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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国光录


  南阳邓文滨所作《醒睡录》(同治七年成书,光绪初申报馆出版)第三卷中有《京华二好二丑》一节。二好是:字好,相公好;二丑是:白日大街遗屎丑,八股时文丑。其遗屎一节云:

  何谓遗屎丑?厕屋者,行人应急所也,而都门以市衙为厕屋。狭隘胡同无论矣,外城若正阳门桥头,琉璃厂东西,内城若太学贡院前后街,东西四牌楼,皆百货云集,人物辐辏之区,其他无时不有解溲屈躬者。间有峨冠博带,荆钗布裙,裸体杂处,肉薄相偪,光天化日之中,毫不为怪,早晚间堆积累累,恶气秽形,令人不可响迩。而巡城官吏,无有以全羞恶,肃观瞻,荡秽瑕,免疹疫,经画区处者。故曰白日大街遗屎丑!

  不要说外国鬼子了,便是我们南方蛮子到北京来,看见了小胡同里一簇一簇的小屎堆,大街上一摆一摆的大屎车,心中总不免有“观止”之叹。初不料六十年前,还有那么样的洋洋大观。夫六十年直花甲一周耳,以花甲一周之中而国粹沦亡有如此者,此忧时君子之所以仰天椎胸而泣血,而且大放其狗屁也!

  明江宁顾起元所作《客座赘语》卷五中,有这样的一节:

  晋纳后,六礼之文皆称“皇帝咨”。后家称“粪土臣某顿首稽首再拜”以答。

  又:宋时刺史二千石,拜诏书除辞阀板文云:“某官粪土臣某甲”。

  从这上面,我们知道“臣”与“奴才”之外,还有“粪土臣”这样的一个好称呼,这真是找遍了世界万国的字书找不出来的一个好名词。呜呼!生乎古之世,吾其为粪土臣呼?生乎今之世,吾其免于为粪土臣呼?或曰:你休想!你是什么东西!你既不是国丈,又不是刺史二千石,离粪土臣还有一万年!

  同书同卷又有这样的一节:

  宋孝武至殷贵妃墓,谓刘德愿曰:“卿哭贵妃若悲,当加厚赏。”德愿应声便号恸,抚膺擗踊,涕泗交流。上甚说,以为豫州刺史。

  据说小鬼头采取了中国《金瓶梅》等书上的事实,纂成一书,以见中国民族之卑劣。若然这等事实也给他们采取了去,不知又作何等论调。然而人家说什么,尽可以不问,在我们看去,总是国粹,总是国光,总是精神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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