之下,随着进化的程序自然而然养成的,这是我们要承认进化论的地方。但到了时机成熟,新生命已经发育完全,就是资本家势力发达到极点,非采用社会主义去推翻资本制度不可的时候,那就必定要用革命的手段——无论如何,革命总是必须的,必经的,无可避免的。 马克思的学说的要点,大体言之,从理论讲,生产全靠不变的和可变的资本混合起来,才能有经济的价值。现在不变资本固已为资本家所占有,就是可变的资本,也被资本家用障眼法,欺哄工人,说是他的恩惠。生产完全是劳动的结果。生产不是完全创造的自然间没有的东西,劳动者如何创造得出来?不过藉劳力为之变地或变形,所谓生产就是如此。不过生产虽全由劳动者的力,而分配的时候,则全为资本家夺去,只分出一小部分仅足以维持劳动力的给与劳动者。 从事实讲,则资本主义发达的结果,就引起劳动者的反抗,适足以自制其死命。 劳动阶级在这种状态之下,乃有世界的阶级觉悟。近来有人说中国没有资本阶级,马克思的学说与中国没有关系。这话实在不对。中国因为实业不发达,劳动者虽受压迫,而没有相当场所容他们工作,所以没有团结的机会,适外国工人有反抗资本家之举动,于是便以廉价招中国工人出去工作,中国工人无阶级的觉悟,应募而往。这样,外国的资本家虽然很合意,但将他们有组织的与资本家对抗的团体破坏了,劳动者很不欢迎,怀恨在心,便有排斥黄人之事。中国劳动者受间接的压迫,既没有工作可做,又没有团体的结合,真是流离失所。所以马克思的《共产党宣言》上说过,全世界的劳工都该团结起来,须要有国际的组织。全世界无产阶级大联合,其惟一的最大的武器,便是同盟罢工。但资本家能利用劳动者无国际的组织,凭你怎样罢工,遇必要时就得雇别国劳工而去,欧美的资本政府,往往这样。 因此,所以劳动者有第一国际、第二国际的组织。现在第一国际早就消灭了,第二国际也无形中同消灭一样,最后才有第三国际的继起,承继马克思的精神,自俄国革命成功后,就以莫斯科为大本营。英国的共产党也受了第三国际的命令加入劳动党。世界的革命一天快似一天了,全都受了马克思学说的影响,中国人岂能单独除外。 研究马克思的学说,须得先把他的重要著作《资本论》有系统的研究起来。曾有德国人说:人若不到五十岁,而研究马克思的学说,说是完全懂得,总是骗人的,因为单独读完他的著作,便须二三十年的工夫哩!所以我们所讲的,也不过随便说说罢了。 署名:李守常先生讲 孙席珍笔记 《时事新报》附张,上海职工俱乐部特刊《合作》周刊第52期 1923年3月12日 【注释】 [1]题解 李大钊于1923年2月上旬在武汉讲学后到上海。上海《时事新报》于3月5日刊登“北大旅沪同学会启事”,通知旅沪北大同仁地址,其中李大钊为法界环龙路44号张春木转。张春木,即张太雷。这个地址,又是《新青年》编辑部的所在地,即中共中央的一个通讯联络点。此篇为李大钊在沪的一篇讲演,发表时题注:“李守常先生讲,孙席珍笔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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